东宫藏娇(十七年柊) 第388章

作者:十七年柊 标签: 长篇言情

  周仪脸色瞬变,目光欲噬。

  秦归安抚地笑道:“驸马不要紧张,你我既是同路,对周姑娘,我也只会有心照拂。”

  周仪仍旧面色铁青。

  秦归笑了笑,唤人进来添茶。

  进来的是一名花容月貌的婢女,莲步盈盈,体态风流。

  周仪不由看了她一眼。

  这名美婢,他在秦归身边见过好几次。

  秦归似乎对她十分宠爱信任,每每会客,都令她在屋外侍立,随时进屋添茶。

  “秦郎有软肋吗?”周仪低声问道,目光犹自落在那名美婢身上。

  这样的人,会有过不去的美人关吗?

  秦归也看了美婢一眼,笑了笑,道:“既然这罪名我们都不想担,干脆让给太子吧!”

  周仪蹙眉问道:“你想对池氏父女做什么?”

  太子占尽上风,不可能去弑君,除非被人算计。

  秦归最擅长的是算计人心,太子心系者,自是他不惜同皇帝撕破脸也要保下的太子妃。

  “还惦记他们呢?”秦归笑着摇了摇头,“你截了北征的粮草,那小姑娘撕了你的心都有了,此番回京,恐怕池长庭第一要做的就是同你断绝关系。”

  周仪沉默地看着他。

  秦归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教他们不再向着太子罢了——”摇头一叹,“池长庭确实不好办,阴谋阳谋,竟然都拿不下来。”

  周仪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时,正垂首添茶的美婢突然抬起头来。

  “奴有一计,可令池长庭同他的女儿身败名裂!”

  她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压得声音也低了,压低后的声音没了美人应有的娇柔婉转,反而显得粗哑阴郁。

  周仪听在耳中,心头蓦然一紧,立即抬眸看她。

  此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秦归身上。

  说完那句话后,她便紧紧盯着秦归,一双眼因兴奋而闪闪发亮,亮得令人不寒而栗。

  “哦?”秦归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美婢受到鼓舞,不自觉倾身向他,低声道:“池长庭……池长庭他丧妻多年,明明正当壮年,却不近女色,过得跟个和尚似的,人人都传他对亡妻念念不忘,是世间难得的痴情郎,倘若、倘若可以不是呢?”

  秦归唇角微勾,语声诱哄道:“倘若不是,那会是什么?”

  美婢正要开口——

  “住口!”周仪拍案而起,气得浑身发抖,“池先生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你若再有半字污他,我、我——”他噎了片刻,突然目露凶光,“我杀了你!”说着,伸手向美婢脖子上掐去。

  秦归笑了一声,随手将他拂开,顺势将美婢揽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

  “驸马有所不知,我这美人可是有来历的——”秦归抬头冲被他拂倒在地的周仪笑道。

  周仪顾不得身上摔疼,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归怀里勾唇而笑的美婢,只觉如毒蛇猛兽一般,已露出獠牙,只待咬上致命一口。

  “阿锦原叫锦屏,和后来去了杜家的那个画屏是一起的,原都是池四的贴身近侍,对池家的底细自是知之甚详,”秦归爱怜地抚了抚锦屏的秀发,“她说池长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池长庭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别怕,告诉我,池长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锦屏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甚至兴奋得浑身颤抖。

  “池长庭这些年对所有女人都不假辞色,只有一人被他捧在手心,娇宠无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朝着惊怒到目眦欲裂的周仪笑了笑。

  “光风霁月的池长庭,却存了世间最龌龊的心思,是不是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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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秦归的软肋

  人言之毒,甚于毒药。

  周仪怒极反笑:“父亲疼女儿,竟也成了罪过?”

  锦屏娇娇一笑,道:“我还没说是谁,驸马就明白了,想来驸马也觉得池长庭待自己的女儿很不一般。”

  周仪噎了一下,咬牙道:“你身为池氏旧仆,犯错被逐,不但不思悔改,竟怀恨在心,污蔑旧主,简直、简直罪该万死!”

  “分明是我发现了池长庭父女的不堪,才被他卖了出去,如今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向世人揭穿他的真面目!”锦屏冷冷笑道。

  “你这毒妇!”周仪咆哮着扑向她。

  锦屏见他神色狰狞,也有些害怕,忙往秦归怀里躲。

  周仪没有碰到她就被推开了,摔倒在地。

  他正要发狂起身,忽然看到秦归的眼睛,僵在地上,没有再动。

  秦归轻柔抚着她的秀发,温声道:“你这样聪慧美丽的女孩儿,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一眼都没看过你?”

  锦屏顿时眼眶一热,不自觉揪住他的袖子,喃喃道:“他眼里只有他那个女儿,除了女儿,谁都看不见……”

  她还是个小女孩时,看到他为亡妻痛哭,第一次对男女之情有了模糊的感觉。

  那些年,从情窦初开,到满腔恋慕,那么简单,那么水到渠成。

  她看着他伤心,看着他坚强,看着他如陈酒越酿越香,也看着他孤独地一年又一年。

  但是他始终没看到她。

  “你在他女儿身边,他也看不到你吗?”语声低柔,诱出许多伤心。

  “他只会在女儿生病时,才主动将我唤到跟前……”才会同她待在一块儿,同她说上许久的话。

  “阿锦真是可怜,只能盼着他女儿生病了。”

  锦屏突然捂住脸大哭:“我是糊涂了,可我实在是太想见他,我也只是让他女儿偶然小病几次,他竟然为此将我发卖出去……我那样求他,他一点都不怜我——”她突然放下双手,脸上泪水纵横,一双眼含恨含怨,“他只爱他的女儿!池长庭就是觊觎自己的女儿!他女儿也是!我从未见过谁家女儿这样缠着自己父亲的!”

  “父女不伦,哈哈哈……”锦屏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秦归,“秦郎不是想要打击太子吗?这样的事传开,池长庭父女都得死!东宫也颜面尽失!秦郎觉得此计如何?”

  “此计甚好,亏得有阿锦帮我——”秦归怜惜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这些话关系重大,你可曾对旁人说过?”

  锦屏摇头:“没有!我要说了这些,池长庭必不饶我,还请秦郎怜惜护我!”

  秦归温柔轻抚她的脸,安慰道:“放心,你人在我这儿,旁人都动不了你。”

  他的手背沿着脸颊轻蹭而下,抚上她的颈项。

  掌心温热,于肌肤上暧昧流连。

  锦屏含泪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软声道:“秦郎救我护我,阿锦实在无以为报,唯贱命残躯,任秦郎——”

  “咔擦!”一声清脆的断裂。

  锦屏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温柔含笑的男子。

  “残躯就算了,”他仍旧柔声细语,“贱命我便拿走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掐入喉管的手松开,她重重倒地。

  最后一眼,是看到那白衣清雅的男子掏出一只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鲜血。

  擦净后的手指仍旧修长白净,落在弦上时琴音悦耳,落在发上时语声多情……

  ……

  周仪也在看秦归的手。

  秦归会武,他知道。

  他在大理寺待过,也知道杀一个人未必要见血。

  如果是要灭口,扭断脖子即可,这点秦归做得到。

  五指直插喉管,是因为失控的暴戾。

  那一瞬失控的暴戾,他恰好在秦归眼里留意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归眼里已经没了笑意。

  反正在他注意到的时候,秦归虽然神色语气如旧,眼神却很可怕,仿佛酝酿着狂风骤雨。

  可惜锦屏被他三言两语诱得情绪失控,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不过,就算发现了,也只是死得早一点。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秦归擦手的动作一停,抬起头看他。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秦归脸上没有笑容。

  冰冷深沉的杀意从眼底涌出,仿佛生出无数触手,无声叫嚣着,要将他吞没。

  周仪被他的杀气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却在脑中突然想起一个词——

  色厉内荏。

  色厉内荏,却也是真的会杀人。

  周仪默默起身,抚平身上的褶皱,拱手道:“秦郎既然还有家事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秦归将沾了血的帕子随手一丢,摸着残留血迹的指甲缝,也站起身,语气淡淡道:“太子回来必然会动司农寺,你警醒些,别让陛下失望了!”

  周仪点头应下,转身朝外走去。

  秦归仍在背后看着他,目光似刀尖锋利,仿佛随时会刺入他后心。

  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步子迈得同平时一样。

  门打开的一瞬,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冲散了室内浓重的血气。

  周仪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