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美味娘子 第941章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标签: 长篇言情

夏月初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开始有小幅度的抽动,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嘴里喃喃道:“不要来找我……是……是你要杀我的……不是我的错……”

最初还只是嘴唇开阖,并没有发出声音,后来她觉得自己越喊越大声,其实也不过只是耳语般的音量。

因为屋里太昏暗了,薛壮刚开始并没有发现夏月初的异常,后来才发觉她浑身颤抖,嘴里还极小声地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想杀你……”

这是做噩梦了?

薛壮伸手在夏月初脸上摸了一下,没想到竟湿漉漉地摸了满手,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忙起身点燃炕桌上的油灯,然后连被子带人地搂进怀里,轻轻摇晃着哄道:“月初,醒醒,只是噩梦,醒了就没事了,乖,醒醒……”

夏月初却突然挣扎起来,差点儿从他怀里滚落到地上去,眼皮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正在跟噩梦进行对抗。

薛壮不断亲吻着她满是冷汗的额头,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尽量柔和地唤醒她。

夏月初突然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神色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心脏砰砰乱跳,撞得胸口都跟着剧烈起伏,好似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从腔子里冲出去一般。

“好了,没事儿了,醒了就没事儿了。”

细碎的吻不断落在夏月初的脸上,熟悉的触感和气息渐渐唤回了她的心神。

夏月初转身把整个人都埋在薛壮怀里,双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腰身,像个受到惊吓后委屈撒娇的孩子。

薛壮并不知道夏月初之前经历了什么,还笑着打趣她道:“梦见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平时看你胆子挺大,没想到还怕做噩梦呢!”

夏月初紧紧箍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臊了?”爱人在怀的感觉实在太好,大大削弱了薛壮在其他方面的敏锐,并没能及时发现夏月初的异常。

被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环绕着,让夏月初渐渐放松下来,突然很小声地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么?当时是什么感觉?”

这话一下子就把薛壮刚有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给问没了,开始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难道是有人在月初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让她开始害怕手上早就沾满鲜血、收割过不少性命的自己了么?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薛壮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他扶住夏月初的肩膀,力道温柔态度却十分坚定地把她从自己怀里拔|出来,细细端详着她。

这才发现夏月初面色苍白,惶惶不安,眼底深深的青痕和眼底的血丝,都昭示着她此时状态的糟糕。

两个人分开不到十天,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薛壮心疼得几乎都无法呼吸,恨不得摔砸点儿事很么东西来宣泄自己心底翻涌的暴躁情绪,却又担心吓到夏月初,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声音低沉压抑地问:“月初,你这是怎么了?我出门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夏月初神色惶恐茫然,低头看着自己被薛壮握着的手,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我、我杀人了……”

“什么?”薛壮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若非怀里抱着一个人,他都要惊得从炕上跳起来了。

但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夏月初怎么会有需要去杀人的事情。

薛壮想了想,低头询问:“月初,你现在清醒了么?是不是在刚才的噩梦里杀了人?你已经醒了,没事了。”

夏月初摇摇头,叹了口气,重新靠进薛壮怀里,把京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当时事情紧急,我一心只想着如何自保和帮封七解围,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我射出去的这支弩箭意味着什么。虽然我拼命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自保,是那些人要来害我,所以他们死有余辜,但是我却无法做到真正的心安理得。

“只要睡着,就会梦到那个人,他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心狠手辣……我……”

这些话她之前都无处倾诉,如今在薛壮的怀里,才终于能够没有阻碍地说出来。

“我知道自己这样似乎有些矫情,但是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小动物……”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不是矫情。”薛壮低头吻去夏月初脸上的泪水,“我懂,我明白。”

直到她终于平复下来,不再继续流泪,薛壮才放松身子,换了个让两个人都更舒服的姿势,问:“还想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么?”

951 剖白

“我第一次杀人是七岁那年。”薛壮将夏月初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鼻端萦绕着她发丝上的清香,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七岁?”夏月初大吃一惊。

“是。”薛壮点点头,“从我五岁开始,父亲就经常带我去军中操练,所以我对军中十分熟悉。

“我还记得很清楚,是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京城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京郊山中的军营里还是比较舒适的,我跟着父亲在军营中已经待了小半个月,他准备第二天一早回家。

“我当时不太乐意,觉得城里又闷又热的不舒服,恨不得一直在军营里撒欢儿才好,当天晚上就没回父亲的军帐中,而是偷偷藏起来了,觉得只要明天父亲回家之前找不到我,我就可以留在军营中不回家了。

“万万没想到当晚营地就出事了,有刺客潜入军营,而父亲当时正在焦急地到处找我,一时不查被刺客刺伤。

“后来刺客被俘,我也被父亲的副官找到带回军帐。父亲将自己的佩剑交给我,让我去手刃刺客。

“当时看着父亲身上狰狞的伤口和血迹,我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自责,所以我想都没想就从父亲手中接过佩剑,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听到最后这话,夏月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使劲儿往薛壮怀里偎进去。

薛壮抬手摩挲着她的长发,继续道:“当时我情绪激动,想法也很简单直接,对方是来刺探情报的,还重伤了父亲,他自然罪该万死,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出手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犹豫。

“父亲十分满意,军帐中的其他人也都对我大肆夸赞,可我却被军帐内浓重的血腥味惊呆了。

“直到今天我都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快下雨了,山腹中的空气湿漉漉的,好像随手都能拧出水来。

“夜风也没有往日的凉爽,带着轻微的土腥味,裹挟着血腥味吹到脸上,闷热腥臭得让人几欲窒息。

“当天晚上我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跟着父亲回家,随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时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夏月初听得认真,一想到当年还只有七岁的小孩子,就已经经受了自己如今所经受的全部崩溃、恐惧、茫然和无措,就止不住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