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顾明恪依然高?冷,举止如清风朗月不染尘埃,但面对老?鸨露骨的话却没?有辩解,无声默认了。李朝歌低着头,借顾明恪身形遮掩,和老?鸨擦肩而过。
走?出?一?段距离,李朝歌听到老?鸨在背后和丫鬟说:“你看,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外表看着高?洁的像神仙一?样,私底下也会逛青楼。听说,他还是大理寺的高?官呢。”
“妈妈,顾大人点的那个女子是谁?我?好像没?见到过。”
“不知道。这种外表冷漠的人内心一?般都很压抑,谁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说不定,顾大人就好这口呢。”
“……”
李朝歌轻轻笑了一?声,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睨着他:“顾大人,青楼包厢?点伎?真是看不出?来,你在外面就是这样败坏大理寺名声的?”
顾明恪轻声叹道:“局面所迫,为了不惹人怀疑,只能如此。”
李朝歌冷冷嗤道:“枉我?刚刚还夸赞你,觉得以你的人品不至于逛烟花之地,看来是我?误会了。呵,男人啊。”
顾明恪很无奈。显而易见他是为了追查丢失的证物,但是李朝歌得理不饶人,顾明恪刚刚还给她解围呢,她现在就对恩人冷嘲热讽。小?没?良心。
顾明恪在前方带路,很快,包厢就到了。顾明恪示意道:“就在前面第二间。”
眼看就要?靠近,旁边的包厢门突然打开,顾明恪眼疾手快揽住李朝歌,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贺兰卿也被外面的人吓了一?跳,他抬头见是顾明恪,颇为吃惊:“顾少卿?”
顾明恪微微点头,始终将李朝歌藏在身后:“是我?。”
贺兰卿其实没?注意有女子,但是顾明恪这么明显的保护动作,反倒让贺兰卿在意了。贺兰卿眼睛朝后面瞥了瞥,只看到女子乌黑的发顶,白雪一?样的皮肤。顾明恪察觉到贺兰卿的动作,展袖将李朝歌遮住,说:“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告辞。”
顾明恪不等贺兰卿回答就揽着李朝歌走?,身体?始终遮挡着后面的视线。到第二间包厢时,顾明恪推门,用袖子环着臂弯中的女子,将她送入包厢。
自始至终,贺兰卿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长相。
贺兰卿好奇地勾起唇角,因?为兴奋,他的眼睛都明亮起来。有趣,现在他越发好奇了,被顾明恪这样保护着的女子,到底是谁?
顾明恪怕李朝歌被人看到出?现在青楼,毁了她的名声,李朝歌自己倒不怎么在意。她进?入包厢,四下看了看,皮笑肉不笑道:“顾少卿,你在青楼,可真是如鱼得水啊。”
瞧瞧方才那快速的反应,一?气呵成的动作,是不是已经做过很多遍了?李朝歌双目炯炯地盯着顾明恪,顾明恪懒得理会那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他走?到包厢前,将帘子完全放下,说:“随便你怎么想。小?心点,别被人看到。”
李朝歌眉梢一?挑,问:“怎么,怕被人看到和我?一?起出?现在青楼,出?去后解释不清?”
真是不识好人心,顾明恪分明是怕她名誉有损。顾明恪将帘子拉好,不紧不慢坐下,眸光淡淡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李朝歌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觉得这里?面的意思似乎有些奇怪,可是不等她细想,外面骤然响起音乐声和起哄声。
李朝歌抬头,见舞台上?站了一?个女子,摆出?起舞姿势,表演即将开始。
第81章 明珠
凤来楼中起哄声一声比一声高, 都压过了伴乐的?声音。正事在前,李朝歌顿时将刚才?的?私事抛在脑后。她坐到帘子?前,仔细盯着“楼笙”的?动作。
准确说, 是飞天的动作。
舞台上的?女子穿着浓郁西域风情的?舞衣,上?衣贴身,仅仅包住胸脯和半截肩膀, 露出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胳膊。底下的?裙子?五彩斑斓, 上?面缀着层层叠叠的?流苏。女子腰肢凹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手臂如蛇一样弯曲,单脚抬起,脚背紧紧绷着。
乐声低回婉转,如同情人私语,鼓点响起,如壁画般固定的?女子缓慢动起来, 手臂灵活转动,每一下都踩在鼓点上。鼓点越来越密集,女子旋转也快速起来, 裙摆上?的?流苏全部散开, 如同星河坠落,绚烂夺目。一道琵琶声突然加入,连着切了好几个急弦,乐声大作,整个舞曲都激昂起来,舞姬纵身一个横跳,两腿在半空几乎打直,落地后单脚站稳, 紧接着又是几个急旋连跳,身形轻巧又充满力度。
下面的观众惊呼,鼓掌声雷鸣。这时候头顶传来一声爆裂声,彩球炸裂,细碎的彩花和红色丝带四散飘落。都不等观众反应,舞姬便借着跳舞的?力道攀上?彩带。红色丝带环绕着舞台旋转,舞姬勾在彩带上,时而转身下腰,时而勾腿翻腾,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在红绸上做出种种高难度动作。
舞台下的?观众近乎疯狂,连包厢中也传来阵阵叫好声。李朝歌坐在帘后,跟着鼓掌:“名不虚传,果真?跳的极好。”
四周人群几乎沸腾,而顾明恪始终平平淡淡,毫无波动:“也就一般吧。”
一般?李朝歌忍不住回头,刺道:“飞天是天宫伎人,这你都觉得一般,莫非你见过天宫的?舞蹈?”
顾明恪被问得一顿,别说,他还真?见过。顾明恪回身,努力去欣赏,依然觉得只是一般。
不过是天宫正常舞蹈水平而已。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好。
琵琶声一声比一声激烈,十八种乐器齐鸣,舞台上声势浩大又热烈激昂。舞姬握着绸带,缓慢降到地上。四周的红绸慢慢飘落,舞姬手臂缠着红绸,跳了一段慢舞后,忽然开始飞速旋转,红绸被她带出回旋的?波纹,如彩练般环绕在她周围。舞台下又被引燃一个小高峰,众人叫喝声不断,舞姬旋转时迅疾,转身却定定停住,身体一点晃动都没有。她手臂交错转了一个圈,最后手腕相碰,双手结成莲花印状,缓慢下蹲,身影定格。
她刚才?的?舞蹈轻灵激烈,结束时却神圣高雅,颇有些佛性。舞台下面有人喊着让楼笙解下面纱,还有人等不及,这就开始竞价了。老鸨在旁边笑得嘴都合不拢,然而当事人楼笙却毫无反应,她舞蹈结束后,没有为任何人停留,一转身就没入后台帷幔。
老鸨赶紧上台,一边稳住叫嚣不满的观众,一边美滋滋抬价拍卖。李朝歌看着外面那副疯狂景象,摇头道:“众生百态,不外乎是。”
顾明恪依然淡淡的,应道:“凡人寿命短暂,勘不破红尘虚妄,酒色财气,在所难免。”
李朝歌皱眉,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顾明恪这句话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李朝歌回头,慢慢看着顾明恪问:“凡人?”
人自称时不会说自己是凡人,只有妖魔鬼怪或其他种类,才?会用“凡人”这个字眼。而且,顾明恪说凡人寿命短暂,这就更奇怪了。
李朝歌的?声音混在外面的热潮中,瞬间被淹没。顾明恪仿佛没有听到,李朝歌凑近,正要再问,门口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随即,贺兰卿的声音响起:“顾少卿,方便进来吗?”
贺兰卿敲门后静静等着,里面悄无声息,似乎并没有人在。贺兰卿正要再敲门,包厢的门从里面打开,顾明恪的脸出现在门后。
青楼灯光昏黄暧昧,处处飘荡着糜艳的甜香。顾明恪面容如玉,气质清冷,美人宫灯的光线照映在他身上,让他在清绝中显出几分艳色。
贺兰卿身为一个男人,此刻看到顾明恪的容貌也觉得惊艳。顾明恪肩宽腿长身量高,清瘦却不失力量感,相比之下贺兰卿就显得脂粉气略浓,气势弱了不止半点。
贺兰卿需得微仰着头看顾明恪,因?为身高原因?,贺兰卿没法看到包厢中全景。贺兰卿微微笑了笑,说:“我今日来晚了,包厢位置不甚好,没法看到舞台全景。不知能否打扰少卿,来顾少卿的包厢中讨一杯茶水喝。”
顾明恪心知肚明他是来干什么的?,顾明恪微微侧身,抬手让开道路,说:“贺兰郎君既然喜欢,我这个包厢便让给郎君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顾明恪侧身后,贺兰卿终于能看到包厢中的?景象。不过,此刻包厢中静悄悄的?,桌案上?的?香炉徐徐吐烟,顾明恪对面的坐垫整齐放着,看不出坐人的痕迹。
贺兰卿笑着,问:“刚才?见顾少卿带回一名美姬,那位姑娘人呢?”
顾明恪似乎笑了笑,说:“她太毛手毛脚,已经走了。”
此刻,“毛手毛脚”的?李朝歌轻巧地踩在栏杆上?,无声一跃便翻到楼上?。李朝歌轻松地从包厢中溜出来,毫无停顿,直奔舞台后台。
此刻凤来楼中客人都忙着竞拍楼笙,其余青楼姑娘要么气得咬手帕,要么在屋里发?脾气,没人留意李朝歌。李朝歌按着楼笙的?线索找到后台暗道,果然,楼笙此刻正在暗道里,她看起来喜不自胜,根本没注意到背后有一个人靠近。
楼笙正美滋滋地想着这回自己出名了,但不等她出去享受胜利者的?荣耀,突然觉得后颈一痛。她两眼一翻,都没看到身后人是谁便软绵绵倒地。李朝歌从后面接住楼笙,轻手轻脚把她放在地上,顺便扯走了她腰带上?的?锦囊。
李朝歌解开看了看,确定夜明珠还在,便放心地收到自己身上。她起身前,注意到楼笙袖子?里似乎有东西。
李朝歌想起楼笙走前解下了那副簪花图,看来楼笙早就打算好了,让飞天代替她跳舞,楼笙躲在暗道,一跳完就赶紧将飞天收回画中,楼笙自己则摘了面纱出面,顶替飞天的功劳,接受四方的赞美。
楼笙为了控制飞天,还在自己和飞天手腕上?系了红线,这种红线不知道有什么神?通,可以无限伸缩,但放量是恒定的?,距离变长后线便变得极细极弱,而且也不影响行动。刚才?舞台上光线暗,其他人不会看到飞天手上?有线,即使被看到也没人会多想。
李朝歌犹豫了一下,她要不要把这幅图拿走?但是李朝歌转念一想,她已经知道飞天在楼笙这里,反而不着急捉拿飞天,当务之急是研究明白飞天和图纸的?玄机。这时候外面传来侍女呼唤楼笙的?声音,李朝歌将自己的?痕迹掩去,开窗轻轻一跃,从凤来楼逃走。
李朝歌走后,侍女终于找到这件暗室。她们推门,发?现刚刚大出风头的楼笙姑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都吓了一大跳。侍女慌忙出去通知老鸨,凤来楼又陷入新的一轮混乱中。
而这时,李朝歌已经跃过坊墙,躲开巡逻的金吾卫,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宫城。
德昌殿的窗户轻轻一动,李朝歌跳入窗户,转身拍了拍身上的?细尘。桌案上?的?烛火轻轻晃动,上?面还摊着一卷书。李朝歌借口自己要看书,把宫女都打发?出去,现在她人回来了,也不必掩藏了。
李朝歌随手把身上最外层那套侍女服饰扒下来,扔到角落里。她换了身轻便襦裙,扬声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李朝歌出门时穿着紧身衣,后来她去凤来楼找了套侍女服装套上?。李朝歌忍了一晚上?,现在,终于能洗掉那身刺鼻的?香味了。
凤来楼用香的?品位,实在不敢恭维。
宫女虽然奇怪李朝歌怎么换了套衣服,但是在宫殿里,公主想做什么做什么,她们这些奴仆自然没有置喙的?权力。宫女很快放好了水,小碎步走到李朝歌面前,蹲身行礼道:“公主,热水放好了。”
李朝歌随意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是。”
李朝歌慢悠悠踱步到内殿洗澡。殿中放着一个宽大的木桶,水面上漂浮着花瓣,随着水波悠悠晃荡。木桶外架着一扇屏风,隔绝内外视线。
李朝歌坐在屏风前座位上?,低头摆弄那颗夜明珠。水还有些热,不急着洗,相比之下,李朝歌更好奇这颗珠子?。
这颗夜明珠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能让画中人复活?
灯光昏暗,水气氤氲,李朝歌坐在屏风后,裙摆逶迤及地,身形若隐若现。灯台上的?蜡烛细微地晃了晃,李朝歌反手握住夜明珠,不动声色放入自己袖子?中。
李朝歌身形未动,依然笔直坐着,道:“夜闯公主寝宫,你好大的?胆子?。”
屏风后,一个男子的?身形缓慢浮现。他停在五步远的?位置,伸手,长袖自然垂落:“东西呢?”
李朝歌没回头,坦然又无辜地扬起脖颈:“什么东西?”
“那颗夜明珠是樊勇送给青楼女子?的?赃物,大理寺结案要用。”
哦,原来楼笙所说的“恩客”,竟是樊勇。李朝歌整了整自己裙子?,语气理直气壮:“樊勇的?证物,你来找我要什么?顾少卿就是这样办案的??”
理直气壮的令人发?指,顾明恪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楼笙昏迷之前,只有你接触过她,不在你这里还能在什么地方?”
水气氤氲,将光线晕染的?朦朦胧胧。隔着若隐若现的?屏风,两人一内一外,一坐一立,隐隐僵持起来。
李朝歌轻笑一声,突然起身,对着顾明恪摊开双手,挑眉道:“在我身上,你来找吧。”
李朝歌此刻只穿着薄薄的?衬裙,上?身是浅白色的上?襦,下系鹅黄色的百褶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宽大的?裙摆旋开,如同一枝盛开的?花朵。而李朝歌还摊开手臂,面容含笑,毫不吝啬地展露出自己修长的脖颈线,纤细的?腰身。
背后的浴桶还在腾腾冒着热气,李朝歌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明恪,她穿的?这么轻薄,顾明恪有本事就来搜她的身。
隔着屏风,顾明恪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但他面容素白,几?乎和衣服融成一个颜色。这时候外面传来宫女的敲门声:“公主,奴婢好像听到您在和人说话。公主,您没事吧?”
烛火微晃,屏风后那个素白的身影轻轻一闪,就从大殿内消失。李朝歌忍着笑,扬声对宫女说:“没事,你听错了。”
殿外宫女们皱眉,听错了?可是,她们方才分明听到了说话声。
最终宫女们不敢质疑,垂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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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千鹤卡着点进入镇妖司,发?现李朝歌换上了那套红色制服。
白千鹤惊讶,问:“指挥使,你怎么换衣服了?”
镇妖司常服有两套服制,一套黑一套红,平常他们为了方便,都是穿黑色的。今日不是常朝日不是节庆,李朝歌怎么换了红的?
李朝歌整了整袖口,握上潜渊剑,大步往外走去:“上?人家门,穿黑的?不好。”
白千鹤没听懂:“嗯?”
李朝歌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道:“让其他人继续排查乐坊,这次扩大范围,官妓私妓也包括在内。”
白千鹤听李朝歌的?话不太对劲,问:“指挥使,那你呢?”
杂役已经牵了马,等在门外。李朝歌轻轻一跃跨上马背,淡然道:“我去找个人。”
东阳长公主府,高子?菡听到李朝歌的?要求,很是吃了一惊:“什么,你要举办宴会?”
“不是我举办。”李朝歌纠正她道,“是你来牵头,趁着过年举办一场宴会。相关花费我可以承担,但我不认识多少人,所以宴饮场地、邀请客人等,需得请你帮忙。”
高子?菡挑眉,手里握着团扇,慢慢倚靠在凭几上?,颇为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朝歌:“你之前不是从不关心宴会吗,今日怎么想起办宴会了?”
李朝歌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谈:“突然想了。”
高子?菡热衷于吃喝玩乐、结交才俊,对于宫廷朝堂的?动向多少有耳闻。高子?菡想起前段时间吐蕃的?国宝似乎出了些差错,听当值的近臣说,这桩事分配给了李朝歌。
李朝歌突然要办宴会,莫非是为了吐蕃国宝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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