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爸爸,开门呀。”是阎哈奶兮兮的声音。
阎卫听见阎哈的声音,眼圈红了红,但还是把小旺掰了回来,不肯开门。
陈美兰估计,昨天他们夫妻来了,今天阎佩衡又要回来,米兰这会儿上门,应该是来求合的。
二伯哥的事情,陈美兰本不需要管,她连热闹都懒得看。
阎卫想做缩头乌龟,就让他继续做吧。
反正等阎佩衡回来,收拾的是他。
但家门外大概聚集了很多人,阎肇这种好面子的人不能忍,他走过去,一把把门拉开了。
这还是陈美兰头一回见王戈壁,米兰也在,迎门照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外套,特别清瘦,皮肤很白,就是头发有点太少,烫过,打理的非常精致。
乍一见阎肇,她有点愣住:“阎哥还没回来?”
阎肇未语。
一白遮百丑,王戈壁的文静和清瘦跟胖胖的崔阿姨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而且虽说老了,但她面相并不显老。
看起来还挺有点女性魅力的。
她手里提着一个老式的,陈美兰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老北京人用的食盒,不过并不进门,伸手把食盒给了阎肇,说:“外头的早餐都用老油,油也大,不安全,我给你们蒸了些灌汤包,这是阎卫爱吃的,提着。”
说着,她并不进门,看阎肇不接食盒,于是递给了米兰,目光中颇有些长辈的威严,穿过阎肇再看一眼阎卫,俩眼责怨。
转身,掏钥匙去开隔壁的门了。
阎哈长高了不少,瘦瘦的,站在门口,怯巴巴的在喊爸爸。
半年多不见,米兰也是大变样,头发枯黄,人又瘦,穿一件极为肿胀的大棉衣,围着厚厚的围巾,站在门口推了阎哈一把:“去,阎哈,跪下求你爸,就说咱们俩娘已经到末路穷途了,求他可怜一把,不要抛弃咱们。”
“爸爸。”阎哈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句。
这客厅也没装个玄关什么的,一览无余。
阎卫就在客厅里,抱着小狼,两只眼睛赤红,但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米兰泪如雨下,见崔自翔要走,伸手拽住了他:“自翔,你帮我求求阎卫吧,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给他生个亲的,但阎哈可拿他阎卫当亲爸,你问问他为什么要离婚?”
这要邻居不是熟人还好说,阎卫把门一关,当缩头乌龟或者能赖过去。
崔自翔跟他是哥们,崔部长又是他的领导。
邻里邻居又都是熟人,看不过眼。崔自翔说:“阎卫,先让米兰和阎哈进门吧,难道你真想等我爸和徐叔出来,还是想让楼上的陶司令员也下来?”
“我们娘几个全都搬出去了,我妈这段时间有没有上过这楼。说我妈跟咱爸关系不清白的事儿就是你散播出去的吧,阎卫,老三夫妻都来了,崔叔和徐叔,大家都看着呢,你为了离婚楚心积率,我懂,你四处散播谣言中伤我妈,我不在乎,我只求你别跟我离婚,行不行?”
阎卫给气的跳了起来,伸手指着,这是想出门,要打人。
要不是阎肇一把逮住,他就得冲出门了。
“兰。”隔壁的门没关,王戈壁突然喊了一声:“好啦,不要再说了,妈没事,妈不觉得委屈。”
王戈壁这声兰,喊的阎肇突然回头,看着陈美兰。
他大概混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以为这个称呼是专属于他对陈美兰的。
没想到王戈壁也是这么叫自己闺女的。
陈美兰既想笑,又得忍着笑。
米兰则在跺脚,在哭:“您不觉得委屈,我替您委屈,将近二十年,您辛辛苦苦养大阎卫兄弟,难不成就是为了听人耻笑听人骂?”
而此刻阎肇说的话也正是米兰想听的,他就事论事,要为阎卫辩解一句:“二嫂,没人散播我父亲和你母亲的谣言,事实是我三个月前给我父亲打电话,正是你母亲接的。”
米兰早有所料,立刻接茬,捧着胸口哭了起来:“天地良心,阎老三,你可以问阎卫,让他用他亲妈起誓,我妈这几个月有没有进过你们家的门。”
阎卫听了这句,突然抓起墙上挂的军帽砸了出来:“姓米的,你敢再提我娘一个字,我打死你。”
“阎卫要杀人啦,救命啊!”米兰一声尖叫。
大清早的,崔部长全家出动,另一边出来一对老夫妻,看那男人威严的长相,应该就是徐副部长。
走廊里那叫一个热闹。
阎佩衡还没回来,电话的事情也不是陈美兰的脑瓜子一时半会能想明白的。
而就在此刻,阎肇终于理解阎卫的愤怒了:“米兰同志,骂人不刨根,请你不要再提我娘。”
“你们全家摆明了就是嫌我不能生,不想要我了。”米兰吼了起来。
阎肇上辈子能干到京市做公安局长,在业务能力方面肯定不是盖的。
这不过一场普通的吵架,他往那儿一站,陈美兰完全没预料到,这还真的变成一桩刑事案件了。
转眼邻居都围上来了,阎卫也在气的发抖。
孩子们捧着汉堡,都围在一块儿新奇的看着笑话。
而王戈壁的两个好哥哥,就站在不远处,用他们威严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阎肇问米兰:“你确定王戈壁老同志没有进过我们家?”
“阎老三……”
阎肇不给米兰还嘴的时间,一字一顿说:“我们夫妻确实听到过王戈壁老同志接我父亲的电话,而且还喊他叫佩衡。”
崔部长往前一步,徐副部长也走到了电梯口的位置。
米兰见缝插针:“真好啊阎肇,不愧是亲兄弟,你们一家人一个口气,可惜有天道,有王法,邻居们全都看着呢,崔叔和徐叔,楼上的陶司令员可以给我妈做证,我可以拿我死了的儿子起誓……”
这种泼妇吵架的场面,平心而论,陈美兰作为一个想要吵架,就会先脸红心跳,心里想的一套套,一章章,嘴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急的气死自己的人,她都无法应付。
但阎肇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二嫂你不要急,有刑事案件我们就查,请你也不要再提麒麟了。”
“阎肇你在血口喷人。”米兰继续尖叫,吵声在楼道里激起回声,简直像装了一个环绕音响。
阎肇于是不问不跟她说了,转而问阎卫:“二哥,你是不是给咱们家的电话办了呼叫转接?”
米兰的尖叫声嘎在一半,阎卫重复了一句:“什么叫呼叫转接?”
阎肇就是事论,语气依旧从容不迫:“隔壁王戈壁老同志很可能把父亲的家用电话呼叫转接到了自己的电话上,你在部队上干了这么多年,这点警惕心都没有?”
米兰的半声嚎叫噎在当场。
围观的人也同时愣住了。
而这时,电梯门开了,一身军装的阎佩衡在警卫员的陪同下,鱼贯而出,也走了过来。
阎卫愣了愣:“呼叫转接,那是什么意思?”
正好这时人多,在大家看来只是一点普通的家务事非而已,但阎肇身为公安,是站在违法犯罪前沿的。
他看待任何事情都会先当成犯罪行为去看。
现在面对的是军区几个老领导,这事儿就有必要认认真真解释一下。
他说:“军区的家用电话用的是国防专线,内部网络,不可能转接到外面,但军区内部可以进行家用和办公室的转接,只是需要打申请,要不谁现在打一个试试?”
所以说王戈壁只需要到办个呼叫转接,即使不在一个屋,谁打电话,只要阎佩衡不在,她想接就可以接。
第90章 倒卖军需(信任是比爱更可怕的东西)
陈美兰心说王戈壁老阿姨简直是个人才。
呼叫转接这种高科技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正巧阎佩衡回来了,崔部长和徐副部长也都在。
走廊里四户邻居几乎要全员出动。
都是邻居,这效率杠杠的。
一众好哥哥们聚集,亲自见证,王戈壁的脸岂不也要丢大发了?
她要私自转接了阎佩衡的电话,将不仅是痴汉行为,而且牵扯到犯罪了吧。
由衷说,此刻阎副局长没洗脸刷牙,直到现在没刮胡子,胡茬横生,论皮肤白比不上阎卫,论帅气也比不上阎卫。
但在陈美兰眼里简直帅呆了。
而恰恰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屋子里有几个孩子,小狼和圆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伸手要接。
陈美兰啪一把压在了电话上,阎肇则转身去了隔壁,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王戈壁老阿姨的手搭在电话上。
而电话,在那一刻跟催命符似的响了起来。
阎肇一只大手,摁在了她的手上。
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这边电话响了总共九声,无人接听,王戈壁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阎肇伸手接了起来,因为对面没有发声,阎肇继而问了句:“喂,您是……”
电话无人应,啪的一声,对面把电话挂掉了。
一梯四户的楼道里挤满了人。
阎肇手里的电话还没放下,阎佩衡不清楚状况,犹还在问:“到底怎么回事。”
崔自翔从自家出来,举起手说:“阎叔,爸,徐叔,电话是我妈打的。”
……
就连陈美兰都没有预料到,一件就连她都猜成狗血的事情,会是这么个真相。
王戈壁和米兰特意挑了今天早晨上门,当然是知道阎佩衡要回来,周末领导们都在家,准备把阎卫钉死在当代陈世美的耻辱柱上的。
可现在这件事转了个大弯子,上升到刑事犯罪了。
阎肇从王戈壁家出来了,先给他父亲讲了自己八月份打电话的事,再肯定的说了句:“您不在家的时候,咱家的电话被隔壁王阿姨转接到了她家。据我猜测,任何人给你打电话,在您接不到的情况下,她都会替您接听。”
阎佩衡往后退了两步,一梯四户,四户的门都是开的,他的目光扫过崔部长家,再扫到自己家门口,扫到王戈壁家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谁,隔壁老王?”显然,丈八的灯台照得到别人照不到自身。
老爷子根本不相信。
阎肇于是又加了一句:“父亲,您家里的电话是哪一年装的,很可能这件事就是从哪一年开始的,但办理转接必须有本单位开的证明以及您的介绍信,这些事全得经过您的手。”
阎佩衡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愕。
他又没疯,怎么可能经手办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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