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不过这时,陈美兰也没想到老爷子会来得那么快。
而且,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
新开年,一般是部队上最忙的时候,更何况今年国家可不太平,苏联就是于1990年宣布解体的,华国新闻上没怎么报道过,但邻居闹那么大的动静,一个联合众国要解体,差不多要打仗的,华国部队一直都是严阵以待,生怕要出乱子。
即使对这方面的历史不熟悉,这些事陈美兰肯定知道。
就在如此繁忙的时候,老爷子居然休假要回几年未归过的老家了,就说她厉不厉害。
阎肇不说,但既然阎佩衡来,肯定会去一支队,而他去了一支队,阎斌会通知她。
阎斌最近也被小混混们骚扰的不胜其烦。
他原来好歹也是干公安的,最近陈美兰为了让他出门风光一点,三蹦子一旦工地上不用的时候,就给他开。
昨天晚上阎斌没注意,混混往三轮车的座椅里倒着埋了两根大头钉,三更半夜没看清楚,一屁股坐上去,屁股都给扎破了。
后天就是秦川集团大楼奠基的日子,陈美兰自己并不想出风头,把接待领导,上台剪彩的任务给了阎斌。
阎斌还紧急给自己买了一套西装,于他来说,也算下海之后少有的风光之日了。
而且最近他在家里表现良好,宋槐花毕竟是女人,终于软了些,昨天晚上居然卧室没有反锁门,按理阎斌进去赖皮着缠一缠,好歹也能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吧,可他屁股给扎破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那么错过了。
这会儿陈美兰也才刚下班,正在给几个孩子收拾开学要用的东西,阎斌骑着三蹦子来了。
“美兰,我二叔来了,这会儿在一支队的家里呢,你真打算过去看看?”阎斌屁股疼的不敢下车。
“走吧,我去看看。”陈美兰说。
阎斌有点担心:“其实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我二叔看起来很不高兴,跟老三正在吵架,你没必要去的。”
“走吧。”陈美兰说着,跳进了三蹦子的车厢。
“小心点,进车厢先看看有没有钉子。”阎斌一瘸一拐,捂着屁股说。
小混混们骚扰的大家不胜其烦,只能寄希望于阎肇能赶紧揪出那个黑恶团伙了,就这,全市的施工队,陈美兰所遭受的打击报复算是最小的,因为她的丈夫毕竟是公安,不看僧面看佛面,小混混致少不敢招惹她。
别的暴发户,包工头们,表看他们表面光鲜,但该给混混□□交的保护费一点都不能少。
……
一支队,阎肇家的老宅。
门口站了个皮肤白净,长相很斯文的年青人,身边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子。
“那就是老二阎卫。”阎斌停了三轮车,悄声说:“你和老三结婚,我二叔不大乐意,这回来还带着阎卫,据说是想把小狼和小旺带走。你知道的吧,阎卫自己的孩子没了,失独,现在带的那个是抱养的,他爱人没工作,自己搞点小生意,大概也愿意养小狼和小旺。”言下之意,老爷子这趟来,不止要赶她,还要带走小狼和小旺。
阎肇的二哥阎卫,在部队上是文职,因为大裁军,目前也很快要转业了,他长的很漂亮,女人一样的漂亮,跟他母亲苏文生得特别像。
他看到陈美兰就走过来了,远远伸手:“你就是美兰?”
“二哥。”陈美兰跟他握手,见那个瘦高高的小男孩挑眉望着自己,就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男孩不说话,躲到了阎卫身后。
阎卫笑着说:“他叫阎哈,还小,认生。”阎哈,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
就在这时,陈美兰听院子里有人说:“阎望奇和阎明琅我今天就要带走,好好感谢你二嫂,感谢她愿意帮你带孩子,至于那个女人,你自己看着处理。”
“我的家事不用您操心。”阎肇一声,冷冰冰的。
陈美兰于是停了打招呼,径自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个瘦瘦高高的老爷子,穿的是现在大多数男人普遍喜欢穿的那种夹克衫,黑裤子,头发也是板寸,个头没阎肇那么高,也可能是年龄大了骨骼萎缩,不过腰板挺的特别直。
“我一生堂堂正正,没有任何污点,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老爷子又说。
阎肇反问:“您自己的儿子都不省心,难道能带好我的?”
阎佩衡突然之间,如雷咆哮:“你和你娘把阎星都给带没了,现在还想祸害我的孙子?还是说那个姓顾的不止让你娘那段时间神魂颠倒,孩子带没了都不知道,就你,都没有为阎星的死而自责过?你亲妹妹死了,被人毒死了,你娘还放走了凶手,你也任凭凶手逃走,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愧疚?难过,你就没有自省过那怕一分钟?”
口水喷溅的四处都是,老爷子这是把死了的妻子疑似出轨的事情,宣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阎肇屏息,站在原地。
陈美兰觉得这俩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于是走了过去。
“父亲,阎星怎么就是被人毒死的,您是不是想多了?阎星的死,一定程度上责任都在您,那您自己有没有自省过?”
阎佩衡回对看见陈美兰,都给气笑了:“你是谁,你在跟谁说话,女同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阎肇的妻子。”陈美兰平静的说。
就是这个女人,阎肇的新爱人?
衣着不算朴素,质地很好的白色棉衣,黑条绒裤子,平底皮鞋,高领毛衣。
这就是七支队狗屎一样的阎西山的前妻?
这是一个非常有活力,年青,端庄的女性。
但突然之间,阎佩衡想起来了,她是周雪琴家的亲戚。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依然在笑:“女同志……我不认为我儿子能配得上一个暴发户的前妻……我们家配不上您和周雪琴这样优秀,进取心强,爱金钱胜过一切的女性。”
“父亲,我倒觉得阎肇特别能配得上我,而且阎肇不止比暴发户优秀,比您更优秀……”不就是把人捧高了骂人吗,阎佩衡会,难道陈美兰不会?
阎佩衡给气的继续冷笑,放冷气的样子倒是很像阎肇:“不愧是周雪琴家的亲戚,好伶俐的口牙……听说你在承包,建秦川集团的大楼,女同志,从明天开始不用再去了,我会跟省上的领导直接打招呼,让他们停掉你一切包工的资质……”
“您这么操心自家儿媳妇的工程,怎么就不操心一下家里的地窖。这家里有个地窖是您挖的吧,窖里有个窟窿,是鼠洞,也是蛇窝,回回您休假回家,我婆婆让您给填上,您回回总觉得那是件小事,就不肯把它填上。那您知不知道,阎星根本不是被人毒死的,她当时是听说您要回来了,想起来地窖里还有一个去年的南瓜,想给您抱出来,做您最爱吃的南瓜饭,被地窖洞里钻出来的蛇给咬死的?”陈美兰径自就说。
院子里的两个男人同时看着陈美兰,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66章 LV,驴?(平淡的现实,配不上他长达)
“我是82年嫁到盐关村的,咱娘,我见过不止一回。”见阎肇和阎佩衡一起,不可置信的望着陈美兰,陈美兰解释说。
阎肇显然也有疑惑,不过立刻就相信了,这种事情上陈美兰没必要说谎。
当时,阎星死的时候是中毒而亡的样子,很多人猜测,说她是被苏文毒死的,阎肇当然不承认这个,生了三个儿子才有的阎星,没人知道苏文有多爱她。
可他究竟不知道阎星是怎么死的。
母亲一言不发,吞下所有,他一个人默默的扛起家,扛起照顾她的重任,可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些年,他跟父亲很少交流,也是因此。
当然,阎星之死应该要随着苏文的死而埋葬真相的。
但好巧不巧,神识不大清楚的苏文,老年的时候,虽说有娘家的侄女,有阎斌,阎勇这些亲房们照料,但愿意跟她说话的人并不多,而且她的神识并不是完全错乱了,她只是不愿意跟认识的人提女儿的死因。
之所以愿意跟陈美兰说说,是因为她不认识陈美兰,陈美兰对待老人家们又还好,为人体贴,大概率,她生的也有点像阎星。
所以关于阎星的死,陈美兰是唯一听苏文提过的人。
再加上最近从宋槐花,刘小红,以及苏春霞那儿打听来的陈年旧事,陈美兰是目前活着的,唯一能够客观陈述事实真相的人。
当时是这样的,阎佩衡在首都,在部队上大概是个连级干部,连级干部的家属在那个年代是不能随夫迁户的,军区也没房子分给她们,顶多就是假期的时候可以去探望一回,平常夫妻都是两地分居。
不过阎佩衡有一个既是老乡,也是上级的老领导,考虑到他家里孩子多,妻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他把大儿子阎军和二儿子阎卫带到了首都,在领导家里,跟领导家的孩子一起读书上学。
苏文带着俩小的,在盐关村留守。
当时各个公社都有下放的黑五类,来了之后,就跟插队的知青一样,美其名曰下牛棚,但其实是住在各个农户家里,给红五类的农村群众群众帮忙,赚工分,并且在他们的影响和教育下,改造自己。
而在苏文家,曾经有一段时间,下放过一个姓顾,叫顾霄的黑五类,据说是个上海资本家的后代,还是教授级别的人才。
夫妻分居两地,感情本来就很容易出问题。
阎佩衡是个大老粗,而那位顾教授,则长的非常帅气,又文质彬彬。
苏文心地善良,对黑五类们尤其好,不像别的人家会批评黑五类,理直气壮用他们的粮票,还动不动批斗他们。
她甚至在饭食上都没有苛扣过那个黑五类,让对方跟阎肇俩兄妹吃的是一样的饭。那段时间,姓顾的黑五类跟苏文相处的非常好。
阎星出事那天,阎肇去上学了,并不在家,那位姓顾的黑五类也去参加劳动了。
等那位姓顾的回到家,就发现阎星面色乌青,已经死透了,苏文抱着她,呆滞的坐在院子里,眼里连眼泪都没有,就那么傻傻坐着。
姓顾的当然第一时间,想把阎星抱到医院去。
不过当时阎肇的奶奶还在,老太太跟阎肇父子一个性格,因为苏文和那个黑五类关系挺好,经常聊得特别投机,本身老太太就对苏文有颇多不满,抱着死了的孙女,指着苏文的鼻子破口大骂,说她是想跟姓顾的私奔,嫌闺女是拖油瓶,所以把她给毒死了。
继而,老太太给阎佩衡拍了个电报,说儿媳妇想跟个黑五类私奔,并因此毒死了孙女,让儿子回来抓那个姓顾的,还哭着喊着要报案,要让当时最有权势的革委会枪毙姓顾的。
“枪毙姓顾的,苏文,我要我儿子跟你离婚,他能把你俩一起送上军事法庭,你们是奸夫淫妇,你们破坏军婚!”当时,老太太抱着孙女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吼说。
姓顾的本来就是黑五类,乍然染上这种事情,直接被革委会给捆了,打了个半死,革委会的人更是直接跑城里打电话,让阎佩衡回来处理奸夫。
苏文骤然失去女儿,也是半疯半好的状态,听说丈夫眼看回来,想想丈夫那倔犟的驴脾气,怕丈夫真要一枪嘣了姓顾的,世上又要多个冤鬼,居然趁着天黑,把姓顾的从革委会悄悄给放了。
由此,姓顾的搭着火车一路南下,因为知道自己留下来必死无疑,干脆抱个气油桶子一浮,浮到香港去了。
继而下了南洋。
他是后来在南洋打拼了一番基业,才会汇笔钱给苏文的。
而关于阎星的死,但凡有人问起来,苏文都会说:“怪我,全怪我。”
也是因此,不止阎佩衡恨苏文恨得要死。
哪怕阎肇一直跟着苏文生活,对于妹妹的死愧疚颇多,也无力申辩,因为闹了几天,妹妹的尸体都要腐烂了,真实的死因根本无从查起。
他只知道妹妹没了,家里住的黑五类逃跑了,父亲回来之后曾经提着枪差点崩掉了母亲,但是为了父亲的前途,也是大部分人都相信苏文是个好女人,闹过之后,没人忍心再苛责她。
于是整个公社集体开会,革委会所有人宣誓保密,把那件事压了下去。
阎佩衡返回首都继续当兵,苏文则留守农村,就算阎佩衡偶尔带着俩大的回来,也从不睡一张炕。
而阎星的死,虽说从此无人提及,但就像个魔咒一样,一直笼罩在阎肇和苏文的身上。
苏文跟陈美兰讲述的真相是这样的。
“当时星星已经好久没见她爸了,特别想她爸爸,我开玩笑跟她说,你爸明天就回来,等爸爸回来,咱们星星想干啥呀?”
“给爸爸做他最爱吃的南瓜饭。”阎星说。
晌午,苏文也去田里了。
晚上回来找不到闺女,一路摸到地窖里,才发现闺女的身体都已经凉透了,怀里还抱着个大南瓜,脖子上缠着一条大青蛇。
农村都有地窖,地窖是需要经常维护,有了老鼠洞得填平,要不然,老鼠出没,偷吃粮食不说,蛇也会跟着窜进来。
苏文当然自责,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撒谎骗了孩子,孩子下地窖给蛇咬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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