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564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而纵然这只是拿来安稳时局的权宜之策,但好歹短时日内是安全了——只要还有余地,他就还有表现的机会!

  是以,纪大人办差做事愈发卖力。

  而放眼朝堂内外,如他这般者不在少数,甚至还隐隐有了暗中较劲的苗头——

  你主动延长下值的时辰?很好,我直接放弃休沐!

  你命人收集各处地方官提议?很好,我直接就是一个微服私访,亲自深入底层体察民情与旧政弊端!

  一时间,各处官员干实事之余,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支着耳朵时刻留意着同僚们的新举动,而后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赶超。

  这一日,又努力至深夜的纪大人,坐在书房中望着窗外,忽然恨恨地叹了口气——手段!都是新帝哄人干活的手段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纪大人,骂骂咧咧地拿起笔,继续了他的公事。

  后知后觉地看破,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打工人的世界,历来没有容易二字。

  同是姓纪,另一位纪大人就不同了。

  纪修被夺了官职,名下宅邸田产也被悉数抄没,用以充盈国库。

  与其所犯之过相较,这个处置自然不算重。

  谋逆之罪,理应当诛。

  然新帝念其揭露当年真相有功,当年又曾遭人蒙蔽,故从宽处置。

  对此,有些官员虽有异议,认为此举过于仁慈,或不利于立威于人前,但在新帝的坚持下,也并未再多言。

  这一日,是纪婉悠随父亲离京的日子。

  她本想当面同许明意道别,但恐自家影响不好,会给镇国公府添麻烦,便只私下使人送了封信。

  许明意读着信,只见其上字里行间并无半分消极落寞,反而充满了希冀。

  纪婉悠同她说了些日后的打算,又再三表了感激之心。

  看着最后的那些絮絮叨叨之言,许明意想了想,还是叫阿葵磨了墨。

  她起初是无意与纪婉悠交好的,但事情走着走着,到了当下,倒也早已没了当初的那些顾忌。

  随心而言,这位纪姑娘一路看下来,倒也是个妙人儿来着。

  旁的不论,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吸取教训,肯着眼于日后,为自己为家中着虑,便是当下这世间少有的洒脱女子了。

  她一贯欣赏这样的女孩子,也愿看到越来越多的姑娘可以成为这样的女孩子。

  而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相帮的。

  许明意提笔回信,落下了一行小字。

  同一刻,纪家的马车经过查验,被放行出了城门而去。

  出城三里远,马车停下,身着深灰长衫的纪修下了马车,撩起衣衫跪身下去,朝着京城皇宫的方向,缓缓而郑重地叩了三记首。

  他本是存了必死之心的……

  可当下,却是同女儿一起平平安安地离开了京师……

  叩首罢,起身之际,纪婉悠走过来,扶起了他一只手臂。

  见他还在看着皇城的方向,纪婉悠笑着提醒:“父亲,咱们该走了,否则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及投宿。”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算太远,五百余里外的洪明县,是纪家的祖籍所在。

  她都想好了,待到了那里安顿下来之后,便做些小生意。

  家产虽然都被抄没了,但尚玉阁还在,父亲说,新帝若有心想要查清纪家的私产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尚玉阁在许姑娘那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想,除了欲推行仁政之外,新帝待他们如此宽容,或也与当年大哥二哥之死有关。

  那是父亲的心结。

  却未必就不是新帝心中的遗憾。

  少年时的情谊与追随,总是珍贵纯粹的。

  而有这样一位新帝在,大庆的未来,想来总归不会太坏的。

  父女二人上了马车,车轮声滚滚,载着新的开始。

  马车行经一处青山时,半隐于山脚下的云瑶书院,响起了清幽钟声。

  书院内,身着青竹色罗衣的女子手中握着书卷,走进了一间课室内。

  女学生们齐齐起身施礼。

  女子来至书案后,望向众人,和往常一样,含笑道:“今岁乃昭真元年,四月廿一,天色晴好——诸位坐。”

  学生们应声落座,执笔于课记上角认真写下——

  昭真元年,四月廿一。

  ……

  新帝登基一旬有余,朝臣们大约眼看着君臣之间也算熟稔了,目光便渐渐地从政事之上,移到了新帝本人的身上来。

  这一日早朝,便有大臣提议,新帝尚无子嗣在,尽早充盈后宫势在必行。

  不怪他们心急,实在也是先例在前,不得不格外注重。

  新帝闻言笑了笑,却是道——

  “朕也正打算同诸卿商议立储之事。”

  百官听得一懵。

  立储?

  储呢?

  怕不是在凭空想象?

第653章 灯下黑

  百官暗暗交换眼神之际,立于文臣之首的解首辅出了列,抬手进言道:“陛下正值壮年,又初登大宝,实在不必过早考虑过继宗室子弟之事。”

  陛下无子,若要立储,便只能从宗室子弟中挑选。

  可当下仅有敬王一脉在。

  提到敬王,便想到了那位敬王世子……

  而这位世子真乃是丢到大街上也没人肯要的典范——此前废帝命人抄没凉州敬王府时,敬王早有防备,暗中送了敬王世子离开了凉州避祸。

  诸事已定后,敬王得以以无罪之身离开了宗人府,是以便使人去寻敬王世子。

  谁知寻去安置之处,却未见人影,大半月下来一通好找,一路打听之下,最终才算是在一间妓馆的花魁房中寻到了这位世子爷。

  可真就是位爷——解首辅在心里捏着鼻子评价道。

  若是要立此人为储,他或可收拾收拾提早致仕养老了。

  他有的想法,其他官员自然多少也有些。

  这位敬王世子的确是个不成器的,绝非是什么好人选。

  可敬王只此一个嫡子,若不选其,便只能择庶子而立……

  过继庶子为储君……

  这事怎么想怎么寒酸。

  怎就至于如此呢?

  陛下也真是的,明知谢氏如今子嗣凋零,怎还能有此等想法?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已,怎就不能自己努努力生一个呢?

  总不能是……

  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大臣们眉心狂跳,遂拿隐晦的视线看向坐在那里的帝王,却又不禁心生困惑——这瞧着……也不像啊。

  很明显不是废帝那一路的。

  是以,便有人站了出来,委婉提议,陛下还年轻,大可对自己多些信心。

  行不行的,总要多试一试不是?

  纵然真有些隐疾在,可不行和不行之间,可逆于不可逆,那也是有区分的!

  若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凭废帝这些年来在太医署中打下的基础,还怕救不回来?

  大臣们纷纷表示不宜过早下结论。

  甚至讨论到最后,已有人提议不如现在就请几名擅医此疾的太医前来诊治一二,集思广益,共商对策。

  “……”新帝简直要听傻了。

  诸卿是否有些过于不拿他当外人看了?

  眼看甚至有大臣开始隐晦地表示自己有祖传秘方,新帝赶忙抬手示意,掐断了这个愈发不受控制的话题。

  “诸位误会了,朕无意过继宗室子弟——”新帝笑了笑,看向御阶之下的文武百官,语气称得上慈爱地道:“朕有一爱子,已年满十九,早已长大成人,堪当大任。”

  陛下当众宣布此等大事亦称之为爱子,可见真的就是爱子啊……

  近日宫中为此暗中没少做安排,一旁已知晓些内情的新任大太监在心底笑着喟叹了一声。

  知晓内情者固然心有准备,此言落在殿内百官耳中却如同石破天惊。

  陛下膝下已有皇子?!

  世人皆知,昔日的燕王殿下仅有一女……所以,这是养在外面的孩子?

  怎从未听到过半点风声?

  一时间,金銮殿内众声嘈杂。

  甚至有不少人在震惊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存疑。

  别问,问就是前车之鉴!

  ——眼看着出生,养在身边的都能是旁人的,更何况是不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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