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眯眼笑笑
白马被人从马棚搬到车厢上时,白马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巫月,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一路上,巫月一直坐在车厢里陪着它。
“留小姑娘一个人在后面行吗?”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喜欢安静独处。”
“星梦都没有给你们饭吃吗?我没瞧见这姑娘的脸,但我瞧见了这姑娘的手,白的能看见一根根的血管,小身板薄的一阵风都能卷走。”
“正在慢慢地养着。”
“现在我知道星梦的地址了,回头我给你邮寄点阿胶和燕窝,你和这小姑娘都好好地补一补。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我闺女重,人没脂肪存能量,出点意外就扛不住,身体结结实实才是最美的。阿胶是你舅姥姥用咱们本地驴皮熬制的,我放了红枣枸杞和核桃,你们当零食吃,每天都吃一点。燕窝是我闺女邮寄过来的,她在加拿大养了一群金丝燕,有一搭没一搭地卖点燕窝。”
“用我帮姐卖吗?我这里一些关系不错、喜欢吃燕窝的朋友。”
“不用,她的生活重心放在孩子和画画上,她即懒也没时间折腾这个燕窝生意,大多都是留给自家人吃。我五一回老家给我娘送燕窝时,我娘还唠叨着让我给你多送点。我娘说你是要上电视的人,要多吃点燕窝,把自己养的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
孟都笑道:“看来小舅姥姥对我的期待很大,我要是不上电视露露面都辜负了小舅姥姥的惦记。”
“我娘说你从小就有成为大明星的慧根,又聪明又漂亮又会来事,就该站在舞台上让全国的人都看看咱们东口村养出了多么好一姑娘。不过,我娘也就是说说,你别有压力。我娘当初还说我能成为外交官呢,我现在成了大车司机,我娘照样自豪。”
孟都眼里也有了笑意,说道:“想要红其实也简单,去参加《破茧九十天》就能很轻松地出头,难的是能不能红的长久。拥有持续产出的优质作品才能长久,决定我有没有优质作品的金主就在咱们车厢里。”
孟婶抽了一口冷气,小声:“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是你们老板?”
孟都失笑:“她不是老板,但在星梦她比老板更重要,她写的歌和编的舞很独特,能让我们一夜成名。”
孟都的话听起来有些虚夸,若是十几年前孟婶不会相信,现在的她深信不疑。
她开始接大金额的易碎品订单后,涨了见识,见到了很多被老天额外偏爱的人。这人堆里,就是有那种一生下来就能成为某一领域天才的人。用她娘迷信一点的说法是,有些人是猪转人,有些人是牛转人,有些人是人转人。猪转人是憨吃贪睡,牛转人是庸庸碌碌忙不停,人转人是天生的聪明有责任心,这种人一辈子都在给周围的人带福报。
“小姑娘是你的贵人!听婶儿的话,别听什么没有永远的交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讲究的是缘分和情分,你们既然有缘遇到了一块,那就要好好地维系这个情分,我看这个小姑娘不是个主动的性子,你平时对小姑娘好一点,多关心一点。这种性子内向敏感的姑娘,遇见别人对她好,她嘴上不说心里记的清清楚楚,遇见机会就会放大很多倍地对你好。”
对孟婶突然的小舅姥姥附身式说话方式,孟都忍着笑点头:“我听婶儿的话。”
“等我回了家立马给你打包阿胶和燕窝,家里的老母鸡和笨鸡蛋,我也让人捎带给你。这些东西大补,你身体好就不要吃了,全给小姑娘补身体用。我们这些开大车的司机天南地北跑,遇见好东西的机会多,等我看见了,都给你弄一份。”
“那好,我们在大厂里也没机会出去找。等我以后出去演出了,碰见好东西也给婶儿送一份。”
“哈哈哈,这个好,有来有往,咱们这份亲戚关系算是续上了。以后再来北京,别跟你婶儿来虚的,有事儿直接说,你婶儿在北京这十多年没白忙活,凡是跟车和车队运货有关的,婶儿给你办的明明白白。”
“我是个惯来赖皮的,以后再遇事儿了,我可不客气。”
“哈哈哈,有啥好客气的,甭给我客气,客气就是生分!”
到了星梦大门口,这两人已经好的跟娘俩差不多了。
巫月轻轻地拍一拍白马的头,让它继续睡觉,侧身看她们。
在马场时,她们身上的颜色互不相容,现在她们身上的颜色已经互相流动,影响彼此。她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关系。有些神奇……
孟云问巫月:“马搬到哪里?”
“宿舍。”
孟都心里既无奈又感到好笑,劝阻道:“宿舍摆满了东西,装不下马了。”
“创作室。”
孟都忍不住笑道:“月月,一般情况下,人和马不住一个房间。”
巫月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马大,住在人的房间里不方便。”
“教室大。”
最终白马还是被搬进创作室了,要是不搬到这里,月月就陪着它住厂房。
生活助理刚开始坚决不同意教室里养马,但他无论说什么,巫月都不说话,只安静地守着白马。他在巫月的沉默下节节败退,最后拿祭九当挡箭牌,“祭九老师同意我就同意。”
祭九提着泡了金银花的保温杯,以月月平时的速度慢悠悠地晃过来。他好奇月月的创作灵感是从哪里来的,模仿着她的一些小习惯。月月的小习惯总结成一个字就是慢,当他慢下来时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世界。
“月月想在创作室养马?”
“嗯。”
“那就养,咱们创作室要是不够大,就把隔壁空房间和创作室的这堵墙给拆了。”
生活助理没挡箭牌了。
他不想让白马进创作室是因为月月一天里有十个小时宅在创作室里。白马有病,身上的毛发里肯定携带着大量的细菌。免疫系统没问题的人自然不用在意这些细菌,他不得不担心月月的情况。
月月穿了两次俏俏送她的红色斗篷,两次生病。他和大厨一块分析这件事,刚开始他们怀疑月月是累到了,后来他们发现月月会自己照顾自己,累了她就坐在地上团成一个球休息,等体力慢慢地恢复。
他们反复地找原因,把原因找到了红色斗篷和黑色斗篷的区别上,红色斗篷的帽子没有黑色斗篷的帽子大,能遮住月月的大半个脸蛋,却遮不住她的鼻子。大厨认为月月总是用尖顶帽子遮住自己的脸,不仅仅是月月缺少安全感,还因为这个尖顶帽确实能阻拦细菌和换季时的流感病毒。这个理由听起来挺扯淡,然而现实让他越来越信服这个说法了。
生活助理劝不动月月,换条思路,从白马下手,他要把白马给彻彻底底地洗干净。
孔极智和傅俏俏来创作室找月月吃饭时,月月和生活助理都很认真地看着视频,视频里一个养马博主在讲解给马洗澡的细节。
月月和生活助理看的太专注,都没注意到她们两个进来教室了,只有白马病恹恹地半睁着眼睛看了她们一眼。
孔极智和傅俏俏也加入了看视频的行列里,最后四个人在食堂简单地吃了两口,提着大桶小桶地来到创作室给白马洗澡。
创作室在月月第三次体检后被经纪人搬到了距离食堂和宿舍最近的地方,创造一切条件地让月月多休息,创作室搬家,舞蹈室和音乐室也被女孩们搬了过去,男生没一点意见,他们是个什么都可以的搬运工,只希望她们被他们的勤快感动,在月月面前多提提他们的名字,当月月给她们量身写歌和编舞时把他们也顺带上。
他们要求的不多,只要两首男团歌就可以了。女孩们又强又努力,跟她们相比,他们不配个人出道。还好他们组成团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能跟女孩们比一比。既然是男团,他们就不用求着月月给他们每个人写歌了,能给整个男团求来两首歌,他们就满足了。
他们也在想办法让月月熟悉他们。打饭的时候故意排在月月身后;每次俏俏找月月吃饭他们都在后面,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创作室;他们还去河边捡了很多光滑的鹅卵石铺花房小路。
这三个方法都不太奏效,月月依然不跟他们说话,惆怅——
第24章 想睨睨的第24天
创作室里, 月月又被他们安排到一边坐着,他们三个齐心协力地把灰扑扑的白马洗干净。孔极智看了一遍视频就上手给白马剪脚趾甲了,傅俏俏在旁边认真地学着。
巫月摸一摸它的头, 起身离开,片刻后抱着自己的被子回来,盖到它的身上。
“月月,你把自己的被子给大珍珠,你盖什么?”
“衣服。”
生活助理叹气。
他给大珍珠找了一个大毛毯, 抱过来时月月已经把自己的被子给它盖身上了。
生活助理把大毛毯放回仓库, 又抱回来一个新被子给月月。
傅俏俏一步三个台阶地跑到了男生大宿舍门口,敲敲门, 轻轻地推出一条缝,贼头贼脑地偷看一圈, “付老师在吗?”
付廷玄放下了手里的鞋带,经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鞋带, 付廷玄拿在手里十分钟了。
付廷玄走过去, “什么事?”
“月月让你去创作室照顾大珍珠。”
“大珍珠?”
“对!月月从马场带回来的一匹两岁白马。它生病了, 需要人照顾,月月让你照顾它。”
付廷玄点点头, 直接去创作室。
傅俏俏拦住经纪人,语气加重道:“付老师是月月点名照顾大珍珠的人。”
经纪人不明所以, “然后呢?”
“当然是付老师待在大珍珠身边的时间越长越好呀,你不把付老师的床铺和行李搬到创作室吗?”
“日夜照顾?巫月要求的?”
“不是月月要求的,是我第六感意会到的。”
“为什么让付廷玄照顾大珍珠?”
“没有为什么呀,月月让付老师照顾大珍珠, 你配合就好了。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月月不会给你解释的。”
傅俏俏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问多了, 月月会烦你的哦。
看她多乖,月月让她来喊付老师去创作室她就跑得飞快地过来了,一点都不去烦月月,全靠自己智慧的大脑来分析归纳。
难怪月月最喜欢她呢~
付廷玄进门,漠不关心地扫一眼躺在棉被上的白马,看向巫月。
巫月慢慢地坐到大珍珠旁边,轻轻地捏一捏大珍珠的耳朵,大珍珠睁开眼睛,温润地看着她。
巫月慢吞吞地摸一摸它的头,指着付廷玄的方向。
大珍珠有气无力地看了付廷玄一眼,又看向月月。
巫月伸手蒙住它的眼睛。
大珍珠闭眼,再次入睡。
巫月看向付廷玄,说话缓慢:“它同意了,你养它。”
付廷玄皱眉拒绝:“不喜欢,养不了。”
巫月抿了抿嘴,轻柔地揉一揉大珍珠的头。
长久的沉默。
祭九一个躺在窗台上假寐的人都替他们着急。
他偏心月月,丝毫不提月月的要求对不明因由的付廷玄来说有多突兀,只看着付廷玄的方向,懒洋洋道:“月月让你养你就养呗,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儿做也不会想东想西的。”
祭九坐起身,问月月:“大珍珠需要他照顾多久?”
“三十天。”
祭九扭头看向付廷玄:“三十天,不多,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得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三十天后,你随意,无论你选择什么,我们都不阻止了,以后也不会遗憾和后悔。”
已经抱着被子枕头跑回来的傅俏俏听懂了祭九老师的言外之意,小声道:“一年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三十天嘛。”
经纪人不傻,他隐隐地察觉到照顾这匹白马和付廷玄的病有某种联系,帮腔道:“行李我都已经扛过来了。”
付廷玄在一群目光围攻下,无奈地点了下头。
祭九和付廷玄同一个时期出现在观众面前,祭九走音乐的路子,付廷玄走影视的路子,两人交集不多,偶尔在工作中碰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祭九不清楚付廷玄的病情具体到了那种程度,他观察力还行,能看出付廷玄的精神状况非常不好,已经恶化到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