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捡垃圾的猫
回宫就有了喜事传出,镶黄旗正五品参领海宽之女答应章佳氏有了身孕。
“皇上不在宫里两个半月,有了身孕。”有人意味深长地笑。
“按太医的说法,是三个多月的身孕。皇上刚去畅春园没多久, 就诊出来了, 没向外透露。”知情人说。
“怎么?皇上不在宫里, 还怕有人会害龙胎?这让太后和惠妃的脸往哪搁?这段时间可是她们主理后宫。”
“听说, 这就是太后的主意。说是等皇贵妃回宫, 再公开有孕的事。”
“哼哼, 就等着皇贵妃去保她吧。”
“皇贵妃自是要保她,她可是皇贵妃塞给皇上的。说不定这一胎, 就是为皇贵妃生的。”
嫔妃小主们的私下议论,佟宝珠听不到, 所以丝毫没影响心情。章佳氏封了庶妃后,她安排到了承乾宫的后殿去住。
佟宝珠想的是,后殿里有人占用,就不会再有谁想着,把阿哥或是公主塞给她了。
这两个多月带十阿哥,可把她累坏了。三岁左右的孩子, 就跟屁股上装了个小马达似的,突突地乱跑。畅春园不比皇宫,地面平整,又几乎没什么遮挡。
畅春园四处都是花木,还有湖泊水塘, 生怕下人们一个不留神, 让十阿哥自己跑远了。每次出集凤轩, 她自己跟着, 才放心。
年龄大了,还是多保重身体,吃好睡好,少操心,多活几年的好。
“娘娘,八阿哥刚让人送过来的甜粽糕。要现在给您拿过来吗?热乎着呢。”午休之后,芳华姑姑问。
八阿哥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佟宝珠喜欢吃天香楼的小笼包和狮子胡同的甜粽糕。
每隔两三日,就往这里送。时间都是下午,具体时间不照点,不管啥时候送过来,都是热乎着。尤其是甜粽糕,若是当时就吃,有点烫嘴。
秋天还好,像眼前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从宫外带到这里,还能烫着,实属不易,估计费了不少事儿。
为了能有健康的身体,在吃方面,佟宝珠越来越讲究。少吃油腻,少吃甜食,少吃点心。甜粽糕这样的甜腻食物,若是御膳房做的,她坚决不会吃。
“拿过来吧。”
粽糕包裹在干荷叶里,刚打开一半,就有一股温热的香甜溢出。佟宝吃了一少半,“收起来,明日早上,热热再吃。”
因为吃这点甜粽糕,她在屋内练了大半个时辰的健身操。外面干冷干冷的,要不然跑步最合适。
太冷的时候,她最不爱出门,生怕把皮肤冻糙。女人嘛,还是要靠容颜留着男人的心。
她虽然不打算再与康熙同房,但想把他的心留着。有皇帝的关照宠爱,在后宫的日子才好过。
最近后宫比较平静,几乎没什么糟心的事,只有两名孕妇需要特别照顾。练完操之后,吩咐人准备了三份不同口味的过桥米线,分别送往乾清宫、慈宁宫和寿康宫。
她发现了,送吃食最能表达心意,而且省事。她只用几句话,甚至是一句话的吩咐,就成了。
吃不吃是他们的事,她只管表现。
她也曾考虑过,要不要给那些寂寞需要关爱的太妃们也送,后来打消这个主意。送的人多,就显不出特别了。
送膳太监回来,给佟宝珠禀报,都得了什么赏。康熙赏了半份清蒸白鱼;太后赏的是一碟子腌黄瓜;太皇太后赏的是一副红玛瑙耳吊子。
“万岁爷说,这白鱼是生在松花江里,距离这儿两千多里地呢,能活着运到皇宫,每年也就只有那么几条。”
“太后娘娘问您,什么时候去寿康宫里吃火锅。”
“老祖宗说,这副耳吊子是她做姑娘的时候,她姑母送她的,现在送给皇贵妃娘娘。”
佟宝珠把耳吊子收下,走到里间,对着梳妆镜,戴上。款式很简单,就是银耳钉上挂了小手指肚大小的红珠子。
深红色的珠子,把她的皮肤显得更加白晳。
十分好看!
她打量着镜子中的人,二十七岁了呢,看起来比她现代的模样鲜嫩多了。如果让人猜,顶多猜个二十四五岁。如果刻意把表情放柔和,说是二十二三岁,也糊弄得过去。
这里的生活虽然也费心,与现代当大夫的压力相比,可是轻松太多了。最主要的是,可以早睡早起,不用熬夜。
佟宝珠拨弄着红珠子,突然心里一紧,太皇太后最近赏给她的东西,都是压箱底的。就像这副耳吊子,不值钱,但对于太皇太后来说意义非凡。
为什么赏这些东西给她呢?
不敢往深处想。
这些年,太皇太后虽然很少再过问前朝和后宫之事,最近这一年多也很少再见客,但在这座紫禁城里,她依然是定海神针的存在。
是康熙心灵的依靠。
康熙二十五年的除夕宴,如佟宝珠想的那样,太皇太后坐了片刻,就由人搀扶着离了席。
“皇祖母看起来了,是不是没往年精神?”正月初一晚上,康熙宿在承乾宫的时候,佟宝珠试探道。
“朕看着皇祖母挺精神啊!每顿还能吃大半碗饭,十几种菜,每样都能吃一些。除了牙不太好,同十几年前,区别不大。太医们也说皇祖母的身子骨好。”康熙侧着身,望着地上睡的人笑道,“朕估计,活一百岁不是问题。”
佟宝珠猜测,可能是太皇太后故意在康熙去请安的时候,表现得精神良好,好让他少操她的心。
既然太皇太后想瞒着,她也不能说,否则就逆了太皇太后的心意。便没继续再说这个话题。
“皇祖母一百岁,到那时候皇上得有五六十岁了。早些睡吧,养好身体,才能在皇祖母跟前尽孝。”
康熙不想睡。
眼前的女子,虽然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但她周身散发的诱人气息,像是对他暗中叫嚷:“来呀,来抱我啊,来亲我啊,来同我翻滚啊……”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睡?想起身把她搂怀里狠狠地揉揉。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问道:“贵妃以前说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有需求。贵妃不想夫妻之事么?”
佟宝珠被看得不自在,用被子掩了半边脸,小声说:“想啊……”这声想啊,像是带着小勾子似的,把康熙的魂都快勾出来了,话音还没落,就坐起了身,迫不及待道,“朕洗得很干净!!”
佟宝珠没带什么情绪地继续说:“想的时候,自己解决。”
康熙:“……”
佟宝珠看着他的脸色变成古怪,好像十分嫌弃的样子,拉开掩在鼻子上方的软被,理直气壮道:“男人可以自行解决,女人为什么不能?”
康熙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反正是方才想猛扑的欲.望瞬间消减了一大半。他丧气地躺回了床上,仰着脸,不悦道:“你怎么知道男人自行解决了?”
佟宝珠不假思索地反问:“皇上长时间不召人侍寝的时候,不是自行解决的吗?难不成,皇上看不见女人的时候,龙根就不会硬了?硬的时候难道没想办法解决?”
转话又道,“皇上可是说过,召幸别人是迫不得已,担心积郁伤身。”
面对无法反驳的问题,康熙不慌不忙道:“贵妃如此说法是大逆不道。朕是天子,岂容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小嘴巴叭叭地接话,转身一看,她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贵妃怎么不说话了?”康熙心平气和地说,“生气了?对朕使小性子呢?不接话,朕过去把你摇醒。”
佟宝珠依旧面朝窗户的方向,“臣妾担心说得多了,万一哪句惹皇上不悦,给自己找麻烦。”
康熙笑道:“恕贵妃无罪,快转回来陪朕说会儿话。”
佟宝珠坐起身,披着被子说:“皇上,你相不相信,在某个国家,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还有一条礼仪原则是女人优先。成年男人在交往中要对女人忍让,用自己的言行尊重、关怀女人。”
康熙吃吃笑:“贵妃说什么,朕都相信。”拍拍床面,“贵妃过来,来这里跟朕好好讲。”
类似话,他说过十几次,可一次也没达到目的。每次被拒绝,心情都不一样。有时候想着,慢慢来,不急。朕会用朕的宽容和大度征服她;有时候会想,不来算了,朕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看谁能熬过谁。总有向朕妥协的时候。
就像是熬鹰,熬赢了,她以后就会老老实实的,听从他的指挥。
不管康熙怎么想,日子都是不声不响地一天天的流逝着。
初夏的时候,定庶妃万琉哈氏诞下了个小皇子,康熙赐名为胤裪,满月后抱给了慈宁宫里的苏嬷嬷抚养。
晋升定庶妃位份时,康熙改变了先前生皇子晋为嫔的想法,仅封了一级,为定贵人。
“按规矩嫔位能自己抚养孩子。朕考虑着,封位太高,她们不安分,容易生是非。还是位份低一些的好。”
“皇上考虑的是。”佟宝珠说。
“贵妃什么时候能接纳朕?”康熙看着她柔和的笑脸,沉声道,“贵妃说,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不是被宠爱,而是被尊重。朕一直尊重贵妃,贵妃尊重过朕心意吗?”
佟宝珠笑着反问:“这两年,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皇上都很顺心不是吗?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臣妾挺喜欢这样的日子。”
“不好。”康熙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皱着眉说,“朕这里缺失了一块,白天黑夜都是空荡荡的。逢着阴雨天,朕独自静思时,还隐隐作痛。不把这里填满,是朕一辈子的缺憾,死了也不瞑目。”
佟宝珠:“……”
“满足朕一回行不行?”康熙摸着自己的脸,哀叹道,“贵妃你看,朕都老了。再这样下去,等到贵妃能接纳朕,朕也爬不上床了。”
佟宝珠笑道:“皇上放心吧。臣妾觉得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接受皇上。不会发生爬不上臣妾床的事儿。”
康熙:“……”垂头丧气了一会儿,拉着佟宝珠的手,捂上了自己的眼,低声说:“贵妃想做皇后吗?跟朕睡一次,朕就力排众议封你为皇后。”
接着又道,“贵妃想想看,和朕牵着手,接受百官朝贺,然后住进坤宁宫里。半夜里想见朕,也不用再担心宫门落锁的事。”
没让他等多久,佟宝珠就给了他答案:“臣妾觉得现在就挺好。”
康熙弱声说:“朕不急着要答案,贵妃再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考虑好,什么时候告诉朕一声。”
端午节的前一日,章佳氏生了,如佟宝珠想的一样,是位皇子,康熙赐的名字也同她想的一样,叫胤祥。
又多了一个孩子,佟宝珠很开心。
她想象着孩子们都长大的情形。到那时候,自己就搬到畅春园里去住。众儿孙们环绕,过的日子比现在太后的日子还要滋润。
不用讨好谁,看谁的脸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见谁,就召到身边;不想见谁,就闭门谢客。
就连后宫里的皇后,都得对她恭敬。
闲着没事,还可以教嫔妃们备孕,帮她们带孩子养孩子。
这种日子,一百年都不够,想活五千年。
想到最后,又想到,实现这个愿望,需要康熙早些驾崩才行。想到那个整日精神头十足的人,再也见不到了,有点小小舍不得。
还是再等几年再说吧。
端午节,照例办了家宴。与往年摆在慈宁宫不同的是,太皇太后发了话,让摆在太后的寿康宫。
到了开宴的时候,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康熙。
“老祖宗说,为了不让大家拘束,她就不参加了。开宴吧。”
落座后,又小声对佟宝珠道,“朕费了了大半天口舌,也没能说服皇祖母。”话里带着怨意。
佟宝珠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必是太皇太后的身体实在不好了。她低声问:“皇上知道,最大的孝心是什么吗?”
“什么?”康熙斜了她一眼。
“是色难。”佟宝珠解释道,“字面意思是说对长辈和颜悦色最难。再详细一点说,就是顺着长辈的心意。”
康熙“哼”了一声,还以为又是什么大道理呢。就这呀。他什么时候没和颜悦色了?有时候一肚子气,还一样要对老祖宗笑。
“是发自内心的和颜悦色,而不是假装。”佟宝珠又道:““老变小,人年纪大了就是任性。皇上就依着皇祖母的心意吧,她想怎样就怎样。这才是最大的孝心。”
康熙:“……”
要说佟宝珠对太皇太后没有怨意,那是假的。但抛开身份来说,她对太皇太后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谁没有缺点呢?谁没有权势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