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 第185章

作者:咚太郎 标签: 快穿 爽文 穿越重生

第104章 诡探社(7)

  凭心而论,岁月对杨永名友好得惊人。

  年近四十的他,眉目依然斯文俊朗,皱纹稀少。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浅淡的男士香水闻起来质感优良,举止闲适淡定。

  倘若让不知情的人来把眼,保准以为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或永远活在纯粹里的艺术家,满身压不住的书卷子气。

  又有谁能猜到,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拥有多家连锁机构,最早推出定制教育概念并赚钱到手软、数钱到眼花的大老板呢?

  社长目不转睛地对着男人看了半天,忽然转头,特别小声,特别严肃地说:“这音乐老师也跟我想的不一样。他比我想的更——”

  更那个什么,成语怎么说来着?

  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风、韵、犹、存。”

  没错,就这成语。

  他说得特别自信,特别骄傲,然后就被冷漠副社长踩了一脚:“那是说妇女的词,白痴。”

  社长抱腿嗷嗷叫,小心试探:“那、风姿绰约?”

  “是说年轻女人的。”

  踩脚*2

  行吧,清空怒气值的社长果然瞬间变回没头脑。

  两人似真似假地闹了一会儿,一旁被冷落的杨永名并没有打断,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而是微笑看着,一直到他们闹完才开口,邀请大家上楼谈话。

  “请坐。你们喜欢茶还是果汁?”

  二楼,杨永名的办公室十分宽敞,打扫得纤尘不染,同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人可能对卫生、气味有着非比寻常的高要求,而且相当追求格调。

  姜意眠一边想,一边跟着小伙伴坐下。

  社长选择果汁,学姐要茶。

  祁放一沾沙发就闭眼,睡得不省人事。

  男人自然而然地看向剩下的女生,目光之中飞快划过惊艳,随后却是几分微妙的惋惜。

  “有水吗?”姜意眠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之对望。

  他微怔,笑容愈深:“有的。”

  说着,外面很快进来一个年迈的阿姨,为他们送上冰果汁与温开水。

  茶并非现成的。阿姨小步端来一张小巧的茶桌,桌上整齐摆放着茶壶、茶匙、烧沸的水跟其他茶具。看样子杨老师准备自己动手冲泡。

  果不其然,他先用热水浇灌茶具,边问:“你们应该还是学生?找我有什么事?”

  冰爽的饮料下肚,社长发出一声满足的感慨,想也不想地回答:“哦,是这样的。我们都是宏阳高级中学的学生,听说您以前在附小任教过一段时间,所以想找您——”

  “找您做采访。”

  姜意眠很是时候地打断,免得他直接道出来意。

  “哦?什么样的采访,怎么会找到我呢?”杨永名捏着茶杯轻晃两下,反手将水倒掉:“就像你们说的,我只在附小担任过音乐老师的职位,那应该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社长还想开口,被学姐捏住大腿。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学校的社团?”

  姜意眠飞快编出一个理由:“其实我们都是校刊文学社的成员,本来计划做一期以‘建校以来最受好评的老师’为主题的周刊,没想到本校可用的素材不够多。好在意外收到很多投稿,同学们都表示希望能看到有关您的内容。所以我们冒昧来到这里,希望能做一次特别专访。”

  编得还挺像样,社长听了,满眼‘原来你是这样的新社员’的震惊。

  杨永名似乎也来了点兴趣:“有关我的投稿?”

  “对。”

  一个谎言背后果真需要无数个谎言支撑。

  幸亏她一向是敬职敬业的好玩家,特地下功夫了解校内时事与当代青年时尚语句。

  如今仗着心理素质好,就算信手编一个‘附小学生毕业多年不忘恩师,多方宣传,已辞职老师最终竟成全体学生心中的白月光’的故事,配上清澈的眼神,平稳的心跳,只怕撒谎仪到场也无法拆穿。

  反正杨永名信了。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他哑然失笑,没再推辞采访的事。

  演戏最忌讳细节不到位,姜意眠一本正经地从校服兜里掏出纸笔,“谢谢您的理解,那我们先从提问开始。请问您现阶段主要在做什么?‘天才之声’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机构本身聚集了许多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那么作为老板,您还会亲自指导学生吗?”

  “你提的问题很好,很专业。”

  杨永名稍稍变动坐姿,进入洗茶阶段:“事实上,我面对过不少类似的质问,答案始终没有改变。‘天才之声’只是我的事业,老板或许是我的职业,可教学才是我的本性。

  无论我以什么样的形式去表现,我享受音乐、也享受跟小朋友相处这件事情,永远都不应该受到质疑。是的,我依然在指导学生,每年,每月,每周,甚至每天。”

  “这也是您当年自愿回到B市,去附小做老师的原因?”

  “是的。”

  姜意眠继续提问,本质上还是对付香香那一套:从不会触犯机会的边缘问题问起,降低对方的戒备心,逐步逼近核心。

  “那么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辞职呢?”

  继成长经历、钢琴之梦、教学生涯里的美好回忆,突然过渡到这个问题。杨永名有些始料不及,不再侃侃而谈,只保守地回答:“发生了一些事。”

  “能具体说说吗?”

  姜意眠却似真正记者般地步步紧逼:“我们收到的投稿,有人说您班里意外坠楼过一个孩子,时间恰好在您离职之前。请问这件事情跟您的离职有关吗?那个去世的女孩好像叫……陈妙香,您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杨永名张口欲言。

  A学姐抢先一步:“听说您很喜欢这个学生,应该没忘?”

  社长可能无厘头,但多少还是有点看脸色的本领(被揍出来的),见状机附和:“不要乱说!杨老师又不像你们,天天忘东忘西简直鱼的记忆。虽然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是挺久远的,可扬老师记得那么多有趣的学生耶。

  连五音不全、唱歌像念台词的边缘人都记得,怎么可能忘记难得一见的钢琴小天才?何况还指导过陈妙香参加比赛呢,对吧?”

  “……”

  被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仿佛3D环绕耳机循环播放:不会吧,不会吧,亲爱敬爱的杨老师,热爱教育事业的杨老师,您总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杨永名罕见地词穷了一刻。旋即将茶杯递给对面的人,轻轻叹息:“你们说得没错,陈妙香确实是迄今为止,我带过的所有学生里最优秀的一个。至于我为什么不愿提起她……或许出自歉疚吧。”

  “怎么说?”嗅到八卦的气息,社长不禁正襟危坐,身体前倾。

  “她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杨永名低下眼眸,缓缓道来:

  自打第一次听到陈妙香的随兴演奏,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一株可遇不可求的好苗子。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加以培养,假以时日,她在音乐上的造诣必定会远远超过不值一提的他。

  然而,除此之外,香香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她活泼,多动,喜欢好看的新裙子,也喜欢各种新鲜有趣的事物。她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对她来说,钢琴仅仅是整个世界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用来打发时间或表现自己的一种方式。

  换句话说,她并没有重视自己被先天赋予的能力,没有真正在乎过音乐。

  “我做不到看着她浪费自己的天赋,所以想尽办法,试图让她爱上音乐。”

  鼓励,赞美,奖励,有时也夹杂着一点失望的叹息,一点刻意的漠视。他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给了她众人皆羡的偏爱。

  终于,她愿意乖乖坐在钢琴凳上进行枯燥的练习,愿意沉下心感受音符。

  “不瞒你们说,那段时间我常常觉得,我就像她的爸爸,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女儿。可她的心里始终藏着秘密,不肯告诉任何人。我能感受到这一点。”

  “有时她会在我面前抱怨父母,有时一个人躲在池塘边朝金鱼扔石头。——她说过,她不高兴的时候,觉得痛的时候就会这样做。因为她认为做金鱼太幸运,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在水里游来游去就可以,这不公平。——我猜,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让它们陪着她难受。

  当然,我不止一次地阻止她,希望她不要伤害动物。她也答应,只要不是特别‘痛’,她会控制自己,不做那种事。”

  社长连连点头:“然后呢?”

  “听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我们关系很亲近?可惜,后来发生了别的事。”

  杨永名双手交叉,左手大拇指不断拨弄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

  姜意眠无法确定那代表着什么,但至少,应该是他内心有所变化的外在表现。

  “我恋爱了。”

  经过长辈的介绍,他与一位大提琴演奏家结识并确立关系。

  “这件事情不知怎么传到香香的耳朵里,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不但跑到音乐教室朝我大喊小叫,声称再也不学钢琴;还往我身上扔了很多石头。

  不用担心,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我在医院大概住了一周,很快又回到学校,请求校领导不要追究香香的责任。这件事,当年的孩子应该都记得,因为那是我任职期间唯一一次请假。”

  “香香为什么会做这些事?”姜意眠问。

  “不太清楚。”杨永名神色黯淡:“我反思自己的行为,请教其他老师。他们普遍认为我之前太过关注香香,而她又是……喜欢成为聚焦点的性格,可能感觉受到冷落,无法接受,因此而叛逆吧。”

  “按照他们的建议,我找香香谈话,再三保证不会忽视她。她同样向我道歉,承诺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不过,她提出一个要求:见我的女朋友。”

  “我不敢刺激她,所以不能拒绝她。何况我以为她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闹事。

  没想到,第二天,我请女朋友到家里做客,香香突然故态复萌,用水枪打湿她的衣服,往她包里放蟑螂,还说出一些连大人都难以想象的、刻薄的言语。眼看女朋友被说得眼泪不止,我太生气了,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斥责香香一顿,把她赶了出去。

  就是那天晚上,九点左右,她用固定电话给我打来电话。电话接通整整五分钟,没人说话,只有哭声。”

  他顿了顿,面容被深深的懊悔笼罩:“现在想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事后能够打电话来,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应该借机好好开导她才对,可在当时……我忙着跟女友赔礼道歉,看手机电量剩下不多,香香又一直不说话。我就……挂了电话。”

  “那之后,香香就不来音乐教室了。”

  描述到此为止,故事继续发展,便跟报纸新闻、街坊邻居说得大差不差。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我还是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挂断那个电话,她会不会告诉我她正在经历的一切?如果我没有那么轻视那通电话,找她进行第二次、第三次谈话……如果没有听说她的母亲回来,就轻易松懈对她的关注,她会不会根本就……”

  说到这里,杨永名低下头去,掌根贴着眼眶,像是哭了。

  他们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都过去了。”学姐象征性发言。

  对比之下,社长的安慰宛若老太太裹脚布:“杨老师您别难过啊,这事儿真不能怪到你头上啊!你已经做到能力范围里的极限了,你是个好老师,别盲目指责自己啊。”

  “真的……吗?”杨永名喃喃自语,不知在问谁。

  “真真的,我能理解你夹在中间的为难,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