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我没有酒局。」
杨永名这么回复,笑死,谁理他,直接关机。
重新举起望远镜观察,就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到杨永名身边,两人又是握手又是笑,一派相谈甚欢的模样。
“我舅登场,应该在喊杨今晚跟他那批老师一起组局。”
社长嘿嘿笑:“我舅以前特不屑说场面话,从不搞酒局,这两年,年纪上来了才慢慢改变态度。但杨不知道啊,搞不好他还以为我们地位比我舅还高,能指挥他做事。”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接下来几个小时,杨永名四处换人攀谈,其中次数最多的便是校长。可惜,校长对他们推动这场活动举行的真实目的毫不知情,任他花尽心思地打探、试探,能探出来才怪。
五点半,夕阳西下,偌大校园里稀稀拉拉剩下十多个老师。
诡探社不打算露面,偷偷摸摸尾随到酒店,转头走进对面的拉面馆,一人一碗大排面,一坐就是四个小时。坐得那叫一个腰酸屁股疼,盼来盼去,盼得花儿都谢,总算盼到那伙人红光满面地走出酒店,一边说着‘下次聚,有空一定多聚聚’,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杨永名松了松领带,打车回到附小。
亲眼看着他说服保安,一个人走进博知楼之后,大家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成功了!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耗费这么时间,他们终于还是成功让他走向音乐教室了!
“结束?”
“啊,什么结束?”社长难以置信:“委托不是查清哭声的来龙去脉吗?我们还没弄清楚香香的去世之谜呢,做事怎么能这么虎头蛇尾?走走走,跟我走,我们这就去听个墙角,彻底结束委托!”
他兴致昂扬。
然而狐狸不让。
没错,就祁放认识的那只狐狸,非但不准他们靠近教学楼,还恶狠狠地警告他们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人鬼起冲突,稍有不慎,连着他们一块儿折腾,连它都未必保得住。
话说到这份上,保命为上。
三位社员拖着心碎的社长走出校门,各回各家,各睡各觉。
彼时,杨永名藏在楼梯边等待许久,听着小女孩尖锐的哭声,脸色微变。
太熟悉了,那个声音……陈妙香死而复生?
他不信如此荒谬得的说法,只觉威胁他的人果真来头不小,准备充足。
不过那又怎么样?
设置好紧急拨,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接着摸口袋,确认东西还在。
最后,他整理好着装,挂上得体的笑容,一步一步走上六楼。
*
月光从门缝中流淌进来,香香满怀期待地坐在钢琴上。
听说老师今天要来,昨晚她便缠着别人给她梳两条漂亮整齐的小辫子,发尾戴上白色的蝴蝶结发夹,好看。裙子也换了新的,一层一层像花瓣那样叠起来,又白又蓬,害得她一整天不敢向往常那样,玩飘来飘去的游戏,生怕不小心碰到墙面桌角,会弄成脏脏的小灰裙。
脚上穿着亮亮的小皮鞋,同时抱着洋娃娃和老师的照片,香香觉得自己实在好看得不要不要的。只有一个事情烦人: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到八点半就开始哭,只好一边呜呜地哭,一边用手心抹掉泛滥的眼泪。
老师会对她说什么呢?
今天要教哪一首歌呀?
他们会不会一起弹钢琴?
小脑袋瓜子里滚过好多好多问题,最后,她想,老师什么时候才来呀?
然后脚步声就很神奇地出现了!一定是老师来了!
香香双眼一亮,听见一道像棉花糖一样的声音:“出来吧。”
没错,就是老师。
可是她出不去啊。
“上课本来就应该在教室里面的,老师,你要自己走进来。”她瘪着嘴巴说。
“又是录音?”
杨永名不紧不慢:“我来的时候报过警,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能留给我们的世界不多,所以,说吧,你是谁,你想要什么?或许我们能私下解决。”
“……”
老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为什么连鬼都听不懂?
难道死掉的小孩会变笨吗?
还是变老的大人会变笨?
两个选项都叫鬼为难,香香愁得眉毛和眼睛快要挤到一起。
对方良久没有出声,杨永明理解为:TA在动摇。
怕警察么?
他笑了笑。
“还是那句话,无论你从哪里听到陈妙香这个名字,为了勒索还是恐吓找上我。我很遗憾,你的目的注定无法达成。因为陈妙香的死的的确确,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一边说,一边推开门。
杨永明不是没有猜想过,门里神秘人的身份。
恰恰相反,他想过很多人。
也许是陈妙香的家人,死缠着这件事不放;也许是那家保姆的子女,听说她们年迈的母亲被陈家父母逼到不得不自杀、留遗书自证清白的地步。真可怜啊,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是多管闲事的昔日同事?有所察觉的旧学生?
也许男人,也许女人,也许一个人,也许好几个。
所有合理的可能都存在头脑之内,他自认为神券在握,却唯独没想到,等待他的会是一个小女孩。——如此漂亮,干净,熟悉的女孩。
“陈……妙香?”
喉咙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灼烧感,视线模糊震动。一瞬间,杨永明温柔的面具撕开裂缝,眉梢抬起,眉心皱拢。没错,就是那副既诧异又恶心的神态。几乎怀疑自己在梦游,或者被不知名的药物影响,竟然产生这种幻觉。
他暗暗掐住大腿。
松开,又更用力地掐下去。
连续多次,眼前的人一变不变,他自己的脸上却褪光所有血色。
“就是香香啊。”那个……东西在说话:“老师不认得我了吗?为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香香的吗?”
他不禁后退一步,妄想从诡异的幻境退回现实之中。
陈妙香笑眯眯地从钢琴上一跃而下,没有带上洋娃娃,也没有在意被她踩在脚下的照片。
不重要了。
已经不需要那些东西,因为,在看到老师的刹那,她就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第107章 诡探社(10)
学校里来了新的音乐老师,姓杨。
大家都觉得杨老师声音好听,味道好闻,说起话来像一首温暖的晚安曲。女孩子说他是所有公主梦想中的完美王子,男孩子有样学样,模仿老师说话的腔调。一时间,好像全世界的小学生都喜欢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杨老师,喜欢到无可自拔。
——除了陈妙香。
她并没有很喜欢杨老师。
尽管他第一次给她们班上课,就着重表扬她的歌声;第二次上课又让她上台弹奏钢琴,当着全班的面,说她的‘天赋’和‘造诣’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呃。虽然台下的小朋友们不太理解什么叫造诣,不过,肯定在赞美陈妙香没错吧?否则为什么杨老师这些话的时候,只对着她一个人笑?
班级里好多得不到笑容的女孩当即羡慕得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一个个放学之后都扑到爸爸妈妈的怀里,哭着闹着要去学钢琴。
对此,陈妙香不禁高高翘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备受追捧的孔雀。
她喜欢这种感觉,然而依然没有特别喜欢杨老师。谁让她是陈妙香呢?
陈妙香成绩好,体育好,漂亮的裙子好,贴着卡通贴纸的文具盒也好。无论语文老师、数学老师、还是英语老师、美术老师,几乎没有一个大人不喜欢她,连小朋友们也抢着跟她做朋友。
你看,她有着说不完的好处,享受着数不完的拥护跟赞美,再多得杨老师的几句好话算什么呢?
她不以为然。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杨老师不遗余力地表扬她,她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
直到后来,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陈妙香后面坐着一个叫孙小武的男孩,非常胖,老喜欢拉女孩子的头发。
这一天,陈妙香梳着美美的羊角辫来上学。孙小武力气太大,把辫子拽得松松垮垮,她超级生气,他却不肯道歉,于是两个人在课堂上你一句、我一句大声地吵起来。
那节刚好是音乐课,杨老师停下弹琴的长手指,过来询问经过。
知道吗?在小孩子心里,大人比小孩厉害一点,能做到好多小孩做不到的事情。
奈何教训坏小孩算另一回事。
坏小孩是一种特殊小孩,怪兽变的,外星人变的。他们不怕罚抄,不怕罚站,不怕挨揍,还不怕叫家长!他们是天底下最邪恶、最难打败的敌人,不管你拼命地哭,用力踩他的脚、或者推他、踢他。他可能退缩一小会,安静一会,但要不了多久,保准卷土重来。
孙小武就是这么一个坏小孩,无所谓地拨弄裤子,低着头不说话。
杨老师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没有打他,没有吼他,只是一直一直看着他,然后笑一下,又叹气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奇怪,孙小武就这样竟然流出了眼泪!
从没有声音的掉眼泪,到小声啜泣,他越哭越大声,下课之后被老师领着向陈妙香道歉,从此之后,真的再也没有拉过她的头发。
多奇怪啊。
陈妙香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老师能做到很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比他们更厉害。
因此,她慢慢开始回应。
他喜欢她弹钢琴,她就弹。上课弹,下课弹,在学校弹,回家继续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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