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咚太郎
偏偏没有秦衍之这样的。试图安静且不惹注意地为她让开一条路,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她不理解。
有关爱的东西全部不理解,因此秦衍之变成无法理解之最。
「所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养女看过?」
她时刻不忘任务。
秦衍之低低地咳嗽。
「你说出来。」她仰着脑袋,有点儿任性地要求:「照我的话说一遍,我要听。」
这种任性可能唯独在秦衍之这里百求百应。
他定定看了她一下,用那对雾沉沉的眼睛、那种能够看穿所有的眼神。随后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养女看待过。”
系统:【收集完成,请在24小时内远离目标人物。】
猝不及防、但又是确确实实盼望已久的任务完成。
接下去是脱离。
「明天我能去郊外写生吗?」她问:「要远一点,晚上不回来过夜的那种。」
“还回来吗?”他问得随意,然后说:“可以。”
“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是你的。”
「包括账本?」
秦衍之的账本,道上无人不晓这件利器。传闻它记载着他所有的人情往来,也就是无数人被记录下来的罪恶证据,可以用来牵制、控制那些人战战兢兢地为他所用。
几位少爷无不挂心于此,三少爷几乎搜遍了整个宅院,愣是不见踪影。
姜意眠不过顺着话一提,秦衍之淡声回:“可以给你,但不能放在你的手上。”
怀璧其罪,姜意眠清楚这个道理,她留不住这样的东西,放在手里反而容易招致祸害。
但她依然想要,依然好奇。
「你把账本藏在哪里?怎么他们都找不到?」
她这样问的时候,秦衍之好似笑了一笑,抬臂握住她比划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额。
她顿时明白了,原来账本一直保存在他的头脑里。
而爱在他少有的笑里。难怪。
这些东西恍如被无数机关锁住的陪葬宝物,一封无字天书。只有他愿意,才有可能出来见人,否则生生世世埋藏地底,不见天日。难怪他们、还有她都迟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把这些都给了她,便是将自己的一生所得都毫无保留地送给她。
意眠不知说什么好。
清淡的静默蔓延,她蹲得疲了,就坐下来。搭着轮椅的胳膊僵了,也就随之落下来。春末的午后,他们并排坐在走廊下,好似依偎。近处颓着一颗被雷劈成两半、摇摇欲坠的百年大树。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想。
「你很信命吗?」
“信,也不信。”
「给你批命的人有说过这颗树吗?」
“有。”
「他有没有说整棵树倒下的具体时间?」
“有。”
「说它为什么而倒下?」
“有。”
连续三个肯定的回复,他们谈论的树似乎不再仅仅是树。
姜意眠又一次仰头看他,秦衍之。
他高大,残疾。
沉稳,苍白。
威严,病重。
他会无情地降下惩罚,也会温柔地俯身哄慰,无声地给予关心。
尽管相处的时间很少,对话不过寥寥。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独特的东西。也许再也没有人能给她的东西。
「我会回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回来。」
姜意眠对他抱着一点感谢,一点敬佩,一点惋惜,或者还有一点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因此她稍作犹豫,又提醒他:「你要小心。」
比了一个数字:三。
她供出了三少爷,让他提防,绝口没提戚余臣。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
那天没有下雨,阳光很好,散落一地的树叶仍然散发出草木微微的清香,成功掩盖住枝条下,被狂风吹落、被树干不慎压死的鸟巢,几团幼小的尸体传播出腐臭的味道。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姜意眠回想起来,细细琢磨了。才能意识到秦衍之的这个晦涩难懂的眼神,究竟有多深远、多清明。
而他对她。
又有多么放纵,多么的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就替你们说一句:老公再见。
第142章 笼中的鹦鹉(16)
次日,意眠用过早饭,收拾东西出门。
秦衍之没来送她。独香萍传了他的话来,让太太领上小婷一块走,用惯了,方便伺候。
小婷一听自己能跟着太太出去玩,惊喜的好似一只小麻雀,满屋子晕头转向地扑腾。香萍见了笑话:“你索性把整个苑子搬走罢!只要能照看好太太,先生那里准不罚你!”
她当了真,摇晃着脑袋往皮箱里装上一样又一样,果真生生将屋里的好东西搬走大半。把太太的家当、先生的魂魄全捎走了,仅剩下几幅干透了的画孤零零摆在院子里充数。
倘若真要计较起来,所谓不详的预感便是从此而始的。
启程前,姜意眠问起庭院里的槐树,香萍说,先生清晨已经叫人伐掉了。
又问:先生有没有说再栽一棵上去?
香萍摇头:没有,先生什么都没说。
下午,主仆俩坐着小车去了郊外登山。
山好高,山花烂漫,绿意浓郁。一片青翠竹林,一道湍急瀑布,小婷玩得很疯,连着林中蹦蹦跳跳的兔、水流底下灵活滑腻的鱼,一同入了太太的画里,定格成一幅永恒的风景。
夜里住半山腰的小酒家,房间收拾得倒干净利落,美中不足的缺处是蚊虫有些多,烦人。
第二日黎明前,天蒙蒙亮。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小丫头,半拉半拖着脆皮太太,好容易攀上山间,铺上软布。两人往布上一坐,一同俯望白雾缭绕,初阳新生。
太太突然问起小婷可有什么愿望,以后打算做什么?小婷合起掌心,如拜佛般虔诚地说:祝愿先生太太一生平安,白头偕老。
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秦先生?
她捂着嘴笑,不说。
“小太太有什么心愿啊?”她反过来问,问完又笑:“您可是太太呀!哪还有心愿呢?”
——有的。
太太望着无边无际的云,对小婷说,她想回家。
“您想先生啦!才十几个小时哦,您就这么想他!那我们快快回吧!”
小丫头这便活蹦乱跳地拉着太太下了山。
下午,她们乘车回去,回途弯绕颠簸。小婷抱着胳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哈欠。困意在狭小封闭的车里胡乱传播,渐渐地,姜意眠靠着车窗,也合上眼皮,不知不觉陷入睡眠。
再醒来时,太阳西沉,满耳尖锐车笛,她又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了火车。
伴随着明灭不定的日光,以及车厢外压抑的啜泣声。一个不该身在这里的人——戚余臣安静地坐在窗边,闻声回过头来,眉梢眼角俱拢着动人的伤悲,对她欲言又止地说:
“眠眠,父亲他……”
“没了。”
戚余臣的父亲没了,昏然的大脑把这条讯息翻译成通俗的话语,也就是:秦衍之死了。
刹那之间,仿佛为了悼念那个人,火车嗖一声钻入漆黑洞道。
在这无光的世界里。
最终只余下小婷悲戚的哭声,如尖叫般不断回响。
*
人们生有一死,难逃一死。秦衍之的死可谓早有预兆,但无论如何,他不应死得这么巧。
上一个任务完成,限定的24小时缓冲时期已过。姜意眠一手摁着太阳穴,一手迟缓地比划询问:「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又疼了吗?” 戚余臣担心地走过来,指腹绵软温热,代替她放在正确的穴道上,一面小力按压,一面娓娓道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昨晚零点左右,东院传来一阵枪响。我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直到今早四点才宣布抢救失败……”
她竖起三根手指,意思是:「三少爷做的?他拿到了账本?」
“嗯,是他。”
“他事先没有通知我,也没有提过账本。我想他大概派人搜遍了秦家,迟迟不见账本,实在按耐不住了。这次自己冒着风险潜进父亲的院子找,意外被撞破,所以才……”
「他得手了?」
“大少爷来得快,三少爷在家里也藏了人手。双方枪战激烈,天亮之后找到三少爷的尸体,已经糟糕得不能看,据说被拖到厨房做了几碗肉丸,分别送到其他几位少爷面前……目前掌家的人成了大少爷,接下来其他人也会有动作。保险起见,我们只能尽快离开上海。”
说到这里,戚余臣的音量微微低了下来,长睫遮盖住潋滟的眼眸,“抱歉,眠眠,都怪我没有能力跟他们抗衡,害得任务——”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补救任务吗?”
火车驶出长洞,光一闪一闪地落在侧脸,他的神情真挚又模糊。嘴唇红得像血,脸色白得像雪,黑漆漆的长发蜿蜒垂下,也好似吸干了世间的肮脏污浊,才催生一个美得腐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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