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萨仁开始也没理他,可他盯着她的眼神太让人不舒服,好像是在说我就是要害你们,怎么样,看来上次的事他不只跟她结了仇,也跟知青们结了仇。
其实萨仁可以先帮帖木儿止痛,甚至不去医院她也可以用她简单的工具帮帖木儿治好,可这种人她真没有救治的欲望,上次他被狗咬伤要不是萨仁,早死了,可人家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刚才她想给他治伤,人家还脸防备,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萨仁心中冷笑,看来还是不够受罪啊。
“你口渴吗?”萨仁突然问帖木儿。
帖木儿瞪她眼,想回答却扯到了伤口,面目扭曲起来。
萨仁就悄悄跟吉仁泰说:“他最近是不是焦虑易怒啊,我看着不太对劲。”
吉仁泰人其实还不错,有这么个弟弟算是倒了八辈霉,他想着承认帖木儿暴躁易怒,也算是替他开脱了,就点点头:“他最近是不对劲,我跟我阿妈也有点担心他。”
萨仁就说:“我想让他喝水,看他嘴唇那么干,定很渴,可他却不喝,还做出那幅表情来,我还真有点担心。”
吉仁泰被她这么说也慌了神:“你什么意思?觉得他是狂犬病吗?”
萨仁摇摇头,把胳膊伸了伸:“不知道,我可不敢说,不过我去了旗里定先去打疫苗,这病有潜伏期,旦发作就没救了,我可不想中招。”
然后吉仁泰越看帖木儿越像是狂犬病发作的样子,你看他看萨仁的眼神,不就像是野狗吗?
车上本来就那么小点的地方,他们三个挤在起,吉仁泰捧着帖木儿的头,两人的对话,帖木儿全都听见了,他也慌了起来。
人旦恐慌起来,十分容易胡思乱想,狂犬病的症状帖木儿还真知道,他还曾经见过个人发病浑身抽搐最后死亡的情景。
帖木儿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发作了,他听吉仁泰说了那儿有狼崽时的亢奋都被他算成了症状,还有刚才路过的车晃得他眼疼,也被他算作了症状。
再想想巴虎咬他时的那个狠劲,帖木儿要抓狂了,抓着吉仁泰喊道:“我打了针的,为什么没用。”
吉仁泰赶紧安慰:“没准不是呢,肯定不是,你放心吧,别多想。”
萨仁却在边凉凉地说:“有些人估计对疫苗免疫,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狂犬病旦发作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性的,疫苗不起作用那可就惨了。”
这下子帖木儿再也没功夫瞪她,他吓惨了,直在想着他见过的因为狂犬病惨死的人,路上安静如鸡,到了医院,帖木儿自己就跟医生说:“别管我胸口的伤,先给我治狂犬病,畏光狂躁还怕水,还总想着喊两嗓子,肯定是得了狂犬病,医生,赶紧救救我吧,还不严重,肯定能治好的。”
医生都傻眼了,胸口的伤,不让治,先治狂犬病,不过看他这狂躁的样子,还真有点像。
于是做各种检查,怕他抽搐还捆他手脚,然后检查完了,发现他没得狂犬病,帖木儿此时已经出了身大汗,伤口都被澿湿了,身狼狈,听见没得狂犬病,他松了口气,立马晕了过去。
赶紧又是轮急救,等萨仁打了狂犬疫苗,包扎好了伤口,过来看他时,吉仁泰就说:“你路上说狂犬病,是为了吓他?”
萨仁郑重道:“知道那日吧,她开始犯口舌时她家里不管,当然了她妈妈就是那样的人,肯定也没觉得她有问题,惹了事他们觉得道个歉就算完了,知道现在她在哪儿吗?”
那日的事吉仁泰还真知道的很清楚,而且他阿妈还跟他说过那日阿妈说那日是萨仁害的,而且还说萨仁怎么嚣张跋扈,总之就是又开始说萨仁的坏话了。
他叹了口气:“多谢你提醒,这次我们定管住他,他也确实该受点教训了,再这么下去肯定会闯祸。”
说完他看看萨仁胳膊上的纱布,“真对不住,廖知青没说错,帖木儿肯定是故意提前掏走小狼崽的,但他绝对没想过害谁受伤,估计就是想吓吓你们,跟你们开个玩笑,顺便报复知青们把他吃狗肉的事说出来,他绝对没想过害死人。”
萨仁十分讨厌帖木儿,不过这话她信,廖正义打伤帖木儿后,他还能动能说话,要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直接还廖正义枪就好了,何必在那儿吵。
帖木儿还算有点蒙古汉子的豪气,伤口都处理好后,吉仁泰让他别报警,这事私了,他也答应了,还说:“这点小事报什么警啊,不过这药钱得让廖知青出,我要在这儿住到伤完全养好,饭钱也得他出。”
吉仁泰气得拍他头:“不偷东西了,又开始讹人了对吧,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就什么时候出院,好好反省反省,别跟条疯狗样记恨这个记恨那个,这咬口那咬口的。”
帖木儿皱眉看看吉仁泰,又看看萨仁:“你是我哥,不是她哥,你怎么老帮着她不帮着我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第105章 恶灵
吉仁泰大囧:“你乱说什么?你害的萨仁被狼咬,还不赶紧道歉。”
萨仁听到帖木儿的话不禁翻个白眼,这位居然还有心思关注这种事,看来跟那日一样,想改变太难了。
她没再多留,也不想等帖木儿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啊,下次还敢,就不能给这些人机会,一有机会就要折腾出事来。
吉仁泰倒是追出来道歉:“萨仁,帖木儿乱说的,你别生气。”
萨仁摆摆手:“没事,我先回去了。”
话刚说完,她就看见对面一个陌生人正瞪着她,吉仁泰也看见了,赶紧挡在她面前,问那人:“你干吗的?”
那人马上装出笑脸来,冲萨仁说:“是我啊,田辉!田壮他爸!”
他一说萨仁才认出来,前旗长已经痩到皮包骨了,装出的笑容里都充斥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萨仁跟吉仁泰说:“没事,这人我认识,那日前夫,你去照顾帖木儿吧。”
吉仁泰也打量着田旗长,正月初三他跟着那日到查达走娘家时,吉仁泰见过的,当时还很气派,现在这个瘦骨嶙峋病人一样的人就是当初的大官?
田旗长本来保养得不错,可因为快速痩下来,脸上都起褶子了,看起来老了至少有二十来岁。
吉仁泰有点不敢信自己的眼睛,田旗长大概见多了各种打量的眼神,一点也不窘迫,笑着跟萨仁说:“萨仁同志,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萨仁点点头,指指医院外边的小花园:“去那边吧。”
吉仁泰有点不放心,萨仁朝他挥挥胳膊,笑着说:“狼我都不怕,就他这样的,用的着担心。”
吉仁泰一想也是,不过想到是自己弟弟害的萨仁被狼咬,又一肚子气,进病房去骂人了。
萨仁跟着田旗长来到小花园的长椅旁:“你找我什么事?”
田旗长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变成这样不觉得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说你现在不是干的最苦最累的活吗?更容易衰老。”
田旗长激动道:“这可不是正常衰老,我没有食欲,明明很饿却不想吃饭,一定是你给我下了药,对不对?”
萨仁无辜地摊摊手:“没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没食欲那是你还不够饿,饿惨了才不管东西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为了生存都会吃下去,你不想吃那说明你还不够饿。”
田旗长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瘆人:“怪不得李副所说你是小恶魔,你还真够狠的,那日的话根本不能信,你偏偏信了,你以为我要饿死我老婆,于是就用同样的法子来整治我对不对?”
还别说,田旗长别管人品如何,还挺聪明的,起码比那日聪明多了,萨仁还以为他会疑神疑鬼,想到因果报应,甚至怀疑他老婆的鬼魂作祟,哪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她。
“我是想整治你,可我也得有这么大的本事啊,你现在就在医院呢,马上去找医生给你看看,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我对你动了什么手脚!”
田旗长早就看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这才让他更加崩溃,正好在走廊碰到萨仁,他就想起关于萨仁的那些传言。
她第一次在旗里挂上名是她用草药配了一种猎獾的药,据说她给军中领导治好了顽疾差点被推荐去上大学。
那日跟他说过,是萨仁给她下了药让她哑了一个多月,雪灾前来左旗的参观团都围着让她给他们看病,据说有一两个还把她当神医跟别人吹嘘。
疯牛病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会传染给人也是她说的,她只看了李副所长的面相就说他两年内必有大病,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萨仁懂医术,甚至还很精通,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实靠中医药做了很多事。
再想到当初自己只是崴了脚,她却上前来帮忙,又是按手又是按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占便宜!一定就是那时候动的手脚!
田旗长盯着萨仁:“学医的人不会用医术来害人,你这肯定是邪术,信不信我马上举报你!”
“举报我什么?用邪术?你有证据吗?真是异想天开,说我用手段让你挨饿了?你要是一口东西也吃不进去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有力气跟我在这儿嚷嚷?我看你也就是痩了点,人还是挺精神的,可别再这编故事了。”
田旗长也知道自己没证据,可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丫头动的手,他确实可以强迫自己吃东西,但吃不了多少就恶心想吐,以前到点吃饭是享受的事,现在他完全不想吃饭,直到饿的受不了了,才硬往嘴里塞点东西。
这都快两个多月了,天天干重活,还吃不下饭,能不痩吗?他生怕哪天眼前一黑摔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见硬的不行,他决定来软的,苦着脸哀求道:“萨仁,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其实我跟你一样,都被那日骗了,我还以为她一直在好好照顾我老婆,这才娶了她,哪想到她居然人面兽心,我知道后不也马上跟她离婚了吗?她做的那些事我是真不知道,我去呼市时不是跟你一趟车吗?我当时就知道你是要去干什么,但你看我紧张了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验尸我也不怕,因为我没杀我老婆……”
“你是没动手,但你想要饿死她,活活饿死自己的枕边人,你还真想得出来。”
见萨仁语气生冷,田旗长心中大急,这臭丫头软硬不吃,到底该怎么办,他这两个月太煎熬了,生活毫无乐趣,而且有时候肚子饿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出来。
再过两个月,恐怕他得饿死。
田旗长琢磨着萨仁的所喜所好,想找个容易下手的弱点,可想了一圈,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为她自己牟利过,做的事一直都很伟光正,真有这种大公无私的人物?田旗长觉得萨仁是在做秀,但他还是想试试。
不是最喜欢讲法律进道德讲道义嘛,那就从这个入手。
“萨仁,我知道你高风亮节,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少废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谁会不为自己考虑。我向雷峰同志学习,但我终究成不了雷峰,别给我戴高帽子。”
田旗长被她怼的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忍住气再接再厉:“我不是给你戴高帽,我是看你一直都为国为民,无私奉献,你虽然没上过学,但你自学中医自学兽医,听说还都做得不错,这总是真的吧。”
他不给萨仁说话的余地,急急道:“不管是自学还是科班出身,都得知道学医是救人性命的,不是用来害人的。”
萨仁听到这里才明白他的意图,这人还真是无耻,他的理论大概是‘我是坏人,坏事我做可以,你是好人,所以你要遵守道德,你不能害人’。
萨仁呵呵两声:“田旗长,你是想问诊吗?那你直说啊,非拉拉杂杂的说这么一大堆有个屁用!我也不用号脉了,只听你刚才说的症状,完全不像身体有问题的,你估计也已经在医院做过体检了吧,有问题的话你早就去看了。不是身体问题,那肯定就是心理有问题了,我听着你的病症很像是厌食症,这种病真没别的办法,我看你还是定点吃饭的好,闹钟你知道吧,呼市商场里有卖,你买一个每天在饭点定好时,揣到身上,闹钟一响你就强行往嘴里塞食物,每顿饭自己定量,吃完一餐才能停下,这不就行了吗?活人还能被饿死?”
田旗长苦笑,他最近就是让一起住的环卫工叫他吃饭,吃不下去也要强行往下咽,确实饿不死!
但痛苦啊!吃饭的乐趣没有了,别人吃饭是享受,他是痛苦,扫完大街,还得跟干活一样强迫自己吃饭,这日子不能再苦逼了。
萨仁确实在他的脾胃上做了手脚,但只要他坚持进食,过段时间自会消解开,学医的确实不能用医术害人,可她觉得自己这不算害人,吃得少了,脏腑正好调理调理,对他身体本身的伤害并不大,但这段时间里确实身心都受罪。
法律无法惩罚他,她也只能用些小手段了。
欣赏完田旗长的无助,她起身道:“你要非觉得是我给你下了药,随便你去哪儿检查,去哪举报,我随时奉陪。”
田旗长都快哭了,不会后半辈子都这样吧,那可太惨了。
萨仁没再回去看帖木儿,她又去药房拿了点她要用的药,去畜牧站借了匹马,立马回了查达,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去。
她这么出来,阿妈一定不放心,再说她也不放心那两条狗。
等到查达时,支部已经亮了灯,萨仁隐隐听到有人在吵嚷什么,她叹口气,这就是群居的坏处了,邻里间免不了磕碰,时不时的就有口舌,像以前一家一个营地,碰到了都亲得不得了。
离得越来越近,萨仁听清楚了,好像有人在提自己的名字。
“我一会儿就带着东西去萨仁家赔礼道歉,明明是我家帖木儿的错,你非得跟别人说萨仁仗势欺人!你按的什么心?萨仁给查达做了这么多事,你们家没沾光吗?她是拆了你家的敖包还是喝了你家待客的奶茶?你一天天闲得没事干编排她?”
萨仁循声找过去,居然是那日家,被骂的是那日阿妈,骂人的是吉仁泰阿妈!
旁边围着一群人在看热闹,那日阿妈坐在地上哭嚎着,还特意露出断腿来博取同情。
“我说什么了,让你找上门来骂我?你家帖木儿不是得罪了萨仁才被赶走的吗?还有老狼窝里有狼谁不知道,帖木儿先掏了就不成,非得留给萨仁他们?他们没掏到狼崽就找上门去动刀动枪喊打喊杀,这是假的吗?廖知青开枪打了帖木儿,是假的吗?我说一句瞎话了吗?你得罪不起萨仁,就来拿我出气?”
那日阿妈说着朝天上举起双手,大喊着:“万能的腾格里啊,你开开眼吧,这片草原被恶灵霸占了,大家都被她迷惑,把黑的当成白的!把恶灵当成英雄!恶灵迟早会毁了这片草原的!求你开开眼吧!”
萨仁挑眉看着她:“你是在说我吗?”
第106章 高升了
那日阿妈已经准备了好多说辞,正打算借机跟腾格里好好的哭一哭她的委屈,听见萨仁清冷的声音,她瞬间卡壳,睁开眼看着萨仁,眼里全是恐惧。
萨仁看着她的眼神,心说这位大妈不会真把她当恶灵了吧,吓成这样?
围观众人中就有人笑了起来:“萨仁回来了,你倒是骂啊。”
吉仁泰阿妈也说:“脑子里都是浆糊吧,是我儿子被打伤,我都没有找事,你四处说东道西。”
她说着过来拉萨仁:“对不住,我家那混帐不知道深浅,开这种玩笑,萨仁,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