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坡鱼
萨仁摇摇头,没想到吉仁泰家的人倒是都很通情达理,她正想让那日阿妈说说她怎么恶了,哪想到人家直接往后一倒,装晕了。
萨仁冷笑:“有胆子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掰扯,没胆子就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可不是说着玩的,国家正抵制各种封建迷信活动,你在这里一口一个恶灵,还想着引起众怒,一起把我当恶灵惩治了吗?”
旁边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说:“萨仁,她可不只说这些了,还说你会邪术,救人用的都是邪术,迟早会被反噬。”
再说什么,人都晕了,能怎么办?
萨仁本想把她弄醒,给她个教训,可吉雅阿妈赶了过来,把萨仁拉回了家。
“她断了条腿,大家都可怜她,你不能跟她来硬的。”
“那怎么办?我知道她一直在说我坏话,也没理会,能听进去的人肯定不信我,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可今天我正好撞上了,怎么能再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阿妈叹口气:“忙你的去吧,等我去劝她。”
“劝?她是听劝的人?”萨仁都想再用上次的药让她也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已经用过一次,再用太惹人怀疑。
萨仁对这种又弱又贱的人,简直厌恶极了,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可她说的每句话都在引导舆论。你偏偏还不能动她,放过她吧,她不会感恩不会领情,她肯定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以后更会变本加厉。
阿妈就说:“说到底还是为了儿女,等我吓唬吓唬她,再这样下去,别说那日回不来,就是阿古拉也会被她害了,娶不上媳妇。这事你别管了,我知道怎么让她闭嘴。”
萨仁阿妈第二天真就去找那日阿妈了,也不知说了什么,她再次恢复沉默,再没跟别人说过闲话,大家经了昨天的事,也都不敢招揽她了,从她家门口过都不带打招呼的,那日阿妈的脸越来越阴沉。
“她只是为了阿古拉暂时忍住了,心里一定憋着坏呢。”萨仁跟刘队长说,“咱们的牧场跟牧草一定要看好。”
刘队长皱眉:“你怕她会搞破坏?”
萨仁点点头:“那日阿妈说我是霸占草原的恶灵时的那种语气,我觉得她是信的,她觉得我不只害了她家,还害了草原,她会觉得我安排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毁了草原,会跟我做对,反正做好安排吧,防患于未然嘛。”
刘队长对那日阿妈也没好印象,当初听见她跟儿子算计萨仁时就想冲进去骂她,现在更想了,他叹口气:“放心吧,她家只那日阿爸一个劳力,把他的活都安排在外围就行了,不会出事的。”
吉仁泰阿妈还真就准备了东西来给萨仁赔礼道歉,萨仁哪里好意思收,她小儿子混蛋而已,这位阿妈还是很好的,收了人家的东西,又送了些从呼市带回来的新鲜吃食,两家一来一往,和谐得很,就更把那日阿妈显出来了,大家都说她就是个挑事精。
廖正义也拿了钱,买了两包点心,去看望了帖木儿,说住院费医药费都由他来担负,据吉仁泰说两人见面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到底没再打起来。
萨仁想起帖木儿的话,知道廖正义到底是为自己去出头的,就拿了五十块钱给陶芬芳:“你就说是你们几个知青一起凑的,不用他还。”
陶芬芳狐疑地看着她:“你俩真看对眼了?”
萨仁拍她一下:“乱说什么啊,如果我没受伤,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冲动跑去找事,医药费我负担一部分,但我怕他不肯收,所以以你们的名义给,不用还的。”
“他还真没钱给人家医药费,四处借钱呢,可谁也没多的啊,有你这五十块钱,他就能缓缓。”
廖正义许是因为这次出头代价太大,脾气变得更加温吞起来,轻易不发言,萨仁甚至操心的想着赶紧撮合他跟华雪,免得这对官配被她搅合散了。
谁想到她去找华雪时,发现她正在写建议信,内容就是退草还耕,萨仁都无语了:“你怎么对这事这么执着,等个三五年,等咱们的牧场模式稳定了,大家生活都会好起来,你就别瞎操心了行不行?”
“我这怎么叫瞎操心?我也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啊,而且我只是提出合理化建议,采不采纳是他们的事。”
萨仁该说的都跟她说了,见她钻了牛角尖,也无可奈何,不过这种寄到单位的建议信,估计都没人会看,而且她相信就算有领导看了也不会采纳,草地变耕地,影响太大,责任也太大,谁敢承担?
萨仁没再去管华雪,什么穿书,原女主,萨仁决定统统不去理会,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了,真没必要多管闲事。
天气越来越暖,她胳膊上的伤口开始发痒长新肉,牧草也长出来了,萨仁忙了起来,天天都得测量记录,她还安排了专人收集不能做燃料的粪便来窝肥,牧草一半用肥料一半不用,看看两者的差别。
黑麦草出芽慢,大概是种子需要一个适应期,但一长起来就飞快,几乎每天去看都会变个样。
天气暖了,牲畜棚再次变成了繁育中心,羊从怀孕到产崽要用五个月,牛就更长了,九个月,不过其实也不算长,小羊小牛都是一落地就能走。
这个孕育期是不可能缩短的,想增加产羔量就只能在多胎上琢磨,羊的多胎已经见了成效,牛却还没试过,这次萨仁选了十头母牛来做实验。
江站长见她又忙牧草又忙繁育计划,就派了乐煦煦来帮忙,又给大李小李申请了补助,他们是知青,不可能直接招工,但有补助也算跟正式工差不多了。
廖正义跟华雪他们都有些羡慕,陶芬芳更是要求他们两个请客,于是大李小李还真就抽了一天功夫跑去草原上打猎,想打点野物来请客。
因为上次的事他们也开始学习草原上的各种技能,还真让他们逮到了两只野兔,还有一只大刺猬。
怕不够吃他们又采了不少蘑菇,还用米跟赵医生换了两斤挂面。
把肉跟蘑菇做成干锅,等吃得差不多了再倒上水,烧开煮面,又能吃好又能吃饱。
萨仁过去时,大李刚炝完锅,扑鼻的香,萨仁看着那一盆子蘑菇提醒道:“有没有好好翻看翻看,别掺进去毒蘑菇。”
“放心吧,摘的时候我们就留意着,洗的时候更是一小把一小把的顺出来的。”
等肉跟蘑菇都熟透时,刘队长也拎着半瓶子酒过来了。
大李接过酒瓶,有点嫌弃地说:“刘队长,你这也太抠门了吧,这么多人就拿半瓶子酒?”
“这么多人就我一个人喝酒,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多吃点菜,喝什么酒啊。”
都二十好几的知青们听得苦笑,刘队长还是老样子啊,干活的时候把你当个成年人,别的时候都是小孩子家家的。
人多,分了两桌,萨仁自然是跟刘队长一桌,刘队长没独吞那瓶酒,给喝酒的一个倒了一杯底,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大李做了两锅,一锅麻辣的,一锅五香的,麻辣的这锅炒得干麻,一点水份都没有,吃起来又辣又麻还有嚼劲,萨仁比较中意这锅,连吃了好几块。
刘队长也不用人让,自斟自酌着,嚼完辣锅里的蘑菇似乎是被呛到了,他转头朝外边咳了两声,缓过来了,突然说:“今儿借着大李小李这顿饭,跟大家辞个行,知青点一直就在支部旁边,你们也都是好孩子,我一直把你们当自家子侄,还有萨仁,虽然总给我惹事,但也给我争了不少光,我能调回旗里,估计也是沾了你的光,我得谢谢你,来,咱们先走一个。”
萨仁没喝酒,她杯子里是陶芬芳熬的奶茶,这时虽是愣住,还是下意识地举杯跟刘队长碰了个。
然后才反应过来:“刘队长是高升了吧,恭喜恭喜啊!”
大家看刘队长说话的神态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这时也反应过来是好事,忙一起举杯庆祝。
廖正义就说:“这是好事啊,能回旗里绝对是高升了,刘队长怎么看着还不高兴呢?”
刘队长也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不高兴?高兴着呢,一直就盼着这一天。”
大李就说:“那我们得给你单独庆祝一回儿吧,怎么能借我们这顿饭,太随便了。”
小李也说:“就是啊,这是喜事,咱们查达都得帮刘队长庆祝一下。”
刘队长摆摆手,看了眼华雪,他倒是真想风风光光的卸任,但有这么个编外纪检委在,他哪敢,就他所知华雪已经往呼市的上级单位寄过两次信了,也不知道都写了什么。
刘队长对查达的感情很深,在查达任职是他头一次当一把手,虽然只是个小村子,但这官瘾是过够了,回旗里哪能像如今这么潇洒。
而且这里还有萨仁这么个香饽饽,这牧场要是真弄成了,这就是大功一件啊,是萨仁的功劳也是查达的功劳自然也是他这个队长的功劳,可现在没戏了。
萨仁替他高兴完了,也想到了她的牧场,问刘队长:“接替你的人是谁?他应该会支持我吧。”
第107章 新队长
刘队长一听萨仁已经想着继任者了,就有点酸:“你这孩子,我还没走呢,你就急着跟下一任搞好关系了?”
“刘队长,您是高升啊,再说你去旗里以后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不过刘队长可能在查达说一不二,待得十分舒服,要走了,还真有点难受,多喝了几杯。
萨仁琢磨着,刘队长走了,程支书也该有点存在感了,万一新来的队长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程支书从中间缓和一下。
虽然邢书记也说要大力支持她,但总越级上报也不叫个事。
萨仁开始鼓动程支书管事,刘队长说是辞行了,其实他要等着继任者上任交接过才能走,萨仁这两天在支部待的时间比较长,不免问道:“村主任村支书的任免不是按届的吗?您这个队长也应该是按届来吧,为什么突然就换了。
程支书就说:“还不是因为田旗长,两届旗长都下马了,旗委肯定要大清扫,很多职位有调整,缺人了,正好刘队长立了功,自然就提拔上去了。”
萨仁想到瘦骨嶙峋的田旗长,不由抿抿唇,没想到这事还跟他有关系:“希望下个来的旗长不要也跟他们一样啊。”
刘队长就笑了起来:“萨仁,你消息太滞后了,以后要多去旗里转转。”
“怎么了?新旗长已经上任了?”
“就是原来的副旗长,往上升了一级。”
副旗长萨仁见过两次,印象还不错,她这才放了心。
新来的队长是跟乐煦煦一块来的,乐煦煦被江站长发配来了查达分站,但她正忙着追萨仁二哥,根本不想来,拖来拖去,今天才到。
她一见到萨仁,就冲过来要抱她:“萨仁,我可想死你了,我大老远的来支援你,你一定不舍得我一个人住吧,你二哥说你一个人住一个蒙古包,我很痩的随便挤挤就行了,没床也不怕。”
乐煦煦叨叨个没完,萨仁有点无奈,她得知要下来的是她时,还跟江站长提过意见,可江站长说乐煦煦最需要下来锻炼,就她了,萨仁也没办法。
现在看到她一来就撒娇,哪里受得了,就说:“我爸妈最不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听见她们娇滴滴地说话就嫌烦,你住我家,我爸妈恐怕不乐意。”
乐煦煦马上挺挺胸:“我哪里娇气了,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活都能干,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她说着就抓起一把牛粪扔到火里:“是在熬奶茶吗?我来帮你吧。”
萨仁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拼命洗桌子的样子,不由感叹爱情可真伟大,乐煦煦居然敢徒手抓牛粪,厉害了。
“对了,萨仁,你二哥要转正了,正在公示。”
萨仁觉得以二哥的努力程度,转正是迟早的事,并没动容,乐煦煦本来还想跟她夸二哥多厉害,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对了,跟我一起来的就是查达的新队长,已经去支部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萨仁对她十分无语:“最重要的事你放最后才说,你跟他一起来的?人怎么样?”
“比刘队长年轻,也姓刘,三十来岁,戴着金边眼镜,看着像个书生,挺好说话的,听说我是往查达来的,问了我不少问题。”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乐煦煦笑着说:“主要就是说你啊,他对你还是挺了解的。”
萨仁也知道自己肯定会成为重点观察对象,可还没见到人,人家已经打听过她了,这种感觉不太好,萨仁叹口气:“真不指望他能跟刘队长一样配合我,只要不找我事就行。”
她本想去支部看看,最终还是决定忍住,刘队长要跟他做交接的,肯定会带他去牧场,不用急。
萨仁去畜牧棚转了圈又去看了眼牧草,施了肥的差不多可以收割了,成熟期在三个月左右,没施肥的最多再等上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她转了一圈,再回到地头,就看见刘队长领着个戴眼镜的青年走了过来,确实比刘队长年轻,说是三十来岁,但看起来跟廖正义他们差不多大。
“萨仁,来见见小刘队长。”刘队长站那吆喝着,他也就是刚开始郁闷了两天,觉得查达有萨仁这个无价宝,他走了可惜,又担心去了旗委只是个小喽啰,会不习惯,现在接受了现实,想到要高升了,心情一直不错。
萨仁过去打招呼,刘队长给他们两个介绍过后,小刘队长推推眼镜,伸出手来跟萨仁轻握:“萨仁同志,久仰大名!”
萨仁还没说话,刘队长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还真不是恭维话,萨仁同志虽然年轻,但威名远扬啊,也算是咱们左旗的风云人物了。”
萨仁都无语了,刘队长肯定是好意,但在新任领导面前大夸一个畜牧站的技术员,太不妥当了,人家一句‘久仰大名’也许只是调侃,刘队长却说人家这不是恭维话,也是把她看得太高了。
她只好说:“刘队长谬赞了,哪里有威名,更谈不上风云人物,就是运气好做了一两件事,大家抬爱罢了。”
刘建明知道不管是旗里还是查达都很重视萨仁,可听到刘队长这么夸她,也不禁咋舌。再听到萨仁的谈吐,心里就更疑惑起来,这不像个没上过学的牧民啊,而且大家都说她野蛮,可看看这应对,这用词,哪里野蛮了?
“我也是头一次到牧区任职,以后的工作还要靠萨仁同志多多帮扶。”
萨仁更无奈了,帮扶啥啊,一起干就行了,这话说得她真跟当地一霸一样。
三人寒暄过后,就开始说牧草的事,刘队长已经把牧场的基本运营模式跟刘建明说了,这时他开始问一些细节,萨仁见他重视,自然知无不答,第一次会面十分顺利。
两天后,刘队长交接完了,就没再逗留,回旗里述职上任去了,小刘队长被他带着各处走了走,也渐渐跟大家熟识起来。
萨仁松了口气,能平稳过度不影响到牧场就行,她的牧场初具规模,可容不得闪失。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刘队长也不例外,他开始整理查达的人口构成,适龄儿童都要被督促去上学,甚至想建个临时小学,让知青们来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