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女配有空间 第54章

作者:胡六月 标签: 年代文 随身空间 穿越重生

  有求于人的桂明康姿态摆得很低,这给了陆良华一种假象——他可以操控一切。他一边阻止桂明康前往家乡,一边拼命帮市里拉投资,试图将桂明康留在省城。

  盛子越瞟了陆良华一眼,嘴角渐渐漾开一个笑容,宛如春风吹开水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我的外婆是徐云英,我的妈妈名为陆桂枝,1943年10月生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落在桂明康耳朵里却如同烟花飞向天空。

  “嗖——”一个光点从地面飞出,拖着长长的尾巴。

  “轰!”光点在高空瞬间炸开,释放出无数绚烂烟火,将天空霸占,将那黑漆漆的天幕装点成百花盛开的花园。

  桂明康感觉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脑袋嗡嗡地响,一股晕眩感袭来,他死死咬住嘴唇闭上眼睛将这一阵心悸压制下来,冲盛子越招了招手:“你过来。”

  桂明康的声音不高,却冷硬威严。人群散开,盛子越缓步走到桂明康的眼前。

  “你的妈妈,名为桂枝?1943年10月出生?”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桂明康再次重复了一遍盛子越的话。

  盛子越点了点头。

  “桂枝……”桂明康喃喃自语,眼前闪过四十年前的那个春日。

  正青春年少的徐云英美丽娇柔,挺着微微突起的肚子,牵着他的衣角依依不舍:“你铁了心要走,我也拦不住你,总要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桂枝,温阳解表,散寒化气。祖上药铺以桂枝茯苓丸起家,若是女孩就取名桂枝吧。”

  徐云英双目含泪:“如果是男孩呢?”

  “若是男孩……就叫桂华。中华受难,国土遭受列强分割,吾辈男儿,当为我中华之崛起而努力。”

  桂枝!桂枝!

  在那么艰难的时代,云英竟然把我们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养大成人做了母亲!

  这一刻,桂明康内心涌起浓浓的感恩,一向冷硬的心肠此刻变得柔软无比,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欢乐,他抬眼认真看着盛子越的脸。

  是了,桂枝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盛子越怎么会长着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嘴?

  “哈哈哈哈……”桂明康终于明白,为什么陆良华拼命阻止盛子越来到自己身边,为什么陆良华百般阻挠自己去湘岳县城。

  自己聪明一世,竟然被这小人蒙蔽!恐怕云英拒绝与自己见面,也是他编出来的谎言吧。

  桂明康伸出手,将手掌轻轻放在盛子越的头顶,嘴角含笑,柔声道:“孩子,我是桂明康,你的外公,亲外公。”

  原来是这样!盛子越的猜测终于落实,她后退半步,冷着脸躲开桂明康放在头顶的手掌。

  她的躲避让桂明康的内心刺痛了一下。但轻微的疼痛之后,内心却升起自豪与骄傲。这就是他的血脉传承,与他一样的清高、孤傲、决绝,不会向富贵低头,不会向威压屈服。

  陆良华恭恭敬敬走到桂明康身边,觍着脸说:“桂老,我……”

  桂明康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只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做了个手势。从他身后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捂住陆良华的嘴,拖着他离开现场。

  桂明康的目光牢牢地盯在盛子越脸上,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全世界最美的花:“孩子,你外婆知道我在找她吗?”

  盛子越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桂明康的眼中渐渐有了光亮:“那……她身体怎样?我们一起去见见她可以吗?”只要一想到云英此刻就在身边不远处,或许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或许她并不抗拒与自己见面,他的内心就满是欢喜。

  桂念华忽然叫了起来:“啊,你外婆,我见过啊。”他转头看着桂明康,瞪大了眼睛:“爷爷,我见过奶奶。我是说为什么觉得眼熟,原来是在您的书房里见过她的照片。”

  桂明康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孙子:“她还好吗?她还好吗?”

  桂念华重重点头:“奶奶很好!”慈祥、和蔼,腰杆很直,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眉眼弯弯看着很温柔善良。

  桂明康朝着盛子越俯下身,脸上带着微笑,眼睛里满是渴望:“孩子,让我见见她,可以吗?”

  盛子越对上他的眼睛,思索片刻,点头道:“那我跟我来吧。不过到了招待所你先在一楼等着,我上去问问外婆的意见再说。”

  所有人都随着桂明康一路,穿街走巷来到铁路招待所。

  招待所就在铁路小区的门口,大堂临街,装饰得简单朴素。看到这么多人一起走进来,吓了服务员一跳,一个胸前配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同志们是要住宿吗?”

  桂明康身后走出一位年青人,亮出工作证。服务员一看这红色带警徽的工作证,唬了一跳:“同志要抓坏人吗?我们这住宿的客人都是有介绍信的。”

  年青人摆了摆手,轻声道:“我们领导要在这里见一个人,你们安心自己的事,不要过来。”

  桂明康看着盛子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祈求:“我在这里等着,你告诉你外婆——我,桂明康还活着,一生未娶,一直在等着她徐云英。”

  盛子越脚步如飞,上楼推开房门,等得有些焦急的徐云英跑过来拉她的手:“越越,你跑哪里去了?”

  因为刚刚揍陆良华太用力,盛子越胳膊有些酸软,被徐云英这么一拉,“啊”地轻呼了一声。

  徐云英看她面色苍白,出发前梳的一条麻花辫子松松散散,额前几绺碎发贴在面颊,显然刚刚遇到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你去哪里了!”徐云英一颗心开始突突地跳,就怕外孙女儿离开自己这一会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

  盛子越抬着看着外婆那焦急的面庞,想到这四十年她生活得如此艰难,心里难过,伸出手轻轻环抱着外婆,轻声道:“外婆,我没事。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桂明康。”

第67章 往事1

  听完盛子越讲完, 徐云英呆呆地坐在床边,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她才缓缓抬起头, 问:“他,他还活着?”

  战火蔓延,华国已无一处净土。在省城读书的桂明康匆忙返家, 竟是与她告别。

  “我想守着你、守着爹娘, 守着我们的药铺, 可是我心里煎熬。云英,我没有办法。我只要想到战场上士兵们在拼死抵抗敌寇、无数烈士用鲜血保护国土, 我就觉得自己所享受的一切都是罪恶。我想上战场, 我要为你、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打出一片和平天地!”

  徐云英只是个乡间女子,她爱看闲书、爱听戏、唱戏, 她的天地并不广阔, 但她知道表哥一旦决定的事,无人能够阻拦。

  那天他离去之时, 背影决绝。她流着泪送他到了村口,他却一次也没有回头。

  再后来,敌寇杀到了湘省的小村庄,徐云英挺着个大肚子东躲西藏, 在父母、公婆拼死相护之下才逃出一条性命。

  但自此, 她孑然一身,只剩下腹中胎儿相伴。

  她等了他三年,可是没有消息, 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那个缺衣少食的时代根本活不下去,她只有嫁人。

  现在, 盛子越告诉她,表哥没有死,他一生未娶,一直在等她?

  徐云英呆滞的模样让盛子越心疼,她柔声道:“外婆,你若不想见他,就让他走吧。我们就当他已经死了,好不好?”

  徐云英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越越,你见到他了,有没有发现,你和他长得很像?”

  盛子越点点头:“嗯。”点完头,想到那个素昧平生的白发老人,她嫌弃地一撇嘴,“我更想像外婆。”

  徐云英伸出手,虚虚地拂过盛子越的眼皮,似乎在怀念着什么:“表哥没有死,大姨和姨父肯定很开心,只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盛子越问她:“你见不见他?”

  徐云英强忍着心底深深的渴望,摇了摇头。深深的悲恸涌了上来,徐云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歪在叠好的被子上,再也坐不起来。

  她闭上眼睛,靠着床头,泪水安静地流了下来。这无声的泪水,仿佛是冰面下奔腾的暗流。没有一丝声响,却让人心悸。

  感受到外婆这份沉痛的忧伤,盛子越慌了。

  她是生长在新中国红旗之下的少年,享受着和平时代的温馨与安宁,但从历史课本上、从电影、小说里,她对祖辈经历的苦难并不陌生。

  曾经离她很远的历史,此刻浓缩在这一段生死离别之中。

  “外婆,不是你的错!你别哭……”盛子越的声音有些哽咽。

  徐云英苦笑着摇头:“他一生未娶,我却择枝另嫁……再相见又如何?”徐云英的态度十分坚决,盛子越伸手帮她拭泪,却发现那泪水安静而连绵,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徐云英将脸庞埋进那卷被窝之中,任泪水被那雪白的被褥所吸收。她不想说话,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想昏沉沉睡一觉。

  只要看不见,一切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盛子越不忍再打扰她,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楼下招待所大堂里肃静异常,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看到盛子越从楼上下来,桂明康眼睛一亮,走过去问:“怎么样?云英她……”

  盛子越摇了摇头。

  巨大的失望让桂明康眼前一黑,心脏陡然一悸。他张大嘴努力深呼吸,旁边的医生忙上前往他嘴里塞了颗小小药丸,皱眉提醒道:“桂先生,您不能再这么任由情绪激动。”

  桂明康颓然抬手摆了摆,苦笑道:“我等了四十年的人就在眼前,她竟然不肯见我。我……我就在这里守着她好了。”

  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大堂角落的布沙发之上。

  盛子越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她两世为人,却从未体会过这种缠绵悱恻、近情情怯、欲说还休的情之滋味。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桂明康那头雪白的头发,有些出神。

  夜幕渐渐降临,桂明康在这个小小招待所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个小时。

  桂念华有点不知所措,轻手轻脚走到盛子越身边问:“奶奶为什么不肯见爷爷?”

  盛子越耸了耸肩,桂念华想到先前她痛揍陆良华的场景,恨恨地说:“那个陆良华不是好东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盛子越这才发现陆良华不见了,奇怪地问:“你们把陆良华弄哪里去了?”

  桂念华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不知道。我爷爷这一生最恨人欺骗,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桂明康忽然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凤眼微微眯起,嘴唇紧抿,双手交叉握在小腹之前,对盛子越说:“是好是坏、是恨是怨,总要问个清楚!走吧——”

  桂明康一生坎坷,若非性格坚毅果敢岂能有今天的成就?先前被陆良华欺瞒不过是因为被爱与内疚遮挡了双眼。现在寻找了几十年的人就在面前,哪怕对方不愿意见他,他也决不后退。

  当他决定做成某事,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这一次,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再留遗憾。

  “笃笃笃”沉稳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徐云英在床头躺累了,听到这个声音一颗心竟然开始剧烈地跳动。

  “谁……谁呀?”一边问,一边慌忙坐直身体,从桌上拿起梳子重新整理发髻,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抿了抿。镜子里的脸,眼角细纹密布、嘴角皱纹横生,但那一双杏眼依然温柔闪亮。

  听到徐云英的声音,桂明康感觉一颗心落到实处,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依然保持双手交叉置于腹前的站立姿式,等着她来开门。

  时光突然回到四十多年前。

  他和她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放学后他拉着她的手摘刺莓、捉蝴蝶,晚上躺在竹床上看星星,他给她打着扇子讲故事。

  长大一些,他到省城求学,她留在家中待嫁。两家本就是亲戚,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百子千孙床、大红被褥、紫檀衣箱、妆台妆镜,首饰匣子里装满了两家母亲攒下的金银珠宝……

  新婚燕尔,两人好得如蜜里调油。最爱玩的游戏,便是他敲门,她问:“谁呀?”他不答,等她开门后两人相视一笑。

  “吱呀——”房门打开。

  “云英——”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桂明康喉咙里发出,四十年积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尽数锁在这一声呼唤之中。

  徐云英全身一震,抬眼望去。眼前站着的老人西装笔挺、头发雪白、腰杆挺直、凤眼薄唇——他还是那么精致、儒雅、英武。

  眼角含泪,桂明康嘴角微微上翘,却带着近亲情怯的颤抖。分离了这么久,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头发花白、发髻梳得纹丝不乱的女子,就是那个利落美丽的云英。

  桂明康缓步上前,脚步异常坚定,站在徐云英面前,轻声道:“云英,我回来了。”

  徐云英抬头看着他,泪水安静地顺着脸颊流下,她含笑道:“表哥,你还活着,真好。”

  她眼前闪过一幅画面,一幅被自己封存已久,快要忘却的画面——

  自己一身泥污,从两家父母的尸体底下爬出来,看着一片焦土、鲜血横流,四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乌鸦从天边飞过,发出凄厉的“哇——哇——”之音时,仰天大叫:“桂明康,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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