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朕起来
对!是应该尽快送到县城里听人家大夫咋说!
朱芳草如同大梦初醒,赶紧进屋把自家的家底全拿出来准备去给自家男人救命,这次已经分了家,她只能自己出钱, 可这一年来爱宝要念书,又在断断续续地生病, 三房家的家里其实也并不丰厚,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 医生给林老三拍了X光片, 判断出林老三左腿粉碎性骨折,而且伤口感染严重,弄不好需要截肢。
林老三一家去年可没少在骨科这里进出, 大夫对他们两口子还有印象,还记得他们家已经做过两次骨折手术了,可能没什么家底了,出于同情,他给了两口子两个选择。
“你们确定要治疗?这腿和胳膊可不一样,胳膊只要等它自己长好了,后面在家里自己稍微锻炼锻炼就和受伤前一个样,这腿做了手术以后可能肌肉会萎缩,需要做后续的康复处理才能站起来,而且你们家这男人的情况太严重了,伤口已经感染了,就算做了这个手术,他很大概率仍然得截肢。”
朱芳草本来还想着只要能到了医院里就没事了,医生们自然有办法能让自家男人康复,就和去年他那两条胳膊一样,万万没想到竟然得到如此噩耗,当时就感觉一盆冷水混合着冰渣当头泼下,她心如死灰,却又固执地想要抓住一丝侥幸:
“大夫,你故意夸大了是不?我们家男人,我们家男人到不了截肢那一步是不?”
林老三也被这个噩耗给刺激的不轻,本来他失血过多,一路上有些晕晕沉沉,全靠意志力支撑才没有让自己昏迷过去,听到这个噩耗倒是一下子给刺激清醒了,甚至硬撑着上半身爬了起来:
“大夫!你救救我,我不想截肢!我不想截肢啊!”
两口子都死死的盯着大夫,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希望大夫能够给他们做出一个承诺。
但这个承诺大夫如何做得出来?
他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林老三的腿没有被感染得如此严重,他还敢拍下包票,偏偏林老三的腿就是因为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脏水已经把伤口给彻底感染了,就算做了手术,他也不敢保证就能把他的这张腿留下来。
他只是默默扔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治疗方案:“从我个人的建议来说,我不建议你们这样折腾,因为这样做需要的花费太多了,而且保下这条腿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根据你们家的经济情况,我建议你们直接截肢治疗。”
朱芳草绝望痛哭,哭得天崩地裂,哭的日月无光:“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家到底做错什么了,老天爷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老三倒是要比朱芳草更镇定一些,说是镇定其实也不尽然,他只是没有歇斯底里哭闹而已,内心深处未尝不是埋怨老天爷的,但他更不想当个瘸子,他咬着牙:“治!必须治!大夫,请你们尽力保全我的腿!”
患者自己做出的选择,大夫也不能再说什么,朱芳草缴纳了手术费,林老三被很快推入了手术室,紧张的几个小时手术过去,林老三被转移到了病床上,医生告诉他们要在这里观察一星期,若是这一星期里感染状况没有得到改善甚至更加恶化了,就必须做截肢手术。
朱芳草和林老三都不希望林老三没了腿,成了个瘸子,自然是处处小心谨慎,晚上睡觉都不敢让被子压在腿上的,但哪怕两口子都小心谨慎成了这样子,第三天白天,医生仍然宣布必须进行截肢。
“你这腿已经感染成气性坏疽了,必须尽快截肢,否则会危及到生命的。”
到了这一步,朱芳草反倒是先看开了,没了腿就没了腿吧,起码有命就行,她刚想点头同意了手术,林老三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倔强地不肯让步:“大夫,我觉得我还能行,再观察一天看看吧。”
骨科医生知道正常人都受不了自己可能变成个瘸子的打击,但这情况可不是能多耽误的,苦口婆心地劝:“气性坏疽发病快,我们这几天一直在给你治疗,但效果不理想,这个严重起来可是会要命的,致死率在百分之三十到五十之间,最好尽快进行截肢手术。”
林老三不相信自己只是断了一条腿就要弄到了没命的地步,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从此以后只能成为一个瘸子,一边是不确定的死,一边是确定的瘸,林老三还是想赌一把:
“就再观察一天,若是情况不对,我再做手术。”
他咬死了不肯松口,任凭大夫再怎么劝说也坚决不肯让步,大夫无奈,只能交代朱芳草随时观察他的情况,若是发现有任何不对之处立刻向大夫护士们反应。
朱芳草噙着眼泪答应了,等大夫离开后,她小声劝解林老三:“当家的,没了一条腿起码还有命,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做了吧?”
“你懂个屁!”林老三压根儿不想失去了自己的腿,他都不敢想要是自己没了腿生产队里的闲话到底会说的多难听,他笃定地说道:“我的腿肯定是没事儿的!那大夫说的那么吓人,肯定是想多收咱们的钱,我又不是没断过骨头,你看前面那两次,哪有事儿?”
朱芳草也觉得自家男人说的有道理,但她更信大夫一些,林老三是她的男人,她们感情还算不错,她不想早早守寡,忍不住就劝:“可人家大夫不是说了吗,说你这次受伤和前面两次不一样。”
“啥不一样的,都一样!”林老三心里面其实也没底,不知道大夫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若是真的做了那个手术,他的腿就必然是没了,所以他不愿意相信事实。
“但是……”朱芳草还是想劝,林老三却不乐意听了。
“你要是再想说什么不中听的,就给我出去,别影响我心情。”
朱芳草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闭嘴照顾林老三,但那眼神儿还是很不安,朱芳草想和林老三说,她这心里面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噗通噗通的,想要劝林老三尽快做手术,可自家男人不愿意听,她只能忍住了,想着大不了就再观察半天看看。
但就是这么一耽误,坏了。
到了下午,两口子都开始察觉到不对,林老三的那条腿竟然开始散发出渐渐若有若无的臭味儿,仿佛是鸡蛋臭了,又仿佛是什么肉烂掉了,这下两口子哪里还敢心存侥幸,赶紧把大夫给叫来了,大夫过去一检查,立马就给两口子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到了现在,选择只有两个。
要么坚持不做手术,死;做手术截肢,活。
林老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懂自己只是摔断了条腿,怎么就突然要死了呢,他干巴巴地笑:“大夫,大夫你说笑的是不?我,我还这么年轻,我就是断了条腿,咋,咋就突然要死了的?”
该说的话医生之前都已经和他们说了好几遍了,眼看林老三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还是存在着不切实的幻想,也懒得再和他好声好气说话,不耐烦地摆摆手:“到底做不做?”
“做!”林老三还想争取一下,朱芳草擦掉眼泪强势站了出来,“您别听我家男人放屁,这个手术是一定要做的,能保住命就行了,瘸就瘸吧。”
医生点点头,立马就让护士安排手术去了,很快地,林老三就被重新推入了手术室,朱芳草站在手术室外头心急如焚地等着,有护士看她可怜,特意过去安慰她。
“没事儿,你们家那口子送过来时候伤口就已经感染了,所以现在才不得不截肢的;这是在我们医院里头,有医生在呢,手术完了以后只要遵从医嘱好好护理就不会二次感染,会没事儿的;你在这里等着也只能干着急,先去把截肢的费用缴了吧。”
朱芳草听到前面那些本来还挺欣慰,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截肢手术也得花钱?!”
“那肯定的啊。”
朱芳草理解不了:“我不是已经交过一次手术费了吗?那就是来治腿的,现在腿没治好不得不截肢,还得我们家再出钱?!不应该免费吗?!”
小护士脸上的笑登时就收回去了,在手术室外喊了一声:“医生,病人家属说没钱!手术不做了!”
“哎别别别,大妹子,你先让大夫给我男人做着手术,我这就回我们生产队去想办法凑钱。”朱芳草急了,虽然林老三有不少毛病,但是,她是真的没想过要换男人啊。
第40章 一个也跑不了!
朱芳草怀揣着无限希望回到老宅求助。
事已至此, 她早已选择性忘记了当初分家闹出的不愉,忘记了分家时老两口的警告,她只知道眼前这对老人是自家男人的丈夫, 是自己的公婆,理应为了儿子付出心血, 朱芳草跪倒在老两口面前, 涕泗横流:
“爹!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男人吧!不从他摔断了腿, 伤口感染了,不得不去做截肢手术,要是不做这个手术, 他就要没命了呀!爹,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男人吧!”
朱芳草喊得声嘶力竭,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听到林老三得做截肢手术才能保住性命全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纷纷劝老两口拿钱给儿子救命。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林山海心口也并不好受,眼眶慢慢红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林老三两口子自打分家以后一次也没回家看望过,在外面碰到他更是装作看不见, 实在躲不过去才不情不愿喊上一声爹,碰到事情了却第一时间想到来家里面要钱, 林山海还是挺介意的。
“老三到底是我儿子, 哪怕自打分家之后他就再也没上门看望过我们老两口,哪怕他自打分家以后总也不愿意喊我一声爹,哪怕如今分了家, 理应是他孝敬我和他娘,既然他有了生命危险,我这个当老子的也还是愿意拿钱的。”
朱芳草松一口气,这时候她哪里能顾得上什么脸皮,能弄到钱抱住自家男人的性命就已经不错,她想开口道谢,林山海皱眉。
“先别忙,我们老两口年龄也是一天大过一天,还有拾柒要养,总不能把这个钱全给你们家出上,我们家可以借出十五块,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是去找亲家借也好,还是去山里面捡了东西卖也罢,反正我们家只有十五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周围的人听到都觉得有道理,林山海两口子确实也是一天大过一天,还有一个闺女得养,再说他一共三个儿子,林老三确实是花钱最多也是最过分的那个,这时候做一个截肢手术二十多块,老两口愿意拿出十五块给儿子救命,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朱芳草却不觉得满意,就算有了十五块,距离做手术还欠缺最少五六块的缺口,她不想回娘家从自己爸妈手里面拿钱,只悲声痛哭。
“爹,不从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所以呢?”林山海眼神微妙,“所以我就应该砸锅卖铁,哪怕家里面穷的吃不起下顿饭,没办法送拾柒下学期去上学,也得把那个儿子给救回来?”
林山海黑着脸:“凭什么?!”
“可他是你的儿子啊!”朱芳草焦急地喊,不懂公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拿出那些钱来,若是家里面没有也就作罢,可他们家刚刚卖出了那些猪肉去,怎么可能没有积蓄呢,她又没打算全弄来,只是想要不到一半儿,给自家男人做手术而已。
朱芳草委屈了,眼红了:“爹,你们家明明刚卖了猪,一头猪少说也得二百斤,就算和生产队平分,你们老两口手里面最少也得有个五六十块,我就只要不到一半儿,只要不到一半儿就能救下了不从的姓名来,你们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对哦。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老两口。
确实,林山海和林大成前几天把自己家的猪赶到了公社畜牧站卖掉了,应该是换了不少钱回来,儿媳妇儿上门借钱给儿子救命,当爹的确实应该拿钱来才是。
“看也没用,来瞅瞅我这证明。”林山海从怀里面掏出畜牧站员工给他写的证明条,交给了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王记分员,“王记分,你来大声念念,告诉大家这是什么。”
王记分本来只想混在人群里吃瓜,没成想被林山海给抓了去,只能硬着头皮把证明接了过去,打开来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就变了,看着林山海的眼神那叫一个谴责,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可把吃瓜的大家伙给急坏了:“这纸上到底写了啥?!写了啥?!”
王记分员叹气,把证明的内容给念了出来:“今收到林山海同志暂存猪肉一百六十四斤,林山海同志以一月三毛的价格交于本畜牧站代替暂存保管,需要取出时前来盖章记账,猪肉全部取出后证明作废,XX公社畜牧站XX年X月X日……”
哗。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一百六十四斤的猪肉啊,这还是和生产队平分以后的,林山海家的这头猪可真了不得,不知道今年还有母猪下崽不,这次咱们家拼了老命去也得抽中它一头的!”
“要我说,是人家老林家会养,你瞅瞅同样是一只母猪生出来的猪崽,聂家那头猪就是不如林家的长得壮实。”
“老林家可真是舍得,一百多斤猪肉留着慢慢吃呐……”
林老三得做手术才能保住性命对大家来说其实没啥具体概念,生产队的大家伙想象不出来为啥只断了条腿就得做手术才能保住了命,但一百六十多斤的猪肉到底是什么样子,大家伙是能想象出来的,光是想想那么一堆猪肉堆在那里等着他们慢慢吃都让大家红眼,大家伙可算明白了为啥王记分露出那副表情了,谁看到这么一百六十多斤的猪肉还能冷静的下来啊。
“行了,这证明都见着了,你就晓得了吧?我们家的猪肉一点没卖,全准备留着自己吃呢,家里面哪里有更多的钱,反正我们老两口是尽力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找亲家借也成找旁人借也成。”
说话间燕秋进屋拿钱出来,林山海数出十五块塞给朱芳草,不由分说将人拎起来赶出了院子,朱芳草还想说什么,院门砰一声在她身后闭紧,朱芳草傻眼,愣怔过后立马整个人飞扑到门前,将木板拍的啪啪作响。
“爹!娘!你们开门啊!不从可是你们的亲儿子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压根不相信老两口拿不出钱来,她也不相信老两口能将那半头猪都留下慢慢吃,在朱芳草看来,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诡计。
院子里的林老实露出不忍的神色,犹豫地看向老两口,王娟立马黑着脸抱住了肚子:“哎呦呦,我肚子疼!老实,快点扶我进屋。”
王娟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了,算算日子,孩子也差不多该出生了,她这么一嚷嚷,林老实哪里还能顾得上朱芳草,赶紧搀扶着朱芳草进了屋子。
老两口更是不会再打开门放朱芳草进来,之前放朱芳草进来还给她拿钱那是生怕他们真的一毛不拔,怀恨在心的朱芳草四处乱说拾柒的闲话,败坏拾柒的名声,生产队的其他人也因为自家不愿意拿钱来信了朱芳草胡说八道,联合起来排挤欺负自家拾柒。
他们两口子能护着拾柒的日子肯定很短,小闺女以后肯定还是要找一个好配偶相伴一生的。
若是小闺女被毁了名声,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出于这样的原因,老两口才甘愿让朱芳草进来,放任朱芳草将事情闹大,演上这么一出。
和朱芳草不相信他们俩是真没钱一样,老两口也不信三房一家拿不出做手术的钱来。
都在一个院子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对林爱宝这孩子到底有多受老天爷偏爱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几大家子全都住在一起,三房家不好发挥,但如今三房家已经搬了出去,在老两口的设想中,按照老天爷那偏心程度,三房家肯定是已经发了小财,最起码能做四次五次手术的。
特意跑到他们家来借钱,只是为了故意恶心他们家,看他们家前几天把猪送去了畜牧站红眼罢了。
“这老三当真是白生了,都算计到他亲爹妈头上来了。”燕秋心底是化不开的失望,以及几分伤心。
她虽然并不太喜欢儿子,但儿子怎么也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也是从小喝她的奶长大的,儿子这么对待她,她心底当然还是会难受的。
小锦鲤心虚了那么一丢丢,赶紧上前去哄燕秋开心。
“妈,别伤心了,三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小锦鲤轻轻给燕秋捏着肩膀,她用上了灵气,因此虽然力气挺小,燕秋却觉得格外的舒服,仿佛箭头的重担一下被卸了下来似的,她的心情重新愉悦起来。
“哎呦,果然还是闺女会心疼人,拾柒这么一捏啊,我这肩膀就仿佛一下轻快了好几斤似的。”
“妈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捏。”小锦鲤嘴巴甜甜地。
燕秋咯咯咯地笑,宠溺地点点拾柒的小脑门:“我可舍不得,咱们家拾柒啊,是妈的宝贝蛋,妈就盼着你能幸幸福福一辈子,嫁给一个疼你宠你,不让你干任何家务的男的,然后生几个和你一样好看的孩子。”
要是真的能亲眼看到那一天就好了。
燕秋不舍地叹气。
小锦鲤更心虚了,手下的动作更殷勤了。
她可是打定主意,以后不要嫁人,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的,自己一个人快快乐乐高高兴兴不好吗,为什么要嫁人生孩子呀?!
屋子里面一派岁月静好,院子外面的朱芳草可就恨不得扑进去咬下老两口的一块块血肉,她扑在门上敲打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屋子里面有什么动静,心里面那个恨,那个绝望。
老两口不给她钱;二房两口子和老两口生活在一起,还有那个王娟,更是不可能给她掏钱;至于大房两口子,当初闹出了那种事儿,她实在不好开口,况且她在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大房那边肯定得了消息,不会让她进了院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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