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寒
一道一道像是落在细腻瓷白的艺术品上的裂痕,透着莫名凌虐的美感。
“如果是师妹的话,我不介意。”
不介意你的任何碰触。
昨晚月色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可现在是白日,什么都无所遁形。
白穗拿着药膏,之前的胆子突然在这一刻变小了。
她看着比昨晚更清晰更刺目的伤痕,比昨晚更苍白更残破的身体,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连骨节都泛了白。
陆九洲没有催促,就这么垂首静静的等待着,像是一只映水的天鹅。
鸦青色的长发如瀑,在沁血的伤痕和苍白的肌肤之间,似一副晕开的水墨,说不出的静默。
半晌,白穗这才伸手将那缠绕腰腹的纱布解开,殷红的血迹浸透在了上面,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有些地方粘连在伤口处,稍微牵动就会带动裂开,沁出血珠来。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轻到陆九洲都没什么感觉。
这种疼痛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可是白穗小心翼翼到近乎如履薄冰的举止让他没忍住低低笑了出声。
“我没那么娇气,你重一些也没关系的。”
陆九洲的声音带着笑意,安抚着过于紧张的少女。
白穗没有说话,咬着唇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注视着青年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陆九洲见她没有反应,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只看着她一点一点清洗着他的伤口。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下面隐约可见眸子里一些潋滟的水泽。
她又因为自己哭了。
突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答应她的。
陆九洲在想什么白穗并不知道,她只感觉到青年身体僵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
她手上动作一顿,低头凑近轻轻吹了下伤口位置。
痛了就吹一下,吹一下应该就不那么痛了。
很自然的一个动作,白穗做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过脑子。
温热的气息落在伤口处,从那个位置似有电流传递,一下子从头皮到尾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陆九洲的身体极为微弱地颤抖了下,呼吸也有些重。
白穗一愣,怎么反应更大了?
“师兄,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是我不大习惯而已。”
青年的声音喑哑,像是疼的又像是压抑着什么,眉眼也晦暗。
白穗眨了眨眼睛,没有明白陆九洲这话里“不习惯”和反应大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多问,只专注给他上药。
微凉的药膏化在温热的指尖,又揉进了他的身体。
一点一点,轻柔缱绻,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样舒适温暖。
陆九洲眯了眯眼睛,神情少有的带着猫一样的餍足。
“好了师兄,你转过来吧。”
他听到这话后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袖,喉结滚了滚,僵硬着身子转了过去。
白穗揉了药膏在掌心,昨晚时候她就看到了,陆九洲的胸膛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她刚准备将手覆上去,一直乖巧任由着白穗上药的陆九洲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前面看得到,我自己来就好。”
白穗看着陆九洲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沁出的汗珠,以为是自己不知轻重弄疼了他,他一直竭力忍耐不说。
如今可能是忍不了了,这才开口。
她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好心又帮了倒忙,也没再坚持,将药膏递给了陆九洲。
青年见了松了口气,那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
陆九洲知道白穗在旁边看着,他红着耳根避开她的视线。
陆九洲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有这么难挨过,在白穗的视线下他好不容易上完了药穿好了衣服。
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在准备将药膏放回去的时候,白穗突然开了口。
“师兄,你还有个地方没上药。”
陆九洲一愣,低头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没有涂抹到的伤处。
“不是下面,是上面。”
白穗见陆九洲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抬起手指了指他下颌位置。
他摸了下下颌处,一片光洁。
白穗摇了摇头:“不是这里,还要下面一点。”
陆九洲又往下面碰触。
然而少女还是摇头。
“不是这里,太下面了,上面些。”
见陆九洲怎么也找准位置,白穗有些着急,直接凑近过去。
还没等陆九洲反应,伸手点在了他喉结处。
那上面有一道很浅淡的,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被魔气划伤过的痕迹。
少女的指尖温软,落在那里的瞬间陆九洲身子一软,若不是及时支撑着身子可能已经倒在了床上。
这样大的反应让白穗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半倒在床上的青年。
“……这么疼的吗?”
陆九洲喉结滚了滚,脸热得厉害,气息也少有的紊乱。
他攥着被褥的手更用力了些,手背上隐约可见凸起的青筋。
不疼。
就是和那一夜中了情花一般
——发了疯的痒,又要了命的热。
第168章
陆九洲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一个简单的碰触而已,就像是干柴烈火,燎了漫天。
他喉结滚了滚,缓了下刚才那刹那又漫长的陌生情绪。
只是那原本因为虚弱而苍白的脸色还是升腾着火烧云般的炽热,海棠昳丽,让原本清俊温润的眉眼平添了几分艳色。
不算魅,却说不出的撩人。
白穗原是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还有些慌乱想要上去查看的时候,青年见了比她更为慌乱的往后躲开了她的手。
“……我没事。”
陆九洲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然而鸦青色的发丝之下那耳根还是隐约泛红。
她顿了顿,看着眼前人少有羞赧又纯情的模样,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孤男寡女,刚才又这么零距离在他身上摸了那么久。
要是没反应才奇怪吧。
“那,那我帮你把窗户打开吧,你脸看起来有点红,可能是里面太闷了。”
白穗连忙转移话题,打破了这有些微妙的气氛,她走到那边把半掩着的窗户完全打开。
然而打开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回来,站着窗户口背对着陆九洲站了一会儿,吹着凉风平复了下情绪。
没办法,陆九洲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是太让人想要上下其手,蹂躏欺负了。
那羞赧纯情,再加上因为伤势而夹杂的那点脆弱感,任哪个女孩子看到了都会被蛊住。
白穗也不例外。
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重新坐回去的时候两人都不可避免因为尴尬陷入了沉默。
陆九洲不着痕迹将被子拉上来了些,遮掩了身体那羞人的反应后,又沾染了些药膏将脖颈处的那点伤痕上了药。
随即绷着身子,挺直背脊坐在床上。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以对。
似乎连一根针掉在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清晰可闻。
“……师兄,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
其实并不算好。
只是比之前那猝不及防的刺激下的失控要来得平缓许多,这些陆九洲不知道该如何说,更是羞于启齿。
他高估了自己,以为一切还算可控,所以同意了白穗给自己上药的请求。
结果自食恶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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