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 第114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甜文 穿越重生

  霍珏听罢这话,心底一阵好笑。

  他家这位小娘子大抵是怕他起愁绪,这才絮絮叨叨地哄他开怀。

  诚然青州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可他两世为人,曾经历过无数风浪,心绪早已锻造得平稳无波,鲜少会起波澜。但小娘子一番心意,他自然也不会辜负。

  抬手挽起姜黎颊边的一缕碎发,他含笑道:“褚世叔那儿应当还藏着好酒,下回来,我再同你一起去讨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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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黎陪着霍珏来青州之时,心尚且是悬着的。

  但离开时,心却是落到了实处。

  大抵是因着心境不同,回程的路都觉着要比来时通畅了许多。

  只不过这一路的顺畅很快便因着北边来的一股寒潮被打断。

  越往北走,天儿越冷,这骤然来袭的寒潮更是让气温急剧下降,飘起了雪花来。等船到了曲梁城,江面上已经隐隐有结冰的趋势,只好在曲梁停靠。

  许是吹了几日寒冷江风的缘故,姜黎下船之时,头便开始隐隐作痛。

  从渡口下船,才上马车便起了高热。

  这时已是十一月初十五。

  曲梁城离盛京已是不远,约莫三日的车程。因着姜黎这场风寒之症,原先连夜往盛京赶的计划也不得不搁浅。

  一行人只好暂且先在曲梁城住下,姜黎委实是懊恼极了,就怕耽误了霍珏的正事。

  偏生此次风寒来势汹汹,她嗓子眼像是堵了团棉花似的,素来软糯的嗓音成了破罗嗓音,还日以继夜地咳个不停。

  霍珏请来大夫开了药,几剂药下去,姜黎身子稍稍见好,便迫不及待地同霍珏道:“我好些了,我们继续赶路罢,本来行程就耽误了,可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霍珏微微蹙眉。

  凌若梵的尸体已经运往盛京,很快便会送至大理寺。锦衣卫的人约莫也差不多时候将秦尤押送回京。

  霍珏作为监察御史,身上还带着那些书信账册,自是要一同回去复命,的确是不能多耽搁。

  只是眼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雪虐风饕的,阿黎风寒未愈,他到底不放心。

  姜黎一见他这神色,便知他是要拒绝她的提议了,忙握住他的手,道:“正事要紧,我的身子一贯来康健,扛得住的。大不了多开几剂药,在路上吃。”

  小娘子这会一脸病容,一句话分几截来说,多说几个字都要咳喘个不停。

  大夫特地交代了,她此时需要好生静养,最好把病养好了再继续赶路。免得寒入肺腑,日后落下咳症,到时候想根治便难了。

  霍珏垂眸思忖片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你留在曲梁养病,至多六七日,我便会带上方神医,一同来接你。除了云朱、素从,我让何舟、何宁也留在这护你。”

  姜黎嘴上说着扛得住,实则眼下难受得紧。

  嗓子疼,脑壳疼,连肺腑都疼。若她留在曲梁养病,而霍珏继续赶路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好,我就在这养病,哪儿都不去。你不用担心,安心办正事便是。等你回来了,我的病约莫也好了。”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望着霍珏认真道:“你把何宁留下就够了,何舟同你一起回盛京。万一有个什么事,还能让他给你跑跑腿。”

  霍珏看着小姑娘这两日尖了不少的下颌,想了想,便道:“那我将何宁留下,你平日里要吃什么,便让客栈的厨娘给你做。”

  霍珏当夜便离开了曲梁城,他弃车骑马,快马加鞭,中间几乎没停歇过。

  不过两日便到了盛京,人才刚过城门,便见暗一一脸急色地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道:“霍公子,我正要出城去寻你。”

  “十日前,肃州军力挫北狄,斩杀了北狄太子。定远侯通敌,被定国公扣住的消息也传回了盛京。世子一直差人盯着定远侯府,今晨忽然有人前来禀告,说定远侯府的宣世子不见了,如今呆在侯府的那人是假的。宣世子约莫是前几日,肃州的消息一传来,便悄然无声地离开了盛京。”

  “定远侯府消失的不只是宣世子,还有一队护卫。世子知晓你与那位宣世子有过节,便吩咐我出城去通知你。免得遇着了,要吃亏。”

  霍珏闻言,也不知想到什么,素来无波无澜的神色微微一变。

  将怀里的一摞书信账册递与暗一,沉声道:“替我将这些信件送去都察院,给鲁御史或者柏御史。”

  说罢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迅速出了城。

第107章

  霍珏离开的第二日清晨, 姜黎一早便听客栈里的伙计说,昨儿半夜,离曲梁城最近的鹿鸣山忽然发生了雪崩,大片大片的雪从山顶涌下, 堆积在官道上。

  官道上除了厚厚的雪垛子, 还有无数断木残枝横在上面, 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鹿鸣山脚下除了曲梁城, 还有旁的几座城, 在这一次雪崩也未能幸免于难。

  在这些环山而建的城池里,曲梁算是情况最好的了, 隔壁的洛水城甚至连百姓住的屋子都遭了殃。

  姜黎望了望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细眉微微蹙起。

  十二月尚且未至,竟就有如此大的雪, 且看这阴沉沉的天, 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好在她只打算呆在客栈里养病,外头的雪下得再大,只要不出去,倒也不妨事。就盼着过几日,这场大雪能歇一歇。

  若不然,今年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冬。

  接下来几日,曲梁大雪封城。

  因着雪崩, 官道被彻底截断。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出不去。

  被困在曲梁城里的人不少, 客栈一下子住满了人,人满为患, 连日常用的东西都有了短缺。

  好在霍珏离开之时, 给客栈掌柜递了张银票。银子给得足, 主仆几人住在这儿,炭盆、热水、吃食从来没短过。

  姜黎日日呆在客栈里,倒也还算安生。接连灌了几日药,风寒之症亦是日渐好转。

  这一日夜里刚喝完药,姜黎便沉沉睡了过去。

  大夫开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姜黎是到了半夜,听到外头传来的吵杂声,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脑子还有些昏沉,尚未彻底清醒,便见云朱皱着眉进来,急声道:“夫人,何宁说外头涌进来好多流民抢东西,客栈很快便守不住了。此地不宜久留,奴婢给您收拾好东西,咱们到官衙上去躲上一躲。”

  姜黎也是到了这会,才知这场雪崩,究竟带来了多可怕的后果。

  云朱从外头打听到,好些百姓尚且在睡梦中就被埋入了雪里,活生生死在里头。

  姜黎自是知晓此时半刻钟都耽误不得,忙用力拍了拍脸,道:“我们立刻走。”

  与此同时,离曲梁城门数里远的一处破庙里,宣毅看着几名匆匆进门的暗卫,道:“外头的流民可是都涌进城里了?”

  一名暗卫抱拳道:“回世子的话,我们把附近几座城的流民都引到这里,同他们说曲梁城里有心善的富户接济,又助他们破了城门。如今他们全都涌入城里,再过片刻应当就会乱起来。”

  宣毅微微颔首,肃着脸道:“我们借此机会入城,穿过曲梁去渡口,再抄近道去肃州。北狄战败,太子被斩杀,可还有个二皇子在那。定国公定然放不下肃州,也不会亲自押送父亲回盛京。我们如今赶过去,必定能劫走囚车,救下父亲。”

  说着,他用力攥紧手上一面刻着“定远”二字的令牌,又想起了父亲拖着病腿,蹒跚着步伐坐上马车离去的背影。

  父亲自从伤了腿,便再不能上沙场。旁人都在笑话定远侯府如今虎落平阳,再不复从前的荣光。父亲这些年熬白了头,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恢复定远侯府的荣光。

  手中的令牌是父亲出发去肃州那晚递与他的,持此令牌者,可以号令侯府的暗卫。

  定远侯府虽式微,可还是有一些能用之人。

  眼前这二十多名随宣毅从盛京逃出来的人,个个都是定远侯府的死士。此番前去,早就做好了要用自个儿的命换定远侯的命。

  此时听见宣毅的话,众人异口同声应道:“属下遵命!”说着,便随宣毅混在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里冲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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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在黑夜里肆虐。

  姜黎是在离开客栈后,才知晓这场雪崩导致了多少人流离失所。

  无数人似无头苍蝇一般在街上乱窜,好些客栈和卖吃食的店铺门都被撞破了。

  姜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流民密密麻麻聚于一城,匆匆坐上马车后,便捏紧腰间的那把匕首。

  云朱见她一脸紧张,忙安抚道:“夫人别担心,我与素从会护住你的。素从从头发丝到鞋板底都是暗器,来再多的人都不怕。”

  一边的素从摸着手上藏满了毒针的银手镯,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姜黎弯了下唇角,沙哑着声音道:“嗯,我知晓的,你跟素从都会护住我。”

  话音未落,马车忽地重重一晃。

  姜黎因着这一晃,身子一歪,头“哐”一声撞向车窗。

  窗户被撞开,骤然涌进来一股刺骨冷风。姜黎被冷风一刺激,忙不迭地咳了几声,咳到眼睛都带了泪花。

  她望向窗外,只见白茫茫的街道里,竟然有人在撞街上赶往官衙的数辆马车。

  原来城中好几家富户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收拾好细软便想躲去官衙。

  姜黎所乘的马车最是朴素,围在四周的流民不多。可饶是如此,还是让她吓了好大一跳,巴掌大的小脸一时比外头的雪还要白。

  姜黎定了定神,扶着车壁稳住身子,仓皇间便对上了一双阴烈的眼。

  那人套着件乌漆嘛黑的外袍,藏在漫天大雪里。姜黎看不清他的脸,只觉那双眼似曾相识。

  “夫人,你没事吧?”一边的素从伸出手扶住姜黎,顺道阖起了窗子。

  姜黎收回眼,咳了几声,道:“我没事,外头流民太多。官府的人再不来,怕是要有大乱,让何宁把车再驾快一些!”

  车窗阖起,姜黎自是没瞧见方才隐匿在风雪中那道身影正迅速往马车靠。

  “护住那辆车,送到官衙外。”宣毅冷冷吩咐了声。

  旁边几个暗卫闻言面色俱是一讶,他们是要趁此乱,穿过曲梁城绕道去渡口的,自是离官府的人越远越好。

  怎可在此时到官衙去?

  暗卫们面面相觑,可世子的话他们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听命。于是一行人不着痕迹地混入流民里,围在那辆马车两侧。

  这些人手头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再如何伪装也掩饰不了身上的肃杀之气。这会往那一站,周遭那些想要趁机抢夺马车的流民便纷纷住了脚。

  宣毅穿过那群流民,正要往那车窗旁走,忽然“噹”一声,脚下竟然踩着了一个硬物。

  他挪开脚,入目的是一把精致的巴掌大的宝石匕首。似是方才她仓皇扶住车窗时,手上脱落的玩意儿。

  宣毅捡起那匕首,嗤笑一声。

  这样一把娘气的匕首,真遇着了流民抢车,能抵什么用?

  怎地还跟从前那般天真?

  他将匕首塞入怀里,再次想起梦里,她拔下头上的金簪,刺入他肩膀的场景。

  那金簪又细又薄,没怎么把他弄伤,倒是把她自个儿给吓得够呛,想来那是她第一次伤人。

  宣毅扯了扯唇角,眸光似刃,生生逼退那些想要抢匕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