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是的,等我问完蒋小姐。”简静道。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蒋护理起身让出位置,趁机问,“范秘书,董事长已经过世了,我需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范秘书点头。
“好吧,希望事情快一点结束。”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简静开始询问范秘书。
“前天晚上,你在这里吗?”
“在,我在江家一直有一间客房,董事长或许临时有什么吩咐。”和严谨小心的蔡律师不同,范秘书的口风也很严,但更圆滑。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董事长已经过世,下一任老板,或许就是某个江家子女,因此即便是最没有可能的江白焰,他也释放出一定的善意。
“前天我很早就睡了,没听到什么声音,后来是被叫起来的。”
简静道:“那天董事长和每个子女都见过面,你对此了解多少?”
范秘书推推眼镜,沉吟说:“董事长时日不多,最后想和子女多相处一会儿很正常。”
“但听说过程并不愉快。”
“董事长就是这样的人,没说过软话,最后想嘱咐几句,听起来也像教训。”
范秘书诚恳道:“简小姐你想想,一个快要死的人,再骂孩子有什么意思,肯定是要多嘱咐几句。可惜,几位少爷小姐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到最后还要控制他们。”
“哒”,转动的水笔叩响指关节,简静道:“我有点听不明白了,据我所知,董事长作风强硬,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还要掌控主动权,很符合他的脾气吧。”
“呃,这么说也没错。”范秘书解释,“我的意思是,董事长虽然想到最后也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最终目的还是希望大家好。”
简静不置可否,反而问:“那,董事长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谁?”
范秘书说:“小雪和江鸥吧,一个还小,一个不定性,肯定要多操心一点。”
“下一代呢?江莲小姐有个孩子不是么。”
范秘书感慨:“小囡刚生下来的时候,董事长很疼的,还给她准备了股份,可这两年……”他摇摇头,“毕竟是外姓人,不能不防。”
“江莲小姐在集团任职,对集团的人来说,她是不是默认的继承人?”
范秘书犹豫了一下,点头:“算是。不过也有一部分传统的人看好麒总,但他前几年都在帮董事长处理国外的事,没怎么在集团待过。”
“水务、能源还是通讯?”
“通讯。”范秘书答,“水务是零几年的时候,能源大概是10年上下,你也看得出来,董事长更看重传统产业,通讯还是麒总回来后做的规划。
“说实话,董事长一开始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不感兴趣,麒总为了说服他,专门给集团设计了一套什么识别系统,提高了各部门的协调效率。董事长这才拿出了一大笔钱去收购美国的那个通讯公司。
“这是麒总一手办下的,我想这部分毫无疑问是给他的。”
简静问:“那你觉得,江雪听到的对话中,是谁想要水务呢?”
范秘书闭嘴不谈。
“您别紧张。”
她笑了笑,平静的容貌登时鲜丽,活色生香:“我们只是随便聊聊感觉,并不是要你透露什么秘密。再说了,你在董事长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总不忍心看他稀里糊涂地死去。”
其实,问口供的次数多了,慢慢也就能号准各类人的脉。
有的人正直,乐意配合工作;有的人却要故意说点TA不赞同的话,才能引出真实想法;还有的就如同范秘书,因为某些原因,过不去心里的一道坎儿,必须给予他们说服自己的理由,方可放下顾忌。
范秘书嘴唇翕动,在沉默中软化了态度:“莲总的精力在集团那儿,太太对国外的投资知道得很少。”
言下之意便是,江麒或者江鸥。
而江麒既然对通讯十拿九稳,想再拿走水务的几率比江鸥小一点。
简静点点头:“我问完了。”
时间尚早,她决定重返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尸体已经被送往殡仪馆,地上的碎玻璃也被勤快的阿姨打扫干净。不过药箱还留在原处,简静特地数了数,十支一盒,还剩两支。
陶医生用掉一支,十一点,俞护士打掉一支,另外六支被打碎了。
60毫克,足以引起急性中毒。
“有意思,可为什么呢?”她喃喃自语。
卧室不大,仪器占了至少一半,但基本都堆在左侧。简静回忆上次进来时看到的场景,董事长明明是躺在床的右边部分。
莫非……她戴上手套,掀开床上的被褥,一寸寸摸过去。
这是一张红木床,典型的中式风格,雕花精美,显然价值不菲。但再昂贵的价值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雕花多的床很难清理,容易积灰。
床和床头柜之间的区域,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有一个地方非常干净。
她伸手,轻轻掰下。
床沿下方弹出一扇暗门,露出一个小巧的全金属保险箱。
第243章 两枚指纹
“这是什么?保险箱?”李律师的声音冷不丁出现,“等等,先不要动,我们先提取一下指纹。”
简静:“……”
李律师道:“我车里有工具箱,你等等。”
他匆匆出去,匆匆回来,还真的提了一个痕检的工具包来,“让让,我提取一下指纹。”
简静看他表演,问:“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做我们这行的,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李律师拿刷子沾上粉,轻轻点在保险箱的密码锁和门把手上,“简老师为了写书,去过现场吗?”
简静:“……偶尔。”
李律师短促地笑了声:“也是,有些案发现场不像这次,比较血腥,就算是男人也受不了,别说女孩子了。”
简静礼貌性地微笑。
“看,很明显的指纹。”李律师粘起两枚指纹,道,“我马上把它送去对比,如果不是江广泽先生的,一切就变得很简单了。”
简静不得不拦住他:“让我拍个照片。”
其实只要对比,就不难发现两枚指纹的区别,一枚大一枚小,且不是小指和拇指的对比——再说开保险箱,一般也不会碰到小拇指——多半属于不同的人。
她拧眉思索。
“简老师,我想这次的案子,应该不像你小说里写的那么复杂,充满诡计和戏剧性。”李律师不疾不徐道,“依据我的经验,现实中大部分的案件并不复杂,无非是钱或感情。”
简静抬起眼睑,仿佛看到一只开屏的孔雀。
他分析:“这么隐蔽的地方,藏的肯定是遗嘱。有人知道了这一点,等董事长入睡后就悄悄潜入,准备窃取,没想到被董事长发现了,只好杀人灭口。”
诚实地说,“有点道理。”简静道,“那谁是凶手呢?”
“当然是指纹的主人。”李律师笑了笑,“我现在就去请其他人印指纹对比,你要来吗?”
她果断摇头。
李律师也傲气,不再献殷勤,矜持地笑笑,道:“希望晚餐的时候,我们就能知道答案。”
语气甚是笃定。
简静回以微妙的笑容,转头去下一站:书房。
因为只是度假所用的别墅,书房中规中矩,没什么有价值的文字资料。但装修得很漂亮,古典得不庸俗,红木在阳光下泛出沉甸甸的乌光,光影照耀在格子窗棂上,投影出传统的冰裂花纹。
博古架摆着许多摆件,金猪、奔马、耕牛、猛虎、滕龙、白犬,材质从黄金、玉石、木头不一而足,又有一对景泰蓝花瓶、水晶玻璃杯、老砚台和古董座钟。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一看落款,好么,不是民国时期著名画家之作,就是当代有名的书法大家,作品均被小心地收藏在玻璃后,看起来不像仿作。
窗下是一张紫檀木案几,设有紫砂茶具,光泽润美,估计不是凡品。但看起来崭新无比,估计买回来从没有用过。
简静独自欣赏了会儿,又叫来老保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里布置得很好,董事长以前常来住吗?”
“买来快七八年了,弄了三四年才装好,本来是打算退休以后养老的。”保姆忆起旧事,连连感慨,“结果劳碌命,退下来也没福气享受了。”
“真可惜,我听说董事长以前得过胃癌?”
“对,六七年前吧,当时差点以为不行了,专门把几个孩子都叫回来,结果化疗很成功。那段时间太太一直照顾他,所以他才好,就和太太结了婚。”
简静问:“当时立过遗嘱吗?”
“立过啊,说是集团交给老大、老二,老三拿水务的股份,外头养的分掉剩下的钱和房子。”保姆说完,马上道,“当然,结婚以后就不算数了。”
简静点点头,道:“麻烦你了,我再坐会儿。”
*
晚餐后,江家人又再度齐聚。
这次,简静见到了江莲的丈夫和孩子。
说实话,当她看见江莲丈夫的样貌后,顿时理解了她为什么愿意让女儿跟着对方姓,不惜和父亲争执数次。
老大女婿长得相当英俊,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和如今流行的小生截然不同,却是传统的美男子形象,美而坦然,极富魅力。
相信他早生个上千年,必能成为女帝的男宠,史书留名的那种。
简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咳。”江莲清清嗓子,警告似的瞥过一眼,冷笑。
丈夫抚住她的肩头,关切道:“是不是这两天太累,扁桃体发炎了?”
“没事。”江莲喝口热茶,对女儿道,“你带她回房间睡觉吧,从国外飞回来,肯定累了。”
她的女儿小囡很懂事:“妈,我陪陪你好了。”
“睡一觉,赶紧倒时差,葬礼可累了。”在女儿面前,江莲没那么倨傲,也没那么冷漠,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快回去吧。”
小囡亲了亲她的脸颊,才打着哈欠上楼。丈夫则提起沉重的行李箱,贴心地避开了江家的内部事宜。
“那是我丈夫和我女儿。”江莲说,“他们才从国外回来。”
简静:“所以?”
“没什么,介绍一下。”江莲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