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夏衣
以前的白翡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女,但因为生得清秀好看,三婶把她当成金疙瘩捧着,一概农活都不让她干,把她养得细皮嫩肉的,就想着将来用她钓个金龟婿,一家子也好跟着她鲤鱼跃农门。
现在的白翡翠呢?
以前苗条纤秀的少女身段,现在变成了丰乳肥臀的少妇丰腴体态;以前粉黛未施也觉得颇有清水出芙蓉的少女容颜,如今描着眉、还烫了头发,身上穿着花衣黑裙、脚下蹬着一双皮制的凉鞋,手里还拎着个老干部才拿的包包——
大约她觉得这是城市女性的扮相?
但落在桃桃眼里,根本就是十足十的市侩俗气。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大约就是从一朵初绽苞的花、直接变成熟到即将烂透了的果。
桃桃都有点儿不敢相认了。
只听到白翡翠正叉腰大骂——
“你就是这样为人妻子、当人儿女、为人之母的?”
桃桃便又循着白翡翠骂人的角度看去,看到……王冰鸢跌坐在地上,还打翻了两个饭盒,饭盒里的饭和菜泼洒了一地。
白花花的米饭上混着豆角炒肉片、腌菜,和水煮大白菜。
桃桃皱眉。
众人指指点点了起来——
“有什么矛盾也不该拿饭菜来出气吧?”
“就是!有事儿好好说事儿,掀人家的饭盒干什么!”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哇!”
“这女的是谁啊,干嘛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
“真是太过分了!”
众人的议论声,让白翡翠有些不安。
她气急败坏地看着王冰鸢,扬起巴掌就重重扇过去——
桃桃气坏了,正要挺身而出,挤在她前头的孙喜美回头怒瞪她一眼,“挤什么挤?”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
张灵芝已经架住了白翡翠的手,冷着脸问道:“请问你是谁啊?”
白翡翠瞪了张灵芝一眼,另一只手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王冰鸢,尖声说道:“我是她妈!”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大家都不傻,虽然白翡翠的穿着打扮让人觉得一言难尽,但还是能看出,她就是一个年轻女人。
王冰鸢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看面相,王冰鸢比白翡翠还老气些,白翡翠居然说她是王冰鸢的妈?
骗鬼呢吧!
桃桃更是目瞪口呆。
一时间,她连孙喜美的硬怼都看不上眼了。
孙喜美觉得自己终于赢了一局,这才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热闹。
只见白翡翠狠狠地摔开了张灵芝的手,骂了一句“多管闲事多吃屁”,然后上前、一把薅住王冰鸢的短发,直接摁着王冰鸢往地上倒,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谁让你把这些饭菜洒了的?你给我吃完!全都吃完!但凡剩下一粒饭的,老娘就弄死你!”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女的是不是有病?怎么逼人吃掉在地上的饭菜?”
“我看也是,你看她年纪轻轻说自己是‘老娘’,这是什么素质啊?”
“我们快去找老师和学校领导来吧!”
“这种人太过分了!”
“被欺负的那个同学为什么不还手啊?”
众人的议论,让白翡翠烦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我管教女儿,关你们屁事啊!”白翡翠吼道。
桃桃看不过眼,大声说道:“白翡翠,你发什么疯?”
白翡翠愣住。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谁、谁?”
“孙喜美同学,能请你让一让吗?”桃桃问道。
挡在桃桃前头的孙喜美回头看了她一眼,终于让开了一道口子。
桃桃这才走上前去,把王冰鸢扶了起来。
白翡翠像见了鬼一样的盯着桃桃,“你、你……”
她当然听出,这把甜润润的独特声音就是大房的白桃桃的。
可是,三年不见,白桃桃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眼前的白桃桃不再是当初那个身量未足的瘦弱少女。
几年来,吃得饱、吃得好,睡得早、睡得好,平时劳动量也足够的白桃桃早就已经蹿高了个子,再加上这几年来家里的伙食营养均衡、桃桃还要在每天晚上吃一盅雪耳枸杞啊、桂圆红枣啊、黑芝麻核桃糊这样的甜汤,使她的皮肤气色极佳,面儿粉白的,脸颊透出健康的红,眼睛清澈明亮、头发也是乌黑浓密的……
桃桃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白翡翠不敢置信地盯着白桃桃,不敢相信本来就好看的白桃桃愈发美艳、也不相信白桃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桃桃没有理会白翡翠。
她看到王冰鸢的头上破了道口子,这会儿正汨汨地往外头淌着血?
桃桃急了,想起来宋秩跟她说过学校里是有校医处的,就急忙对张灵芝说道:“灵芝,你快带冰鸢上校医那儿看看去!”
男同学刘家强说道:“我陪你们一块儿去,我认识路!”
张灵芝和刘家强就扶起了浑浑噩噩的王冰鸢,想离开——
白翡翠也急了,上前伸手拦住王冰鸢的去路,气急败坏地说道:“今天谁也别想跑!”
桃桃盯着白翡翠,问道:“你到底是用什么身份在这儿发疯?”
白翡翠,“我是这贱人的……”
她突然打量着桃桃的衣着,那“妈妈”二字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九月初的天气有些微凉,桃桃穿着样式简洁普通的白衬衣,外罩一件薄薄的杏色无袖背心,下边儿穿着黑色的裤子和一双皮鞋。
桃桃的穿着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富贵逼人,就是很普通的城市女青年的打扮。
但就是,这样的衣裳穿在桃桃身上,显得那样的自然。
以及,桃桃脚下的皮鞋、手腕上戴着的上海牌手表……
根本不是便宜货。
白翡翠又张了张嘴,这一句“我是王冰鸢的妈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闭了闭眼。
——在过去,她一直自豪着自己的际遇。虽然刚开始的时候遭遇不测,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呆在了京都,光荣地成为了一个城市女性。
虽然是嫁给了一个年纪比她爸年纪还大的男人……
甚至那男人的女儿还比她大了四五岁。
但白翡翠不在乎。
重要的是,她不再是泥腿子了,她现在是城里人,她丈夫是京都人士!
她还不止一次的想,有机会一定要穿金戴银的回到老家去,然后狠狠地打大房的脸……
——谁让大房看不起她?她想借白桃桃的衣裳、头绳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房犯得着防她像防贼似的?
哼,她就要在大房跟前好好显摆显摆!
她做梦都想让大房一家子悔到肠子青,然后深刻体到“今天的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这句话……
没想到,如今白桃桃就在眼前,白翡翠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炫耀的话。
桃桃朝着张灵芝使了个眼色。
张灵芝会意,和刘家强一块儿扶着王冰鸢,急急离开。
这时,桃桃的班主任汤老师和学校领导得到学生们的报信儿,匆匆赶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听说王冰鸢同学被人打了?王冰鸢同学人呢?”
桃桃答道:“老师,冰鸢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灵芝和家强送她去校医室了。”
白翡翠盯住了汤老师。
汤老师戴着厚重的眼镜儿,一副瘦弱书呆子的模样儿。
白翡翠冲了过去,“你是王冰鸢的老师?”
汤老师点点头,又打量着白翡翠,“请问……”
“我是王鸢的妈妈!”
以前白翡翠可以说得心安理得,可自从知道白桃桃也在现场以后,白翡翠突然羞于启齿了。
但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这么说。
汤老师明显不相信,“怎么可能呢?你你你、你看起来比王同学还年轻!”
白翡翠涨红了脸。
围观的女生里,有相当一部分是昨天亲眼目睹了真假王冰鸢跳楼一事的。
她们叽叽呱呱地议论了起来——
“昨天王冰鸢就说了呀,她被后妈给卖了!所以才赶不及到学校来报到,这个女的就是她后妈吧?”
“我的天呀这个后妈怎么这么年轻!她有没有三十岁?”
“我看她最多二十五六岁!”
“这个后妈好狠哟!先是卖了王冰鸢的入学通知书,还把王冰鸢也卖了……王冰鸢她爸是不是已经死了啊?”
“这人怎么年轻就心思歹毒!”
“她犯法了吧?一会儿卖入学通知书,一会儿卖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