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别说是动刀剑了,伸手也不敢。
万一人家皇后一个脚没停住,碰到了还是挨到了,他们是不是要剁手啊。
这满宫之中谁不知皇后正得盛宠?
一群人高马大的禁卫,在大眼瞪小眼一圈之后,就这般眼睁睁叫皇后娘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毫不费力跑了进去。
好端端头疼,在坤宁宫使唤太医来瞧病就是,为何要把自己关在殿内?还吩咐李近麟拦着自己不给自己进去?
处处透着古怪。
她还没走去寝室,便看见外面一道跟她进来的内侍比她先一步跑过去通禀,似乎是想比她快一步通风报信。
第77章 “闭嘴!退下去!”……
“皇后娘娘来了——”
那群内侍老远就叫喊了起来。
见他这幅慌张模样,玉照难免生出几分狐疑。
“闭嘴!我自己进去,你们不许出声!”
这群内侍偷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恐慌,还是不打算听皇后的话,纷纷一路小跑入殿通传。
见他们跑的比自己快,眼看就要去通风报信,玉照也振奋起来,提裙一路小跑直到跑到了这群内侍前面,先他们一步。
座屏之后隐约有一盏昏黄烛台闪烁,映着上边影光波动。
那场事关前未婚夫膈应人的噩梦哪怕时隔甚久,玉照如今想起仍是记忆犹新。
她一见这一幕,便忍不住往那上面猜疑起来。
带着一丝急促,偷偷掀了帘子轻手轻脚地往内室去。
殿内一柱仙鹤腾云宫灯往内殿四处投下半明半暗的廓影,皇帝临榻靠着,以手支额,神色凝重。手边一盏博山炉,此时炉中正往外喷云吐雾。
烛火笼在他眉间,赵玄面上隐有郁色,身前围着三位太医,皆是依次上前诊脉。
此时一位太医正说到什么药。
“用药伤身,更何况是那等药物。再温和的药方,日日用,长此以往恐难不出问题,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这次只是经脉受阻,导致胸闷,若是日后......若是继续服用下去恐怕损伤了龙体,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众人听闻身后帘动,停了手中事往身后看去。
玉照听了逐渐反应过来,一直以为是一座大山的郎君,这次是真的病了。
是被自己气病的不成?
她心急如焚,倒是早忘了两人间的矛盾。
赵玄眼眸抬起,见她来似乎是一怔,立即环顾四周,见那群小太监一个个低着头跟在玉照身后不敢抬头,便也明白过来。
玉照觉得道长今日面色奇怪,面上显出几分苍白,眉宇间似是攒着一股子的慌乱神色,转瞬而逝。
玉照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眸子微颤。
“你怎么来了?”
玉照如今也没什么放不下的面子,道长都生了病,她还能顾什么其他的。
实在是忧心他,站在原地被太医们偷偷打量,更是叫她手足无措。
玉照心想,这群太医定是气愤自己气病了陛下......
玉照知道道长还气着,便慢吞吞坐到了榻延边。苦闷的皱着眉,颇为心虚也不敢看他:“你......你是头疾犯了吗?要不要紧?是不是疼的厉害?”
玉照还想问他,真是被自己气出来的病吗?
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气病了,自己为何就不会被气病?否则她早被道长气病几十次了。
会不会是道长年纪大了?听说有些年纪大的人一气就直接中风过去了......
赵玄眸光落往几位太医身上一闪即过,似是嗓子不适清咳了声,声音低沉而严肃,似平静水面下的钟响,隔着一股警告的意味。
他淡淡道:“只是例诊罢了,往年都会这般,你放心罢了,别在此处站了,去暖阁里坐着。”
道长生了病,她哪儿来的心情往别的地方去?
他支开自己,是不是生的很重的病,怕自己知晓了?还是仍生着自己的气不想看到自己?
玉照瞥见底下几个太医在那通咳嗽之后,互换了下神色,之后皆是默然不语。
她也不是蠢得连人眼色都不会看,会看人脸色这种东西又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只是往日用不上罢了。
如今一见众人这番模样,她不禁心里一紧,面色微沉,询问起几位太医:“可是陛下的病十分棘手?我方才依稀听你们说什么要停药,停什么药?”
他又何时吃过药?
难不成道长这头疾也是跟她一般,要服用药汤的?
只不过他往日催自己喝药催的紧,轮到他自己时,完全不依着医嘱?从没喝过药?
如此可就坏了,这群太医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他这病复发可是和自己没关系,也跟那些药没关系!是他不肯喝药!道长这般任性下去,早晚会闯出大祸的!
几位太医一听这问题,后背骤然升起一层冷汗,怔了许久,皆不知如何回答皇后的问题。
陛下显然是不愿意叫这位主子知晓那避子汤药一事的......
他们如何敢言?可皇后问,又怎能不答?
他们搜寻半晌找不出借口瞒过,眼见皇后面容越来越冷,甚至扬起了眉,罕见的板起了脸。
“臣.......臣......”
臣实在找不出借口。
“自然是往香炉里的熏药,你这鼻子往日不是挺灵的?朕日日熏,你也闻不出来旁的味道?莫不是以为朕如你一般,每每喝药,掉出来的眼泪都比喝进去的药汁多。”赵玄清冷嗓音里染上一丝笑意,似是猜测到了玉照心中所想。
那什么香药的事儿,玉照又如何能知晓的?
香本就千奇百怪,千百种香料只一种剂量的些许不同,香味便截然不同,玉照一听自然不再起疑。
几位太医听了皇帝打趣皇后的话,什么眼泪比药汁都多,都强忍住笑意,自以为悄咪咪地打量起这位好哭的皇后。
玉照羞红了脸,一路红到脖子,她为自己辩解道:“我何曾喝药哭过?熏的香药又不苦,有什么难得?要是你也吃药,你就知道有多难吃了.......说不定你还不如我。”
她喝药很少哭鼻子的吧?
只偶尔几次罢了,哪有他说的那般夸张?
皇帝眸光凝望玉照的滚圆的发顶,眸光深沉,笑而不语。
这一茬被轻轻带过,如此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迅速编出了个堪称完美的理由,愣是叫他们这些知晓内情的人都起不了一丝疑。
几位太医背地里竖起大拇指,陛下就是陛下,不服气就是不行,扯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有这本事还换甚么宫殿诊脉?
便是直接在坤宁宫娘娘眼皮子底下,呵,料想皇后娘娘也发现不了。
***
玉照就这样被忽悠了一遭却毫无所觉。
等人都走光了,殿内只她二人,玉照垂眸看着自己脚尖,她出来的急,穿的还是往日里在坤宁殿内行走之时所穿的棉履。
经此一遭,也不好意思继续吵下去,她又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察觉道道子的眸光,玉照知晓这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叫他回去。
玉照偏不,她扶着榻准备起身自个儿回去。
赵玄不禁咳了咳,清冷的面上有几分羞意:“你不是想问魏国公的事?朕......”
说来也是他糊涂了,一听宝儿提起魏国公,几乎就失了理智,跟个小子一般只会恼怒发火,就差同一死人争风起来。
魏国公之死十有八九是为国捐躯,便是无关紧要之人,她问问又有和不可?
这般作态岂非心胸狭隘小人行径?
玉照连连摇头,脸颊被烛光映的光亮,“不想问,不想问.....”
赵玄见她这般模样,心念微动,手动了动,“宝儿,朕......”
玉照打断他的话,忽然睁着眼睛看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叫赵玄止不住的心惊,怀疑宝儿其实什么都知道。
“道长,你喜欢孩子吗?”
赵玄怔忪许久,才道:“不喜欢。”
玉照听了低头没有下文了。
她柔软纤细的身体似乎透着一股难受和不安,黑发有些散乱的贴在身后,赵玄心下慌乱。
还没明白过来这人是个什么意思,玉照便有些气鼓鼓开口道:“你为何不说你喜欢孩子?”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为何要说喜欢?”
玉照轻哼了一声,丝毫不觉害羞道:“你要说你喜欢,我才好意思叫你跟我回去啊。”
赵玄一怔,没明白这两者的必然联系,便听她接着念念有词:“你身体有没有问题?”
赵玄被她这般直白一说,略有些涩意,玉照不满的看着他,“嗯?”了一声。
似乎是在问:怎么还不说?
赵玄低头抱起玉照,将她整个人搂入怀里,贴上她有些凉意的前额,玉照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两把刷子轻拂过赵玄面庞。
她伸手环住赵玄的脖颈,她被抱的高,比道长还高出一些,她第一次可以俯视他。
随之而来的温软的唇落在玉照额上,落往她小巧的鼻尖,最后缓缓吻上了她的唇瓣。
殿内熏着清香,二人克制而又贪婪,轻柔缠绵。
***
随着三军大举进攻车渠,战鼓大肆敲响,前线每日必有紧急战报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