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驯养计划 第103章

作者:香草芋圆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穿越重生

  常伯从袖里掏出一封家书,双手奉上,含泪说出事情原委。

  原来是四月时,常伯私自写信回老家,请求嫣然来京城主事,意图劝一劝‘夜会贵人’的自家小主人。

  但他顾忌着此事影响名声,在信里没详写原因,只含糊写下‘京城有大事,急盼夫人入京助力’云云。

  写信的时机不巧,这边信四月底才送出京城,那边嫣然五月头就入了京,两边正好错开了。

  常伯的信在半个月后送到老家。

  语焉不详,不知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已经提前入京的嫣然那边又没有动静。

  留在老家的梅老员外和梅老夫人两个,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在临泉焦灼几日,梅老员外实在等不下去,想出个主意。

  前一阵京城传下圣旨,天上莫名其妙掉下三等伯的爵位,砸在梅老员外头上。他想来想去,决定打着‘入京谢恩’的名号,赶来京城看看情况。

  临出发时写了封家信,托家丁快马急送过来。

  常伯前几日收到信,算一算日子,老爷此刻应该已经快到京城了。

  “最近京城接连传来王爷谋反的消息,全城戒严,街上到处都是明晃晃拿着刀枪武器的军爷。大人你又留在宫里许多时日,消息全无。”

  常伯这几日担惊受怕,精神大受打击,抹着眼泪哭诉,

  “老仆自从接了家信,睡都睡不好,生怕老爷入京时正好碰着凶险局面。老爷原本好端端的在临泉老家,若是因为老仆的一封信,牵连老爷陷在京城里,老仆……老仆万死难辞其咎。”

  老人家颤巍巍地就要往地上跪。

  梅望舒听明白了,倒是舒缓下来,“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扶着常伯起身,“京城局面早已稳下来了,戒严已经解除,代王平王两位下了狱,后面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没什么大事,别自己吓自己了。”

  常伯抹着眼泪呜呜地哭,“如今想来,还是全家安危最重要,大人喜欢夜会贵人也不算多大的事,老仆那时候怎么就想不开呢……”

  梅望舒哭笑不得,安抚地递手巾过去擦脸,

  “确实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等父亲来了,还请常伯先不要当面提,咳,夜会之事。免得父亲不自在。等时机合适了,我自己和父亲说。”

  常伯擦着脸应下来。

  按照书信里出发的日子,计算车马行程,梅老员外入京应该就是六月头这几日。

  梅家别院打发家丁,接连几天在京城城门下等人。

  等到六月初十这天,终于有家丁满脸喜色地回来禀报,

  “早上看见老爷的车队在城门下排队入城了。嚯,好多辆牛车,带了好多土产。老爷说先去城东梅宅把几十车土产卸下,人再过来别院这边。叫大人不要着急。”

  梅望舒得了消息,便安心在别院里等人来。

  左等右等,等到头顶的日头西斜,居然还不见人影。

  她算了算时辰,心里往下沉,召来了向野尘,叮嘱他快马去城东梅宅一趟,看看到底怎么了,车马耽搁在何处。

  向野尘的脚程极快,日头西斜时出去,日头还未下山便赶回来。

  进来迎面就说,“你家父亲在城东梅宅被截胡了。或许是早上入城时泄露了身份,宫里那位大太监苏公公亲自登门,直接把你父亲请了进宫,原话是:‘圣上请梅老入宫,闲聊几句家常’。午后人进的宫,我去的时候,人还没放回来。”

  听说是召进宫,来召的还是苏怀忠,梅望舒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胸腔里,想想却又纳闷,

  “他召我父亲入宫,有什么家常可聊的?”

  暮色浓重,过了初更时分。

  山道处传来车马嘶鸣,齐正衡亲自带了一列禁卫护送,把梅老员外安安稳稳送到了梅家别院的大门口。

  梅老员外千恩万谢,进门就大赞,

  “圣上亲切!虽说坐得远,没看清楚天颜,但听声音沉稳得很,待下宽和!就连圣上身边的人,对老夫这个布衣乡民也是客客气气的。我儿在圣上面前果然得宠!”

  梅望舒把容光焕发的老父亲迎进花厅,两边落座,嫣然亲自端茶进来。

  梅望舒平心静气地喝了口温茶,问起父亲今日在宫里和圣驾的对答。

  “哦,圣上问起了家中人口,还提起叶相做主和虞氏退婚之事,问起老家你的妹妹。”

  梅老员外捋着三缕花白长髯,淡定转述,“老夫表现得临危不乱,告知圣上,叶相的书信早已收到,梅氏虞氏在老家办妥了退婚之礼。如今你在老家的妹妹已经和虞氏再无关系,准备另寻佳婿了。”

  见梅望舒良久不语,梅老员外诧异问了句,“阿姝,为父这番回话可是哪里不妥当?”

  梅望舒捧着茶,心里默默暗想,当面欺君……

  “圣上如何回应?”她头疼地问,“后面有没有再提梅家嫡女?”

  梅老员外赞道,“我儿果然了解圣上心思,圣上后来又追问起梅家嫡女的婚事如何打算。是不是要在老家继续定亲。”

  他捋着长髯,压低嗓音,“老夫毕竟是曾经为官的人,当时便感觉有点不对。圣上既然能给虞家赐婚,万一今日心情大好,也给我梅家嫡女赐个婚,我们是谢恩呢,还是抗旨呢?后续可就麻烦了。于是,老夫仔细斟酌了片刻,在御前回答……”

  在女儿的无声注视下,梅老员外矜持抿了口茶,得意地道,

  “老夫在圣上面前说,我梅家人口单薄,我家娇女不打算出嫁,准备留在家里,招个乖巧本分的倒插门女婿,上门入赘。——阿姝,你说说看,为父如此回答得好不好。”

  “……”

  梅望舒默默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叹息,“爹啊。”

第79章 深情

  梅老员外说着说着,想起一件事来,

  “圣上听说我梅家召婿入赘的打算后,很久没说话。后来也没再聊什么,赐下一顿上好的膳食,把为父送出来了。说不准圣上心里原本确实打算赐婚?”

  他庆幸不已,“还好为父开口得早,把岔子堵上了。万幸万幸。”

  梅望舒坐在对面,也很久没说话。

  最后只简略道,“赐婚是不可能的。父亲别多想。”

  既然梅老员外来了京城,梅望舒把正院让给父亲居住,自己回东边的杏林苑。

  十日弹指而过。六月十四这天,邢以宁背着医箱上门诊病。

  他细细诊了一回脉,“身子温养得好,天气又入了夏,寒症大有好转。最近癸水如何?”

  “上月十六来了一次。”梅望舒回答,“这个月今日刚来。”

  邢以宁算了算,“正好二十八天。月事日子准了,是好事。”

  他仔细叮嘱,“近期别急着回京。不管宫里那位如何催你回去,一律不要理睬,京城那么多人,少你一个,天塌不下来。趁你如今才二十来岁,赶紧把身子调养好了才是当务之急,否则以后每逢雨雪阴冷天气,都是你一人受罪。”

  梅望舒沉吟着,“无事我自然不会回京。但如果京城里有要紧的事,如今政事堂少了程相和林大人,只有叶老师一个顶着,若是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就会往上面送,等待御前圣裁。”邢以宁哼道,

  “当今圣上身强体壮,精力过人,只要他不折腾自己,顶上三五个月不会有事。”

  梅望舒失笑,安抚好友,“平心静气,医者仁心。”

  邢以宁喃喃念了几遍‘平心静气’,开了医箱,从里面抽出几本薄书递过来,

  “近日你在别院休养,正好得空,多看看道家的养生术。养生之道博大精深,你该好好学学。”

  梅望舒随手接过翻了翻,蓝色封皮的书名分别署着《黄庭经》,《养生方》,《素女经》。

  “道家的……房中术?”她脸上微微发热,镇定地把书合拢,放去旁边。“多谢。”

  “别只谢我,记得多看多学。”邢以宁不放心地叮嘱她。

  “……我父亲在别院里。”梅望舒把头转过去对着窗外,低声道,“你带这些书进来,若是叫他看见了,少不得要传家法。”

  邢以宁不以为然。

  “我是大夫,眼里只有治病。只要对调养身子有利的办法都可以试起来。”

  坚持把几本道家养生术留下,起身再三叮嘱,“别急着回京城。别累着自己。”

  梅望舒应下,“你放心。这几天身子不方便,肯定不会回去。”

  “你不回去,宫里那位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应该也没空找你。这样极好。”邢以宁想起京城热议的大事,

  “不知你在别院听说没有,北魏国的使节团要进京了。”

  “听说了。叶老师有写信过来。”梅望舒点点头,“听说放弃和亲,只要求边境重开互市,交易盐茶。于国于民都是极好的大事。”

  送邢以宁出去时,正好碰着午后消食、在别院里散步遛弯的梅老员外。

  梅老员外乐呵呵过来打招呼,“这位是宫里专程赶来看诊的邢御医?年纪轻轻,前程无量啊。”

  一双眼睛眯起,瞅着邢以宁猛瞧,不紧不慢问起家世,籍贯,家中人口,可有定亲。

  邢以宁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匆忙告辞,背着医箱落荒而逃。

  梅望舒送完人回来,见梅老员外还在原地笑眯眯张望着,无奈劝告,

  “邢以宁是我的好友,年纪比我还小一岁,父亲不要多想。”

  梅老员外悠悠然和爱女一同往回走,

  “小一岁又不影响什么。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为父看这后生长得讨喜,手脚利落,身上有一技之长,和你又是有多年交情的。阿姝你说,如果为父去问刚才那位邢御医,想不想入赘咱们梅家——”

  “父亲。”梅望舒叹气,“邢以宁是家中独子。你去叫他入赘,他家中老母亲只怕要上京来和咱们拼命。”

  “独子?那就算了。”梅老员外并不多纠结,立刻改口,商量着道,

  “京城这里不愧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为父放眼望去,处处都是年轻俊彦,比咱们临泉老家强多了。邢御医不行,多的是其他俊彦,总能找到合适的后生。”

  梅望舒不接话头,把父亲送回正院。

  闲居别院并无什么急事,梅老员外把女儿留下,父女俩在枝繁叶茂的大银杏树下摆开棋盘,开始对弈。

  梅老员外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脾性涵养极好,大热天的扇着蒲扇,一边喝着别院里自酿的梅子酒一边闲聊对弈。下到中盘眼看要输,梅望舒指尖掂着黑子,正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地输给父亲,梅老员外看出点端倪,乐呵呵地把棋盘一推,

  “老了,下不动了。阿姝多吃点甜瓜,招呼你媳妇儿也一起坐下来吃。”

  嫣然刚送了盘葡萄甜梨过来,梅望舒招呼她坐下,一家人在树荫下纳凉吃瓜果。

  梅老员外喝了整壶梅子酒,借着醺然醉意抬手,点了点对面端坐着的女儿,又点了点打横陪坐的嫣然。

  “媳妇儿人不错,你们如今的小日子过得也不错。不过老夫在御前说的那番话,倒也不是随口糊弄的虚言。实话实说,为父和你母亲在老家时,已经琢磨过很多次。”

  “招赘。”梅老员外带着醉意重复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