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驯养计划 第105章

作者:香草芋圆 标签: 宫廷侯爵 年下 穿越重生

  整个人的精气神倒还好,神采奕奕。

  就像邢以宁所说那样,精力健旺,只要他不折腾自己,顶三五个月也无事。

  看到她进来,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猛地闪起了光,幽亮惊人。

  嘴里却在答梅老员外的话,“小侄已过弱冠之年,年纪不小了。”

  梅老员外招呼梅望舒坐下,“你们是好友,我儿坐在原贤侄对面,方便你们小辈说话。”

  梅望舒扶额,默默地找下首的陪客位坐下了。

  开口就催促老父亲回去,“父亲,夜色已晚,你快回去歇下。孩儿在这里作陪即可。”

  梅老员外今晚勾起了谈兴,哪里肯走。

  指着洛信原,对爱女感叹,“你这好友,境遇如此堪怜。家产被叔叔哥哥们共同谋夺,听说告了官,好容易把几个不安分的叔叔送下了狱,如今在京城只剩个破落祖宅?好好一个俊俏后生,怎么能整日住在破宅子里。前几日我听你常伯说,我们家在城南甜水巷购置了个两进小宅子?你把甜水巷小宅子送给原贤侄便是。”

  梅望舒对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位,只觉得头疼。

  她委婉地劝诫父亲,“信原的家产虽说被叔叔哥哥们共同谋夺,但谋夺未成,除了被他母亲卷走的那部分,其他的还在手里。他家中祖宅,倒也不怎么破落……”

  洛信原在对面规规矩矩,正襟危坐,对梅老员外道:

  “祖宅已有百年历史,虽说年久失修,朱漆斑驳,还是勉强能用的。城南甜水巷的两进宅子,雪卿曾借小侄住过一夜。那是个极好的宅子,绝不敢奢求赠与,只求能再借住几晚,小侄已经心满意足了。”

  梅老员外生性慷慨,听得无限唏嘘,转头对爱女道,“不过是个小宅子罢了,又不值多少,直接送给原贤侄便是。”

  梅望舒又好笑又无奈,沉吟片刻,“倒不是价钱的缘故。主要是甜水巷那处宅子……从前一位娘子住过,送他不妥当,有碍名声。”

  说完警告地看了对面一眼。

  洛信原被眼神扎了一刀,立刻改口,“小侄已经夺回祖产,度日足够了。家里祖宅刷刷朱漆,补补屋顶,就可用起来。平日里已经得雪卿帮扶良多,不敢奢求馈赠。”

  梅老员外连连点头,抚着长髯赞道,“贫富不足夺其志。年纪轻轻,磨砺颇多。不错,不错。”

  明亮的花厅灯火下,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洛信原高大俊朗的相貌体态,若有所思,

  “说起来,不知原贤侄可知,我梅家在老家有个嫡出的女儿,至今尚未婚配……”

  “父亲!”梅望舒心里一跳,立刻出声阻止。

  洛信原的眼角眉梢却显出明显的笑意,立刻接下话题,

  “小侄洗耳恭听。”

  梅老员外听出话外的殷切之意,脸上也浮现出喜色,装作没听见女儿的阻止,继续说下去,

  “原贤侄刚才说了家中尚未定亲?我儿和小女乃是一母同胞,相貌相仿,年纪脾性也相仿。小女在老家蹉跎了几年岁月,比原贤侄略长几岁,不知原贤侄可介意年纪……”

  梅望舒已经听不下去了,坐在陪客位,举杯默默喝了口茶。

  洛信原眼里的笑意更浓,毫不迟疑道,“不瞒伯父,小侄就喜欢年岁略长几岁的姐姐。”

  梅老员外激动了,一拍大腿,“好哇。贤侄有眼光!”

  “父亲。”梅望舒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孩儿刚才听到外头二更梆子响,父亲真的该去歇息了。”

  梅老员外日思夜想的大事有了眉目,哪里肯放过,连连摆手,“时辰还早,我儿等不及了,你先去睡。”

  梅望舒放下茶杯,无声地叹了口气。

  “父亲。信原在京城有家业,他不能随我们回临泉。”

  短短一句话,却仿佛一大盆凉水,当头泼到梅老员外发热的头顶上。

  梅老员外的笑容凝滞了。

  “原贤侄在京城有家业?他不是只剩个破落祖宅么?”

  “他在京城有家业。”梅望舒避开对面幽幽的视线,冷静地道,“因此才会被叔叔们谋夺。如今夺回来了,他需要留在京城打理家业。”

  梅老员外扼腕,“原来如此,可惜了。”以遗憾的眼神打量着洛信原的相貌体格,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惋惜,

  “老夫原以为……罢了。有家业的儿郎,我梅家也不能强求入赘。”

  洛信原挂在唇边的笑意消失了。

  他放下茶盏,整理衣袍,站起身来,走到对面梅望舒身前。

  梅望舒放下茶盏,抬头注视着他,缓缓摇头。

  “信原,别闹——”

  不等话说完,洛信原伸手拉住她宽大袍袖下遮掩的秀气修长的手,直接把她从黄梨木椅上拉起身。

  梅望舒吃了一惊。

  身不由己被拉着往前几步,在梅老员外瞠目结舌的视线里,被拉出了花厅外。

  “我可以。”

  灯光昏暗的廊下暗处,洛信原脸上失了笑意,黝暗的眼睛黑而幽亮,在黯淡灯火下,如危险徘徊的雪地孤狼,

  “你梅家要寻入赘的上门女婿,我便去做上门女婿。为何问都不问我一句,便替我回绝了。”

  梅望舒听他声音低沉压抑,手臂肌肉在薄衫下隐约绷紧,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缓语和他解释,

  “信原可知道上门女婿的意思?你真的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无非是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你做什么,我便跟着做什么。”洛信原淡淡地道。

  “最近半个月夜深人静,我独居紫宸殿,早已想通了。如今我留在京城,只因你在京城。若你决意要去东都,我也去东都。你决意要回老家,我也随你回老家便是。”

  梅望舒被他气得失语,良久才深吸口气,点点头。

  “好,我决意要辞官回临泉老家,你也随我回临泉老家。京城里这摊子呢?你是打算留给平王?代王?还是留给你那位好兄长?行宫的几位侄儿?”

  “我心目里已有人选。”洛信原胸有成竹,侃侃说出心中打算,

  “剔除那几支犯事的血脉,在宗室超过十五岁的子侄辈里择优挑选一人立为储君。朝中有叶相扶持,太子监国。我随你回临泉,每个月快马往返一次,处理紧急事务。支撑到太子加冠成人,我便传位给他——”

  梅望舒听他言语条理分明,居然是真的仔细筹划过‘随她回临泉’的路子。

  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滋味。

  微微张了张口,几度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人站在廊下暗处,难得露出踌躇的神色。

  “不妥当。”她喃喃地道。

  “事情不妥当,就筹划到妥当。世上那么多条路,总有能走的路。”洛信原走近半步,借着黯淡的灯火,平淡声线压抑着无尽情绪,

  “我们刀山火海都蹚过来了,雪卿,别丢下我一个。别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晚上收到你送来的土产礼单,我知道你心里是惦记着我的。只要你想和我一起,总有法子可以。我晚上撇开一切独自过来寻你,只问你一句,要不要我。”

  梅望舒在黯淡灯火下低头思忖了片刻,微微地笑起来。

  “信原,我多思惯了。既然你撇开其他一切,只问我一句要不要你,那我便也撇开其他的,只回你一句,我今日在想什么。”

  “今晚送礼单去宫里后,整个晚上,我盯着窗外看了至少五次,却直到睡前才惊觉,原来我是在等你的回复。一句话也好,一封手书也好,始终等不到回复,心里怅然若失——”

  说到这里,她住了口,含蓄道,“我挂心的,便是我要的。”

  夏日的宽大薄袖下,洛信原握住纤长手指的手掌倏然用力,深深握紧在掌心,几乎勒痛了她。

  下一刻,她被猛地拥入怀里。洛信原把手放在她唇边,呼吸急促,低声催促,“咬我。”

  “……”

  梅望舒没想到自己的委婉回应换来的竟是如此反应,愕然抬眸,眼神半是迷惑半是茫然。

  “咬你……做什么?”

  “我好欢喜。欢喜得要疯了。”洛信原急促地道,“莫非我又在做梦。雪卿,狠狠咬我一口,把我咬醒,叫我别疯。”

  梅望舒:“……”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凑过去,对着递过来唇边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不疼。”洛信原在她头顶上方喃喃自语着,“我果然是在做梦。呵呵,如此美梦,怎么可能是真的……”

  听他平淡话语里隐藏不住的沮丧失落,梅望舒无奈低头凑过去,用最大的力气狠咬了他手腕一口。

  “嘶——”

  手腕吃痛,不受控制地往回一缩。

  洛信原的呼吸却猛地沉重兴奋起来,幽亮眸光在夜色里灼灼闪耀,亮若晨星。

  梅望舒松了口,对着结实手腕处的一圈深深牙印,正啼笑皆非地抬袖去擦,那只骨节有力的手掌却伸过来,托着她小巧白皙的下颌往上抬起。

  洛信原的视线灼灼闪亮,盯着面前惊讶微张的鲜妍唇瓣,高大身形站在廊下,借着夜色遮掩,指腹亲昵地摩挲了几下,渐渐俯身下去……

  “住口!”

  梅老员外提着灯笼站在三步外,眉心细微抽搐,手指着沉声大喝。

  怕引来周围路过的小厮婆子窥探,梅老员外急忙扔了手里灯笼,赶上几步,自己的身形也融入廊下黯淡夜色里。

  “好哇,好一个多年好友!”梅老员外气得手指都在抽搐,“若不是老夫出来探查动静,竟不知……竟不知你们……”

  被老父亲抓了个正着的梅望舒,转过身来,神色倒是镇定得很。

  “之前多有隐瞒,还请父亲见谅。”

  “孩儿和信原在京城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孩儿隐瞒身份之事,老家并无妹妹之事,信原早知道了。”

  洛信原把她护在身后,转身过来,从容颔首,“不错。梅伯父的难处,梅家的难处,小侄都知道。”

  在梅老员外的瞪视眼神里,洛信原走近两步,以子侄之礼行长揖礼,镇定自若道,

  “小侄资质普通,家世平平,但做梅家的上门女婿,小侄觉得可以胜任。刚才出来和雪卿商议了一番,雪卿同意了。”

  梅老员外猝不及防,天上掉下来一个上门女婿,衣袖下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也隐约发颤,

  “你……你要做我梅家的上门女婿?你不是在京城有自家产业么?”

  洛信原淡淡道,“自家产业不打算要了。只求梅伯父和雪卿不嫌弃,让小侄入梅家的门。”

  梅老员外站在原地,几个深呼吸,平缓下来,又去问梅望舒,“你们……多久了?”

  梅望舒默然算了算,“这次返京后的事……两三个月罢。”

  洛信原纠正,“两个月又三天。”

  旁边跟着老爷过来的常伯叹气,“原公子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