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20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吉彦丝毫不怵黄老才,只盯着黄氏:“你清楚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他还说?黄氏一拳钉在心头,泪滚滚下,失声嘶吼:“相公,你是要妍娘死吗?”

  “不事舅姑,不从夫训。”他警告过她多少回了,不要与谭教谕妾室往来过密,她何曾听过?大家之中,妾者,奴也。她竟还敢将人往他爹娘面前推?

  谭教谕的夫人,张氏是不是该备重礼谢谢她?她讨好张氏的嘴脸,早令他在谭東那颜面尽失了。

  让她闹娘的时候,注意分寸,她又是如何做的?恨不能把他亲娘气死、吓死。当然他不否认这里也有他的错,谁叫他一开始就纵着她?

  黄氏遍体生寒,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吉老三,你他”

  “耀米,闭嘴。”黄老才看吉彦这样,心沉得跟顶了千斤巨石一般。吉彦不是在吓唬妍娘,他是真的动了休妻的心。也是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这趟他和耀米不该来。

  愣了许久的吉欣然扑通跪到地上,抓着她爹的衣摆惊惶道:“您在说什么休了娘,您是不要我们了吗吗呜”

  拉着小欣欣,站在正屋门外的吉安轻挑蛾眉,有些意外,这大戏唱得过分精彩了些。

  此刻同吉安一般意外的,还有百多里外,身处家中的楚陌。自他在乡试中夺得魁首,楚家就以当家主母韩氏身子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客是被挡在门外了,但礼还是能进来。楚陌站在他的三知院正屋檐下,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一封已拆开的信,眼底墨色沉沉。

第30章 三合一

  周老管家抄着两手, 眉头紧锁:“少爷,津州府骆氏跟咱拐了十八弯了,多少年没往来, 竟在这个时候给大”老眼瞥向那封被拆开的信,舌头一转, “给咱们府送来贺礼,心思绝对浅不了。”

  论起来, 那津州府大家骆氏跟他们楚田镇小小楚家是一点边都不着。楚家与骆氏沾点边的只有绯云院里那位。不过里头关系也远不着际。

  津州骆氏在前王朝就是大氏族,族口上千。只大景建国后,在三代帝王的打压下, 日渐衰颓, 盛势不再。骆氏嫡系, 现存四支。已失踪的齐州府前知州骆斌云是骆氏嫡三房独子。

  楚家大奶奶韩氏又怎么跟骆氏沾上关系的呢?

  这还要从骆斌云祖父骆洺那代说起。骆洺舅家表妹王氏嫁到了江南宣州佟氏, 佟氏旁支一女许给桐州府韩氏嫡四方长子韩义。楚家的大奶奶, 出自桐州府那个韩氏的旁支。

  就这点牵扯。楚家都没拿它当回事。真论起来,也确没什要紧的瓜葛。

  但绯云院那位从嫁进来,就自持是世家女, 哪哪都要讲规矩。还总说自己是下嫁, 她怎不瞧瞧桐州府韩氏现过的是什么日子?

  前些年,她掌家,暗里接济韩家。老太爷清清楚楚, 看在小少爷的面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若不是韩氏愈发贪婪, 老太爷也不会收回她的管家权。

  韩氏还来火,放言要回桐州府省亲。她倒是去呀,说了好几年,光打雷不下雨。现在好了, 报应全上身,哪也去不了了。

  真当他们楚家的银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边嫌弃着,一边又掏楚家的底富养韩家。他土埋到下巴颏了,就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瞅瞅绯云院里养的那几个奴才,私底下还敢骂老太爷是马匪,他们怎不喊出声?

  想想这些,周老管家就气不打一处来。辽边马匪?乱世时,谁是兵谁是匪?老太爷带大伙堵的是北漠、婓辽南下抢掠的贼,可没动咱个家里。

  大景一立国号,老太爷又是立马就洗手不干了,退到陕东置田桑种。几十年来,大伙都本本分分。他们范州府楚田镇楚家,是清清白白人家。

  现在小少爷是举人了,府里谁再敢胡嘞,他就拔了谁的舌头。

  楚陌沉思许久,将信递还迅爷爷:“拿去给我太爷过目。”骆斌云成亲十余载,膝下一嫡三庶四女,无子。

  这封信是骆家嫡三房老夫人张氏写给他娘的,信中先贺他夺得陕东解元,再提及其亲弟张仲,接着开始推心置腹地讲他的前程,最后提了一句骆斌云嫡长女骆氏温婷。

  果真是人老成精!

  只他微末小民,是万不敢去攀她津州大氏族的高门。

  接了信件,周老管家观少爷脸上神色淡淡,不由凑近稍稍,小声说道:“近日上门送礼的,多多少少都打听了一些您的的大事。这津州府又来信,后头还跟着桐州韩家、宣城佟氏,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都十七了!别以为不去鹿鸣宴,再闭门谢客,他就能将亲事躲过去?这梦别做,老太爷也不许。

  楚陌蹙眉,撇过头看向园子里青墨的孤松,薄唇微抿。

  又是这样子。周老管家深感无力,气恼道:“别怪我没提醒您啊,近日秋收,老太爷腾不出空来。等忙过这茬,您再不吱声,他肯定会把您安排得妥妥帖帖。到时您也别再想着谁了。”

  他人虽老,但眼不瞎。就迟陵县北郊那小庄子,买了就赚到。小少爷摇摇脑袋,把庄子拱手让出了。为的是啥?总有个由头吧。

  还没声,老管家甩袖背过身:“人家亲哥哥也成举人了,说不定这会家里门槛都被踏破了。您自己思虑吧?我去找老太爷。”

  唉,真的是急煞他了!大阔步走向院门,突然刹住回身。

  “我听小四子说齐州府知州谭志敏在宴请几个举人时,问了他们家中情况。据我所知,其次子谭東,丧妻几年了,膝下又有嫡子女。”

  点到为止,老管家不再停留。

  一阵清风来,拂动了楚陌浓密纤长的眼睫,也吹破了他眸底的寂静。脑中是那张如暖阳的生动笑颜,背在后的手里多了一只墨绿绣囊,指腹捻着绣囊上的小像。

  迅爷爷口中的小四子,是楚家在齐州府香楠县县学九园的管事。九园租户里有一通过此回乡试。

  谭東?

  楚陌在迟陵县十三园偶遇过一回,对方并不认识他。捻搓小像的手指一定,指腹刚巧摁压在小像脸上。嘴角渐渐扬起,如扇眼睫下落,掩不住美目中寒芒。

  女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可若是保护不了呢?那留给她的,就只剩“权衡”。艰难之下,她的笑还会有暖意吗?她还能温柔待人吗?

  轻眨眼,楚陌眸底寒意尽散,转身回房。

  厌弃地将手中绣囊丢在桌上,这东西不是他的。绕过屏风,进去小书房,他要翻翻匠人之前送来的图纸。迟陵县南郊的河道挖得差不多了。

  相较于这方的安宁,吉家那头却闹得很。吉欣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泪眼中尽是仓惶,看着她爹,呜咽着。洪氏紧紧抱住要撞墙寻死的黄氏。

  黄耀米挥拳想打吉彦,不等吉诚、吉俞动作,就先被他爹挡下了。

  “吉老三,你他娘能耐了?妍娘自嫁进吉家,日日小心伺候着。你说她不事舅姑?简直丧良心。你在县学读书,就因着你娘要拿捏儿媳,摆老封君的谱,她与你夫妻相离十多年啊

  你现在出息了,就想休妻?怎的县里陈家送的那两骚娘们,是送到你心眼里去了?你还是人吗”

  吉彦就像没听到黄耀米的话,冷眼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试图冲撞墙的黄氏,不由得发笑:“二嫂,放开她,让她撞?死了也好,我连休书都不用写。”

  “吉文礼,”黄氏歇斯底里地嘶吼:“你对得起我吗?”奋力一把推开洪氏,转身就撞向后。

  吉彦不防,被她撞得后退两步。不等稳住身子,黄氏一手已抓上他的脸。这阵仗,屋里几人可从未见过。黄老才最先反应过来,松开还愣着的二儿子,一步上前拽过女儿,抡起一巴掌。

  啪一声,打得黄氏头都歪了,嘴角渗血。

  黄老才气得两眼泛红,怒斥:“混账东西,无法无天。”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扯女婿,是在绝自己的路,也在断黄家闺女的活路。老二虚张声势闹一闹可以,但她不行也不能。

  吉欣然傻了,她那淑娴贞静的娘刚干了什么?打她爹,疯了吗?娘是真的不想过了?

  吉孟氏胸口起伏剧烈,但还是忍着。今天黄氏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她与老头子过一辈子了,还从没上手过。老三活该,这就是他拼死要娶回来的女子。

  脸上火辣辣的,吉彦知道是破皮了,抬手擦过,触及黏腻,见血了。不禁嗤笑,这确是他该受的,但他还是有几句话想问黄氏。

  “你嫁来吉家快十五年,当初带来的嫁妆可有少分毫?”

  黄氏两耳嗡嗡,已冷静了下来,泪眼盯着自己的手,不答话。

  “这十五年,吉家虽没给你锦衣玉食,但可曾叫你饿过肚子,刨过田,打过粮?”吉彦看着黄氏:“伺候舅姑,你是怎么伺候的?你娘家大嫂、二嫂就是像你那般伺候你爹娘的?”转眼望向不再蹦跶的黄耀米。

  “夫妻分离的话,我三年前就听过了,也是你说的。故我用卖乡试副榜名的银钱,瞒着家里,在县城买了间铺子,归到黄氏的嫁妆中。今日,你又将此事拿来说,是又想要什么?”

  说着说着,他也激动了:“我在县学十三载,有花用过你黄家一文吗?我去阳安府考三回乡试,银钱全是我爹娘出的。我有今天,可以说跟你黄家没有任何关系。

  凭什么我吉家分家,要你们满意?就凭我娶了黄妍娘?”

  黄氏目眩,这些话句句刺在她心头。吉文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考中举人?

  是她,恶全是她在做。

  “文礼,”黄老才上去握住吉彦的手,老泪下来了:“爹的错,是爹没教好他们。你别气,我今日这趟来对了。不来我还不知道妍娘她作成这般,我我现在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教,爹一定叫她清楚好歹。”

  吉安站厨房门口,剥着鸡蛋。小欣欣杵在旁,一手抱着她姑的腿,勾着小脑袋往正屋里看。

  没一会,黄老才拖着黄氏出来了。黄氏哪肯走,泪流满面哭喊道:“爹,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去。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吉家,吉文礼他对不住我呜哇”

  “哭啥哭,你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个的本分了。”黄老才见她往后赖,甩手又是一下子:“哭哭哭,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这里有谁对不住你,就你会委屈。”

  “爹,你快松开我。”

  眼看着就要到院门口,黄氏一屁股赖到地上。她还要脸,不能就这么出去。

  院门外,都是闻讯来,等着看热闹的人。缀在后的吉欣然,深知到了这地步,已无法改变什么,悲戚地转身往回跑,跪到正屋门口。

  “爷奶,爹,求求你们让娘体面一点,我求求你们了,就算是看在信旻信嘉的面上。他们还要去私塾,还要见人。爹”

  黄氏到底是知死了,在二嫂洪氏上来扶她后,自己起身回了屋梳洗了一番,齐齐整整地随着她爹和二哥出了吉家大门。

  午饭色香俱全,吉家人却吃得不是滋味。饭后送走了方里老爷孙和吉忠亮,吉忠明老两口将吉彦叫到跟前:“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吉彦苦笑:“儿如今也懂爹娘当年的苦心了,只事已至此,纵有悔,也不能再重头来一回。好在欣然还有一年就及笄了,信旻也十二了。儿子盯着几年,等信旻娶媳妇。”

  今天,他也看透了,黄氏从头至尾都没觉自己有错。她理直气壮地认为,是他吉家愧对她。他都不明白她哪来的理?而黄耀米呢,贪心不足,一直盯着黄氏的粮袋子。

  可笑啊!他可笑,黄氏一家也可笑。

  “你心里有数就成。”吉忠明叹气:“今日屋里发生的事,你大伯不会往外说。送方里老走时,你娘让老大拎着两斤点心、一包糖给他小曾孙。”

  “儿子真是不孝,到了现今还叫你们烦心。”

  吉孟氏右手摁压着额侧,忍着那处一抽一抽的疼:“陈家送的那两个,你打算怎么办?”她是不喜黄氏,但更不会怜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黄氏。”吉彦轻嗤:“若她反省了,懂好了,我就让人送那两回陈家。若她不好,我为着三个孩子也不能真休了她。那就只能抬一个上来,叫她有事忙。”

  他没空陪她折腾。

  吉忠明皱眉:“明年的会试,你没把握?”

  提到会试,吉彦正了精神摇了摇头:“没有。儿子已打算好去齐州府三霖书院再读三年,这回我会把孩子都带在身边。”不指望黄氏了,他亲自盯。

  “也好,”吉忠明给老妻使了个眼色。吉孟氏会意,离了炕去里屋。

  “既是要去三霖书院,那也别再耽搁了。歇息两日,你就去齐州府三霖书院那看看,要是价钱合适,便买个小院。一家子能落下脚,住着也踏实。”

  鼻酸不已,吉彦泪目:“爹,儿子以前真的是想错了。”

  吉忠明笑之:“做娘老子的,只盼着儿女都好。”

  吉孟氏取了一只漆木盒子出来,交于老三:“这里是你中举收礼的账册,你保管好了,以后就照着账册走礼。银子和契书也全在里头。放在我这的金子,你爹说了给你凑四十整,换成金票。”

  吉彦心堵得难受,抱着盒子跪到地:“儿子惭愧。”他亏欠两老太多了,之前还那样伤他们的心,他愧为人子。

  “以后你去了齐州府,离得远,我们伸手莫及。自己当家做主,行事一定要谨慎。”吉忠明今天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仅仅两天,吉诚就将分家文书办下来了。老三有三百亩田免税额,家里田地,包括小妹的庄子都挂在他名下,另几十亩空匀给了大伯家和大舅家。

  吉欣然得知此事,已无心去酸,她现在只想让她爹早点消气,这样她娘也能早点归家。

  可法子还没想到,她爹就去了县里,中午便领着个中年管事回来,用完午饭就告别了爷奶动身往齐州府。

  再等她从爷奶口中得知,爹要去三霖书院读书,并将带他们一家暂时落居齐州府时,已是十月初。欣喜之余,赶紧叫大弟给娘传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