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60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楚陌还不到封无可封时,他的功,没必要惠及旁人。”景易看向他爹,神情难得肃穆:“父皇以为呢?”

  自年初,贡院那就有暗卫盯着,所发生的事,皇帝是一清二楚。吉彦与詹云和翁婿住在一个屋檐下,穿着却有差别。内情暗卫也查清了,若吉彦不进八十,那小七的决定也正好。

  官员之间,抱不紧是最好。

  “如有一日,楚陌封无可封了呢?”

  “他有家室,他没的封了,就封他的妻小。封完妻小封祖宗,排除他娘就行。”景易放下吉彦的手稿:“父皇,您喜欢有所图的臣子,还是立了大功却无所求的大臣?”

  “前者要知道分寸,后者信不得。”皇帝回得没犹豫,无所求当官做什?寺里的和尚天天对着佛主念经,有几人能断尽三情六欲?更何论是身处名利窝的官。

  楚陌向小七要吃食闹了一出误会的事他也听说了。两人已经打上暗语,一个不客气一个舍得给。

  景易拿了詹云和的答卷,快速阅了一遍,再提笔在二甲之首提名。皇帝蹙眉:“你准备把江崇清放哪?”

  “探花。”景易露悲:“父皇,儿子发现楚陌和江崇清长得都很出色。还有詹云和样子也不差…”

  “这不赖朕,要怪怪你母妃,你长得像足了她。”皇帝有点不高兴:“你自己也没节制,抬手摸摸那两腮肉,再大就往下垂了。”敢情昨天殿试,他还注意了这茬。贤妃年近三十才生他,容易吗?嫌弃长相,他哪来的脸?

  景易连着笔在探花那列填了江崇清:“儿子也在想要是鼻子、下巴随了您,自个定十分俊朗。”

  见探花后落了名,皇帝脸都黑了:“给你机会,你就来气朕。朕与你说过不喜江崇清。”

  “您只说过江崇清不能为状元。”景易把楚陌的名字也写上了:“父皇,看到江崇清那篇策论,您就该知道江叔臻在悔。”

  “他悔,朕就应既往不咎?”皇帝每每看到张仲那副嘴脸,就恨不能着人去江寕鞭打江叔臻。离了翰林院便不能活了吗?他都想好下放他去陕东了,任命在半路上,他辞了官。

  江叔臻知不知道他只需在陕东干出政绩,陕东布政使的位置就是他的。兵权外散,大景的几处粮仓必须在他手里握着。

  混账东西!

  见他爹气喘,景易急忙上前帮着顺气:“为了一个江叔臻,犯得着吗?”要不是有满后宫的妃嫔,他都要生误会了。

  “今儿您也瞧见翰林院来这的那几个了,几乎全向着朱正倾。徐志已被迫外放,楚陌人单势薄,就算心智极高,也未必顶得住。有江崇清分担稍稍,两人联手说不定还能拉下谁。”

  “你想得美。”皇帝气哼一声:“但愿他别枉费了你这番好意。”

  景易笑了:“儿子可没您气性大。若他敢辜负,儿子就送他去边陲小城当个芝麻县官,磨搓到死,绝不会放他自由。”

  气渐渐顺了,皇帝轻呼:“随你吧,反正朕也用不着他们。”

  往地上一跪,景易敛紧双目:“您何必说这丧气话,儿子还需您领着历练几年”

  抬手打断他,皇帝笑道:“你还是别做这梦了。”童稳每十日送一粒药来,他服了难受一时,之后精神虽好,但心里清醒得很。他现在就是一盏油灯,灯油烧光了,也就没了。

  “父皇,”景易眼眶湿了。

  “楚陌能用。”皇帝老眼精光外露:“昨日殿试结束,他急急回府,这是心有所系。你曾伯祖看上的人,必是同他一般心志坚定,爱之不渝。听朕一句,日后他若强势了,别赐美色予他。”

  当然,景易恨不得楚陌妻子再出息些,哄得他一辈子只守着一美过。

  被这两父子惦记着的楚陌,此刻正帮着吉安丈量内室。吉安想给书房、内室、茶室铺上木地板:“毯子几天洗一回,太费事了。而且常洗,晾晒不够还容易坏。”

  “板要切割正,打磨得没有倒刺。”楚陌觉媳妇的想法挺好,内室铺好,以后在屋里穿袜子就行了。有了孩…小后代,在地上滚,也不会脏兮兮。

  “安安,你会像永宁侯世子夫人那般打小后代吗?”

  棍棒教育?吉安直摇头:“那不适合我,我会尝试着沟通。”而且他领的娃,追赶起来,肯定很费劲儿。

  楚陌想了想:“沟通不顺,也是可以揍两下屁股。”小时,太爷没打过他。但练功那会,被老和尚打过。问话不答,一脚踹屁股上。喊名不应,又是一脚。十岁之后,以切磋为名,他更是没少被打。只打着打着,老和尚就打不着他了。

  “儿子还行,要是闺女呢?”吉安见楚陌手下顿住,不由笑了。

  闺女?楚陌脑子里是小小一团粉嫩的女娃,脸模子照着吉安画,眉眼渐渐柔和,抿了抿唇,想了想郑重道:“闺女也我教,要学内家功夫。等打过我了,她就可以出嫁了。”

  这位大老爷在说什么?吉安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也是上个月才摸清他那一掌震碎外衫的是什功夫?

  内家功夫,也就是练内劲的,没有具体名。跟武侠小说里的内功概念差不多,但这里没什么吸星大法,强灌内劲等等。

  “照你这样,哪天我要真生了闺女,也不用费心思备嫁妆了。她哪有出嫁的机会?”

  楚陌很认真:“可以被聘礼,招赘。”这样更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吉安见他量好做了记录,立马拉他往小书房:“方管事说状元楼一月前就没空厢房了,咱们家订在丰鲜楼二楼。”明日放金榜,进士骑马游街,她怎么都得去给他送枝花。

  “我记住了。”楚陌只想簪她送的花。

  “以前总听闻有榜下捉婿,这回好像没听说。”吉安好奇榜下捉婿是不是真能成事?

  “乡试多,会试、殿试放榜都在内城外,谁家敢胡闹?”楚陌笑言:“再者一般考到会试的士子年岁都不小了,多已成婚。敢不顾私德停妻再娶,是自毁锦绣前程。”

  “有理。”

  三月初八,楚陌依旧是一身襕衫出门,仍在东华门聚集,然后随礼部官员到奉天殿等着。

  汪香胡同,吉安才看过方大娘花二两银子买回的牡丹花,门房就跑来报说永宁侯世子夫人携儿子来了,一愣之后赶紧去迎接。还未到二门,惠大娘就领着人到了。

  “您来我真是太意外了,失礼失礼。”

  “邻里邻间的,就是随便走动。”费氏拉着小书生打扮的儿子:“跑你这来,也是想带墩子见个世面。免得他总以为把功夫练好,便能走南闯北了。”

  吉安请他们到堂室坐,路过小园时,那小墩子两眼盯着矮松。费氏一瞅就知他在想什:“不用看了,你比矮松高个指节。”

  “不可能,”杨宁非坚定道:“起码高两寸。”

  “两寸太少了。”费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两尺,这院里就没有比你更高壮的。”她矮怎么了?这臭小子天天怕自个长不高,月月要他爹给量身高。要是没长,那愁得他能一天吃六顿。有空就在院里蹦蹦跳跳,往上够就能长高了?

  她小时也没少蹦跶,该矮还是矮。

  杨宁非紧敛着眉眼,鼓着气:“儿子长大后,肯定比您高两头。”

  你爹也就一头半,你还两头?要不是头回上楚家门,费氏都想给他一下子:“别两头了,你已经快比我宽了。”

  “那还不是您跟爹取的小名不好。”杨宁非仰头看向楚小哥忒漂亮的媳妇:“楚小嫂,您说柱子和墩子哪个好听?”

  有区别吗?吉安乐道:“杨小爷是喜欢柱子?”

  “对,柱子一听就比墩子高不少。”杨宁非对小名之事耿耿于怀,扭头向他娘:“您跟爹再商量一下,还是叫儿子大柱吧?”

  费氏呵呵笑着,她想先回去一趟,不然心里堵得慌:“什么楚小嫂,你爹昨晚不是教过你了,要叫叔婶。”皇上将杨家跟太子绑在一块,心思已明。杨家是纯臣,只守正统。

  楚陌是个人物。墩子与他爹说昨儿他翻过墙,是拽了楚陌的玉带才站稳。楚陌动都没动,下盘稳得很。边关年前就来信了,方圆大师在辽边看了练兵。与家翁闲话时,说他弟子去了京城。

  没指名没细讲,但家里老太君昨晚听墩子说到楚小哥提了一嘴,楚田镇有个陋名庙。楚陌很可能就是方圆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也就解释了…他一无权无势的小贡士为何敢狠戳张仲脊梁骨了。

  方圆大师啊怪不得之前老太君一听楚陌会试第二名,就立马着徐管家挑一篮樱桃送上门了。

  吉安亲手调了果茶。酸酸甜甜的,费氏母子也不客道,喝完自己续。

  “楚小婶,您下午去看进士游街吗?”杨宁非坐在凳上,两小脚绷直了,脚尖够地。

  “去呢,你要一道吗?”

  杨宁非大点脑袋:“楚小婶盛情难却,小子一定相陪。”

  说的都是什么?费氏已经不怕吉安笑话了,叹一声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还是要多读些书。”头一转,“订在哪,我也一道。”

  “丰鲜楼。”吉安喜欢小墩子的活泼。

  “丰鲜楼的挂炉鸭好吃,还有羊肉汤。”光说他嘴里就生口水了,瞥见丫鬟端着的牡丹,杨宁非眨了眨眼睛:“这个是买的吗?”园里牡丹还没打花苞。

  辛语立马屈膝回到:“是。”

  “贵吗?”他娘暖房里很多花儿。

  “这里买了二两银子。”

  杨宁非想回家了:“娘,你花房里那些能卖不少银子。咱们家去再给楚小婶剪一些,”顺便把二蛋、三三带上,今儿他俩就负责在丰鲜楼、状元楼卖花。

  孩子是自己生的,小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他要放屁还是拉臭:“你给老娘坐好,别打花的主意。那是你爹送我的,盆里少把土,我就打断你的小狗腿。”

  眼见这对母子又吵起了嘴,吉安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知道楚陌昨日站那看什么了?

  辰时末,送永宁侯世子夫人和小墩子出府,正好詹府的马车停靠在门口。小墩子嘴念念想在楚家用午膳,可惜小胳膊拧不过他娘。

  费氏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吉欣然,与吉安道:“下午见,到时你就坐我们马车。”

  “好。”吉安目送母子进了永宁侯府的后门,才转过身面向吉欣然:“你怎么来了?”

  吉欣然屈膝:“一人在府里等消息,实在燥得很,想着下午也要来东城,便干脆先到您这了。”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后门,捏帕在鼻子摁了摁,“小姑,东城里虽尽是权贵,但只能走后门、小门的还是不要交的好。”

  邻里间串个门而已,抄个近路也不能?吉安懒得跟她解释,抬首望了眼天,时候也差不多了,回府里等消息。

  好心提醒却不落好脸,吉欣然面上有些挂不住,顿足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今日城里的花难买,我着管事跑了两条街才买到一些芍药,小姑需要吗?”

  “不用了。”来了也好,吉安也想看看若江崇清非传胪,身后这位会是哪般脸色?

  也未叫她久等,巳时一刻,门房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地,喜道:“少奶奶,少爷被皇上钦点为状元爷。”

  “赏,”吉安欢喜,不等几个丫鬟讨赏,屋外已响起鞭炮声。门房得了赏,又转身向早站起身的吉欣然:“詹府少爷二甲头名,传胪,三舅老爷同进士头名”

  什么?吉欣然脚下一软,跌坐在椅上。吉安瞥了一眼,不管她,欢欢喜喜地让辛语挨个打赏。

第60章 宁非

  怎么…怎么会是云和?肯定错…错了。念头一生, 吉欣然猛然站起冲到躬身想要退出堂室的门房面前,厉声道:“你听错了,云和不可能是传胪。”

  门房被吓得两腿一弯又跪下:“大姑奶奶, 小的绝对没听错,金榜都贴到贡院外了。我家少爷是状元, 榜眼是江寕省筠州府谈宜田,会元江崇清为探花, 接着便是詹府少爷了。”

  会试十六,殿试得了二甲头名还不够吗?门房有点弄不明白少奶奶这侄女是啥想头。

  “不可能。”吉欣然还想纠缠门房,却叫吉安喝住了:“这是我府里, 不是詹府。大喜的日子, 要作妖回你自己府去。”摆手让门房退下。

  三百两银子打水漂了, 可真是割了她的肉, 一点理智都没了。詹云和传胪, 于詹家是多大的荣光,她这做妻子的却如丧考妣。今日好像少来了个人,吉安转眼看过堂室, 吉欣然没带樟雨嬷嬷。

  一顿呵斥叫吉欣染拉回了神智, 眼睫颤动,扯起唇角牵强笑道:“我…我太高兴了,真的是天大的喜。好在有小姑, 不然我要给云和丢人了,呵呵…”扭过头来瞧向主位, “我家云和是传胪。”

  吉安笑之,双目幽深。樟雨嬷嬷没来,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留在府里另有要事,譬如等着收拢赢来的银子?

  传胪怎么会是云和?吉欣然挪动着发软的腿, 退到椅子那坐下,脸上的笑僵硬极了。前生云和会试第十一,殿试第五,在齐州府引起不小的轰动,她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今生云和会试考差了,跌到十六,但无大影响。可殿试…传胪?吉欣然还是不愿相信。江崇清竟被点为探花,到底是哪里不对?她的一千五百两银子转眼就没了。

  一千五百两啊!吉欣然手捂上心头,憋闷地气都难喘。府外鞭炮炸完,放炮仗。轰轰嘭嘭的,扰得她甚烦。回想之前门房说的话,她爹多少名来着?

  八…八十一,半张着的嘴顿时就合不拢了,这…不可能。楚陌状元,云和传胪,再加上她爹同进士头名,太招眼了。皇上…老天不会这么待她。爹要恨死她了,八十一…进士就在脚尖前。

  吉安留意着吉欣然,见她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之前她就是那么一想,和楚陌玩笑了两句,谁料一语成谶。皇家那对父子也是有心了。

  在外界看,因着送丫鬟之事,楚陌已经将张仲得罪死了。只张仲为洗污名,不得不坚持楚陌是无辜被朝中党政相争牵连,明面上更是表现出深深愧疚,一再地送礼到楚府。

  这都是用来骗骗平头百姓的,稍有底蕴的人家或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能看出楚陌与张仲将来定是不两立。姻亲三进士多大的体面,不说詹云和,吉彦会试九十三名被提到进士之列,天下文士难平。

  曹丕《典论·论文》有曰: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这不是戏言。现吉彦虽是八十一名,可还是同进士。文士也许会有几句酸言,但不会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