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70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站在殿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呆了。这是就着张仲的话要厚礼,还是真心想张府介绍熟识的牙侩?

  张家嫡系是久居城里,但旁系多是盘在京郊、通州府。至于津州府,那就绕不过津州骆氏了。一个温泉庄子而已,还大小不论,要的真不多。

  张仲心里骂娘,连生死不知的骆斌云一块骂,都是他惹来的混账东西。面上和善,一个庄子啊,就这么给他是真不愿:“我回去问问。”

  “那就多谢了。”楚陌装模作样地舒了一口气,越过赵子冉与良王,径直走向殿门。

  大家正在兴头上,没想他就这么走了。杨凌南上前一步,手搭上赵子冉的肩:“帮我递句话给赵子鹤将军,他要是真撑不住,就辞了桂云总督的职。朝中武将个个都顶天立地,站着撒尿,不惧海上倭寇。”

  “永宁侯世子说得对。”龙虎将军常威侠双手叉着腰:“老子宁愿死在倭寇刀下,也不愿安宁在府里窝着。”

  “海云阁开着,金子流水似的往家里淌。境边异动,做主帅的不急着派探子去查,竟在情况未明下,就先提了三月军饷。要我看,皇上还是派京机卫圈了赵家为妙。”

  听着这些话,赵子冉后背都湿透了。皇帝点楚陌说话,要的大概就是这个结果。好…好啊,不怪大哥说屈人之下,就得仰人鼻息。

  良王不作声了,其实他在一拿到桂云来的密信时,便晓要军饷不容易。也去信桂云了,只尚未收到回复。今天…浓眉一紧,楚陌的话和众将领的反应,是重击在他心头。

  大舅,但愿你没拿本王作棋子,不然…本王会翻脸不认人的。

  出了太和殿,楚陌没走多远,就被小尺子拦下了。

  “状元爷,太子殿下有请。”他也不知太子殿下怎这般喜欢和总不给好脸的楚小爷凑在一块?回回落嫌弃,殿下也不生气,屁股一调照样找他。不懂,真闹不懂!

  楚陌心情不错,庶吉士选馆结束了,一时间他也寻不到旁的告假理由,去就去吧。到了清乾殿,太子正拿着本折子,倚在椅背上认真阅着。皇上在后殿歇息,小尺子也不唱报。

  “来了?”景易将手里折子递向楚陌:“孤的人带回的密折,沣水布政使傅长径上告,说南风军自昌平二十六年七月起就改变了提取军饷的顺序。以前提军饷都是从沣水地仓开始,然后甘林,最后是西州。

  但前年起就从西州开始了,接着沣水、甘林。傅长径说西州的地仓是三省最大最多的,按理若是从西州那提军饷,五个月后才会轮到沣水。可前年、去年仅三个月,西州的地仓便空了。”

  楚陌快速看了遍折子,就递还给太子:“赵子鹤是早就在储军饷了。”一个兵卒一顿少吃两口,都能累下不少粮。常年蓄积,那就是个极巨的数目。

  让小尺子先把折子搬开,景易拿来大景地舆图平铺到案上,招楚陌到近前:“孤现在最担心的是辽边。”手指南徽,“赵子鹤若真要造反,肯定会将南夏、西疆撸顺。不然谋逆就是给一帮子蛮夷谋的。”

  楚陌认同太子所言,细观南徽、桂云一带。宫里的地舆图比他家里的那张要细致许多,山水平原画得都非常仔细,手点西州:“相比沣水、甘林,西州的地势要高一些。”

  “是。”景易听出音了:“孤也觉赵子鹤改变提取军饷的地方顺序,极有可能是把粮囤积到了西州。”

  把“极有可能”去掉吧,楚陌摸起地舆图:“太子殿下,您这还有吗?予下臣一张。”

  “陌啊,咱们正谈十万火急的大事。”景易手将地舆图牢牢摁在案上,生怕事没说出个一二,地舆图就没了。这位可真没拿自个当外人,刚在太和殿还向张仲要庄子?

  他怎么敢?也就张仲身子好,要换一个差不多岁数的早被气死了。

  楚陌眼睛不离地舆图:“太子殿下,下臣问您,如果赵子鹤真的造反了,您打算拿南风军如何?”

  一言问到底子了,景易最近都在思虑这个问题:“总不能全杀了。”

  “三十万兵丁呢,又都是大景男儿,怎么能杀呢?”楚陌手指一步一步走到京城,点在东城汪香胡同的位置:“不能杀,那就镇。擒贼擒王,逮了赵子鹤,大景谁能镇得住被赵家练了五十余年的兵?”

  永宁侯府,景易紧敛双目,还必须得永宁侯杨文毅才行:“可北伐军呢?”辽边情况肯定不对,杨文毅分身乏术。

  楚陌弯唇笑之:“朝中真的无像样的武将了吗?”抬眼回视太子,“您心里乐意杨家还在辽边待着?”他不信。

  两人对视几息,景易蓦然笑开。曾伯祖到底是怎么教的善之,他怎就没这个福气让他老人家领几天?听庞大福说,曾伯祖为了楚陌在楚田镇停留了近十五年。

  神色一收,他也不屑说谎:“孤确实不愿。不止杨家,任何一个武将领北伐军、南风军过二十年,孤都不喜。”

  还不笨。楚陌开始卷案上的地舆图:“太子殿下英明。设想一下,赵子鹤要造反,他最想解决的是什么?”

  “永宁侯府和北伐军。”景易心怦怦跳着。

  楚陌拨开太子还摁着的手:“那就如他愿,引君入瓮。”

  “再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景易喜欢和楚陌谈政事,因为能谈到一块:“这张地舆图送你了。”

  将来…他应该用得上。

  “下臣多谢太子殿下。”事已谈完,楚陌告辞。

  “你就不能在这多留一会?”景易也不知他来去匆匆是为何:“孤用的膳可比你们殿试那日味道好,你也留下来尝尝。”

  楚陌脚下没停:“下臣有些日子没在翰林院待了,现庶吉士选馆结束了,也该去点个卯。”

  “不会是又想告假吧?”理由景易都给想好了,回家等张仲送庄子给他。接了庄子,还能再告一天假,陪娘子去看看张仲送的庄子。

  “暂时不会再告假。”楚陌脚下一顿,回过头:“既然想请君入瓮,下臣觉皇上倒是可以休息些时日。”皇上不倒,赵家、良王、雍王,还有继后生的九皇子,怎么会更加大胆起来?

  他们不大胆,背后的势力就不会全显出来。

  景易有点认同父皇对曾伯祖的猜疑了。父皇疑曾伯祖是个能掐会算的半仙。依他看,楚陌也差不离了。刚父皇还说到临了了,想歇一歇,清静清静。

  等人走远,转身往后殿去。

  庞大福已经将前殿讲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皇帝。皇帝倚坐在榻上,正在思虑楚陌所言的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父皇。”景易自搬了个凳子坐到榻边,戏言道:“要楚陌是您所出,您该高兴了。”

  轻哼一声,皇帝可不敢想:“朕怕君王不早朝。”也是家里欠了景程隐的。他嘴不吃皇家粮,送个徒弟来吃,还拖家带口地吃。

  景易乐了:“也是。”笑过之后,面上凝重。请君入瓮,简简单单四个字,但办起来何其难?这是在拿大景江山和万千百姓的命作赌,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小七。”皇帝敛目:“你知道吗?大景的江山有六分是你曾伯祖打下的。”他们这一脉能坐拥江山,全是因安分。

  因为安分,故没有参与杀害景程隐妻儿的事。得江山后,更是谨遵圣祖遗诏,不得扰方圆修禅。几十年了,京里许多人家都以为景程隐该坐化了,但他却清楚那个程隐太子还活着。

  景易读过景氏宗谱,自是晓得:“传言正同大师之所以会收曾伯祖为徒,是因其乃将星。”

  “亦是帝星。”只帝星太痴。皇帝长吐一口气:“北伐军是景程隐组建的,前不久他又去看过。”

  “楚陌吗?”景易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嗯。”

  楚陌先是将地舆图送回了府里,用了午膳才往翰林院。今日是庶吉士入翰林院的第一天,未等缓过劲儿,就听闻朝上又出了大事,不过这回事不在张家了。

  詹云和无视周遭的目光,跟着侍读张雪阳理着经籍。楚陌在朝上的大胆言论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他这个内侄女婿,怎可能逃过被指指点点?

  选馆结束,又有一群庶吉士分担事务,谈宜田和江崇清终于过上了他们想要的日子。看书读批注,手边再有一杯清香宁人的茶。坐久了,还可以出去走动片刻,伸展一下发僵的腰背。

  楚陌来时,两人正站在檐下偷闲。见着楚修撰,谈宜田激动极了,三步并两步地迎上去,一把抓住楚陌的手:“我和崇清后天就要回乡了,正商量着晚上去你家吃饭…”

  “我家没你们的饭。”楚陌抽回被紧抓着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这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见他如此,谈宜田手捂上了心头:“你这是做什,挺伤人的。”刚出恭后,他才洗的手。

  “善之,你几时回乡?”江崇清走到谈宜田身旁,下望了一眼两人的手。不怪楚陌擦手。谈宜田的手单独来看,还算修长,可摆在楚陌手旁,就显的…糙。

  “快了,”等张仲把庄子送来,他带安安去看过后,他们就启程。

  谈宜田闻之不禁挑眉:“你走得了?”他今儿才在朝上把南风军赵家给得罪死了。不出意外,最近朝上肯定吵闹得很。他一走了之?

  三月后…回来?

  “我这是照例回乡祭祖,又不是告假。”楚陌抬眼看向门口,詹云和朝他一颔首,然后走开了。

  好吧,他们都不是楚陌,不懂其所想也是正常。谈宜田抬手小心地戳了戳楚陌的臂膀:“晚上我做东,请你和崇清去丰鲜楼吃烤羊。”

  “不去。”楚陌绕过两人。江崇清转身跟上:“那等祭祖回来,我让内子下帖子予你娘子。你们两口子一道来我府上坐坐,品一品我祖父封了二十余年的桃花酿。”

  楚陌没见过江崇清妻子,但知江崇清成婚三年,没妾室、通房。与安安一起,他倒是可以考虑。来京许久,安安走动的也就前头永宁侯世子夫人。

  “好。”

  明白了,谈宜田算是看透楚陌了,紧跟两步:“那到时我也下帖子…”

  “你就免了。”楚陌还没忘记他有两妾室的事。

  “到我这怎么就免了?我娘子温贤大度,知书达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相夫教子…”

  “还给你相了两妾室。”楚陌嘴角一勾,谈宜田膝下已有两嫡子,安安不需要结交大度的女子。

  见谈宜田哑口,江崇清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向别处。依谈宜田的性子,妾室应不是他主动要抬。

  症结在这?谈宜田看了看江崇清,再想想楚陌往家跑的那步子。唉…自家娘子确实被老丈母娘教得有点太…迂了。怀头胎那会,他正高兴,老丈母娘来了一趟,没过几天娘子就提出给他抬妾。

  抬妾还一碗水端平,从她带来的丫鬟里挑一个,再从伺候他的丫鬟里挑一个。把他娘气得半月没理她。

  怀小二子的时候,他娘都不让老丈母娘上门。不然今天,他屋里可就不止两个妾了。

  “那就等个一年半载。现在也不用像以前那般苦读了,正好有空,我努努力把我娘子的性子掰一掰。”好在这些年他劲头全在读书上了,少在后院。要是闹出一两庶子女,估计这俩都能嫌弃死他。

  张开双手看了看,现在想楚陌擦手又觉应当。谈宜田表示理解,传递关系嘛。他碰了楚陌,就等于他的妾室间接碰了楚陌。抬首看一步跨进门的大高个,此人有病,病还很重。

  但他喜欢。在早朝上说的那些话…全是他想说又不敢说的,太痛快了。

  点了卯,才坐下。楚陌就见朱正倾来,叫走了詹云和。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但有人以为他会在意。十多位庶吉士连带着几个侍读、侍讲,不约而同地瞟向他。

  江崇清递了罐江南才来的新茶给楚陌:“尝尝,自家山上采摘的芽头。”

  这个楚陌倒是喜欢,接了道了声谢。

  也不知朱正倾与詹云和说了什么,反正直到傍晚下值,詹云和都没与楚陌话一句。看那冷淡的神情,大有要割裂的意思。楚陌是下值了照常往家。

  家里,吉安正拿着张家管事才送来的契书发呆。一个两百亩大的温泉小庄子,就在京郊,价值三千两银。

  方管事说了,他知道这小庄子。虽然只有两百亩大,但温泉眼不小,庄子上建的全是暖棚、暖房。按那一片的价来,该不下于五千两银。

  那这到底算是送还是卖?吉安笑得嗤嗤的,半卖半送吧。现在就等楚大老爷回来看过后,给银子了。

  回到府里,还没进二门,方管事便把事跟楚陌说了。楚陌是没想到张仲手脚这么利索:“有提什么时候交银吗?”

  “没有,张府管事塞了契书,丢下一句三千两银,便驾着马车跑了。”

  抬手示意方管事去忙别的,楚陌入了二门。吉安迎上去,摆了摆手里的契书:“张仲是怕了你了。”

  拿过契书翻来覆去瞧了几遍,楚陌弯唇:“就说京郊的庄子没那么贵,果然还是张首辅实诚。”

  挽着他往回,吉安这还有一事呢:“三哥下午来了一趟,说吏部那给他安排到南延闳卫府下的晋华县做县令。地方不错,三日后便要回乡了。”

  楚陌不意外:“进士总共八十人,除去三鼎甲、庶吉士,剩下六十。六部又进了四十三位,三哥运气不错。”要是等到明年恩科,南方丰泽地就轮不到他了。

  “说回去就准备给信旻相看,若是有可能,最好是在他赴任前定下亲事。”吉安稍用力捏了捏楚陌的臂膀,最叫她意外的是,她三哥首先要相看的那位闺秀。

  谭東的闺女!吉欣然的梦魇。

  “怎么了?”

  吉安瘪嘴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发现命数二字真的是玄之又玄。”

  在提到谭家闺女的时候,她问了一嘴,吉欣然知不知道?吉彦在她面前,也难得敞开了一回心怀。种因得果,吉欣然先前胡作,叫吉彦失望透顶,再不想其掺和家中事。

  所以吉欣然还不知道吉彦的心思。

  她到底没见过真实的谭家闺女,也不好做评说。信旻那孩子挺好的,但愿能摊上个好媳妇。

  “就像你跟我。”楚陌笑得甜蜜:“我三次去迟陵县,三次遇见你。”

  “三次?”吉安诧异:“除了县郊庄子那次,还有两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