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81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手顿住,楚陌抬头:“我就是你的美满。”

  若是过去,去了辽边,他也许会随性耍闹,顺便发泄心底的阴郁。但现在…他想过太平日子。当然了若真的形势不妙,他亦不会犯倔,肯定第一个离开战场,回京里或楚田镇找他们,才不会为天下苍生舍己身。

  能叫他舍己的,只有她和太爷,至多再加上小后代。

  “你清楚就好。”吉安抬脚顶了顶他的下巴,双目晶莹地笑着说:“楚陌,有些地方太危险,我虽然陪不了你,但会一直待在家里等你回来。我会照顾好太爷,照顾好…”下望一眼肚子,“我们的小后代。”

  抓住她的脚,贴到颊上,楚陌笑得凤目弯弯。望着心爱的人,他突然间有点懂老和尚了。老和尚喜山河秀丽,故恶极总南下侵犯的漠辽。他有家室,也想安居。

  “楚大老爷,我把手借你,你放过我的脚好不好?”他虽不嫌弃,但吉安有点羞。

  楚陌摇首:“脚也香香的。”他都亲过,跟手没差。

  虽说不急,但翌日一早,吉安一行还是启程了。坐船也方便,到码头只需三刻。吉诚、吉俞两兄弟给爹娘磕了头,再三吩咐有事没事多写信回来。比之送行的人,两老倒是不怎悲伤。一个只挂着地里收成,一个念着西屋书房。

  才要转身上船,十三园管事急急赶来,递了封信予楚陌。楚陌也没急着看,先与吉安扶两老上船。在场各位也不以为,信与他们有什关系。挥别之后,进船舱的进船舱,归家的归家。

  “什么?”

  二楼船舱厢房里,吉安都惊了,愣住足五息才回过神来:“吉欣然…她疯了吗?”

  唐悦儿在六月十八晚上发动,疼了一夜给詹云和生下个儿子,二十信儿就送到枣余村了。信里没提吉欣然花重金买了上好的红花,熬了汤水给才生产了的唐悦儿喝,致其血崩的事儿。

  楚陌是一点不意外,将信折好塞回信封里:“一个才出生十日的婴孩染上伤寒,一般大夫都不敢用药,估计难保。”

  “唐悦儿都不能生了,吉欣然竟还去动的孩子。”吉安觉她真的是疯得不轻:“那孩子现在就是唐悦儿的命,要是保不住,唐悦儿能要她偿命。”她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如此歹毒,她害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年岁尚小不知事的欣欣和小豆子。

  “詹云和呢?”

  楚陌给媳妇倒了杯温牛乳:“你不觉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吗?”

  双目一紧,吉安顿住,虎毒不食子,詹云和…为了前程,他还真不会不舍得。一个庶孽占着长位,于他不是好名。他也不需要脏手,冷眼旁观,就可连带着讨厌的嫡妻一并除去。

  聪明…但也是真狠。另,吉欣然既然备了上好的藏红花了,想要唐悦儿母子双亡,大可趁唐悦儿生产混乱时下手。为何要等唐悦儿诞下孩子之后再动作?

  她不以为是吉欣然寻不到机会。有唐悦儿的大损在前,詹家该早对吉欣然有防备了,那怎还能让她得手害到孩子?

  说明了一点,詹云和没想让孩子活。估计孩子才生下时,吉欣然未必想要他死。之后因何改变主意,那就得问问詹云和做了什么了?

  “看来短时间里,我在京城是见不着吉欣然了。”

  也许是永远见不着了,楚陌深知老和尚的本事。他说一个人命不久矣,那定是阎王早等在门口了。

  此刻齐州詹府里已是一团乱,喜雲苑里尚未出月的唐悦儿,披散着没有光泽的发,死死抱着无生气的婴孩,哭得嘶声裂肺。头戴扶额,拄着竹杖的詹母唐氏,攥着帕子捂着嘴亦在痛哭:“冤孽啊…”

  她后悔了,当初不该走这一步的,害苦了她悦儿,那个毒妇…毒妇!

  紧挨着喜雲苑的朝云院里,吉欣然怒目瞪着詹云和:“要和离?你别做梦了。”泪在眼眶里打转,“心疼了?我大度容下庶孽了。你是怎么对我的?抱孙不抱子,你夜半听到一点声响,都觉是婴儿啼哭,慌得连件外衫都来不及穿,就跑去喜雲苑,一待一夜。”

  “悦儿诞子不过十日,你觉得我能对她做什么?”詹云和眼里爬满了血丝,面色晦暗,左手里紧抓着墨迹才干的和离书。

  “不做什么,为何要待一夜?”她没想弄死那孽种,是他们逼她的,整个詹府上上下下都在逼她。扯唇笑着,她是妻,喜雲苑那位是妾。听听那些下人怎么说的?詹府有后了,那算什么后?

  孽种罢了。

  “你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詹云和看着她,直觉自己当初是瞎了眼。

  “我为什么要悔过?”吉欣然呵呵笑着:“唐悦儿是妾,妾通买卖。我打死她,都没罪。”谁叫唐家犯贱,送女儿给人当妾?

  詹云和点点头:“好…好,”左手一松,和离书落地,“你不同意和离,那我只能休妻了。”

  休妻二字若晴天霹雳,打在吉欣然头上,他说什么,休妻?

  “你配吗?”

  “我配不配不用你来评断,倒是您,”詹云和上前半步,冷目与她对视:“歹毒若蛇蝎,不配和离书。”和离,只是念及吉家那两个懵懂小女儿。是吉欣然不识相。

  他还强硬上了,吉欣然半掩嘴大笑:“哈哈…你算什么东西?休我,”笑得前俯后仰,“今年休我,明年再求着我回来?你觉得我会回来吗哈哈…做梦,你詹府什么门第?”

  “你疯了。”

  “疯的不是我,是你。”吉欣然面上的笑一下子全无,咬着后槽牙狠厉地瞪着詹云和,眼珠子都暴突出眼眶了:“你人在家里,知道京中发生的事吗?”

  詹云和看着她不语,脑中尽是吉欣然一直以来泄露出的怪异、矛盾。樟雨嬷嬷为何病,是他让她病的。一个内宅妇,竟敢参与赌博,赌的还是江崇清为传胪。

  怎么,她也觉得他不堪为传胪?

  “很快楚陌就要去西北监军了。”吉欣然盯着詹云和,见他神色平静,心里不快极了:“他会弃笔投戎,得封侯爵。”终于惊了,“你凭什么休我?我可是手握重兵的宣文侯…内侄女。”

  细品吉欣然的话语,詹云和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他看过志怪话本,有人一觉梦三生,有人死而复生…吞咽了下,故作不信的样儿:“手握重兵吗?那我更该休了你。有一位手握重兵的侯爷姑父,我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岂不全白费了?再是贤能,君王也不敢用。”

  吉欣然呆了,她从未想到过这点。

  楚陌会弃笔投戎?不知为何,詹云和直觉此会成真,口中发干。刚吉欣然说“宣文侯”,文侯?新帝还真是敢封。

  骆斌云…詹云和眼神一晃,吉欣然曾引导过他。他当时有多想,但想到谭志敏追查数年无果,便歇了心思:“说楚陌得封侯爵,内阁同意吗?骆斌云还没踪影,张仲同意吗?”

  吉欣然木木地道:“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谁能指认楚陌?找不到骆斌云,就无法断定他是死是活。一个个都拿他没有…”突来一声嘶叫,她本能回身。不等看清,一披头散发的疯子已到跟前,腹间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她肉里。

  “悦儿,”詹云和瞠目。

  “哈哈哈…偿命偿命。”唐悦儿双目通红,像厉鬼一样,抽回刀随手一扔仰头大笑:“哈哈哈…乖宝,娘给你把毒妇杀了,你别怕。”凭空似抱襁褓那般抱着,轻声唱起摇篮曲。

  看着吉欣然慢慢倒下,血激涌很快就侵染了一大片。詹云和心猛烈跳动着,一时难以决断。詹父詹母已赶来,均被吓得愣在了屋外。

  她…她好像要死了?吉欣然手紧捂着腹,滚热的血烫着她。她…她才十八岁,怎么就就要死了?想要呼救,可嘴张开却发不出声。眼前渐渐迷蒙,光亮慢慢溃散,黑暗袭来。死死撑着眼,告诉自己不能闭上。一滴眼泪滚落,黑暗吞没最后一丝光亮的瞬间,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皇上,臣以为吏部侍郎詹云和,多年来恪尽职守臻于至善,举人唯贤,堪得大用。”

  “詹侍郎确实当得尚书。”

  “是吗?”

  楚陌,一听这声音,吉欣然就辩出了,是他。为什么詹云和成了吏部侍郎?捂在腹部的手,还能感知到血在外流,只流得不凶了。

  “宣文侯?”

  “今天日头是打西边出来的,你竟不用朕三召四请主动进了宫里?”

  “臣听说吏部尚书严启告老了,内阁支持直升詹云和,甚觉可笑,才赶紧进宫拦一拦,免得一着错举污了皇上的圣明。”

  “噢,你又知道什么了,说来朕听听。”

  “刚朱大人说詹云和恪尽职守臻于至善,举人唯贤。可据我所知,詹云和在吏部就任期间,三次提拔其岳父吉彦。一挂尾的进士才十五年就升至四品知府,关键这吉彦…还曾被母告过…不孝不悌。母死后,也未守孝。”

  “宣文侯爷不知,吉彦母亲不慈,恶待其妻女”

  “不用你废话,我既然来了清乾殿,就是已经将事查得清清楚楚。吉彦妻黄氏,一小镇书肆掌柜的女儿。在闺中时喜读书,常跑去书肆闺中时不哭,分家后一夜成长,行事大方利落,独独未分家时日日哭泣。皇上,您说她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心思奇巧。”

  “是奇巧,欺了婆母不说,还借此不费一个铜子就了结了吉彦的父母恩。再说吉彦嫡女,也就是现詹云和的妻子,三品诰命了。宫宴时,皇上该见过,臣给您带来两幅画,您瞧瞧。”

  “这位是谁,与詹吉氏有八分像。”

  “是吉彦的亲妹吉安。您再看看这一幅,这才是詹侍郎妻子的真实样貌。”

  “呵,完全就是两个人。本来样貌也清秀,为何要学起她姑母?”

  “这说来就话长了。吉安腹有诗书黄氏截了詹云和的信,与女儿说若你想与云和和和美美过下去,你小姑就必须见不得光。那谭東身子已坏了,他会死死地看着你小姑。

  我多年前在齐州府见过吉安,谭家父子将她送来伺候我。她与我师父有故,我同她对弈了一夜,甚觉可惜。她若是男子,定不比江崇清、谈宜田差。那天之后一月,吉安逝了。士可杀不可辱,她为谭東妻,谭東却将她送往他人榻。

  皇上您说吉安之殇罪在谁?”

  “黄氏母女真是恶极。”

  “詹云和就没罪吗?若没罪,那就是他连枕边人都没看透,如此又怎堪为吏部尚书?有罪…他冷眼旁观黄氏母女行恶,品性下层,不堪为官。至于吉彦,纵妻欺母、行凶,乃大不孝。父死母丧,皆不能瞑目,凌迟处死最适合他。”

  “宣文侯爷,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来。”

  “迟陵县枣余村上了年纪的村民都可为证,黄氏父兄也都活着,他们可是享足了黄氏母女的福。谭家发配到辽边的人还没死绝。哦…对了,黄氏在吉彦为官期间,敛财高达二十万两银,其中大半进了詹府。朱大人,还要我举证吗?”

  “侯爷问皇上吧。”

  “朕不太信呢。”

  “这个简单,皇上抄了詹府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还是善之懂朕的心思。”

  “若罪名证实,皇上打算怎么办黄氏母女等一众人?”

  “善之以为呢?”

  “发配辽边,正好辽边有大片荒地要垦。”

  詹府后门,站着一独眼老僧,上望着天,面上阴沉。那人竟死了,他就晚来了一步。没她,镇在七杀命宫里的那颗吉星,命势怕是要更强盛了。

第76章 归京

  掐指算起, 没了这个,他必须得重新寻棋子来克“吉星”。掐指速度增快,脸上皮肉跟着耸动, 好似极费力一般,瞎了的右眼闭合着的眼皮都被撑开了点点, 露出了一丝红白。

  过了足半刻,独眼老僧终于停了下来, 拇指点在食指第二骨节上,人像被什定住,只两腮在鼓动。忽一声重咳, 粘稠的血染红了乌紫的唇。左眼里充斥着阴鸷, 吉星竟引来了天乙。

  天乙, 乃八字神煞中最吉利的, 所到之处邪灵逼退, 煞气消散。独眼老僧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扶着墙,勉力撑着愈发沉重疲软的身子。景程隐, 别以为吉星怀上天乙, 就能彻底镇住七杀,本…本尊一定会寻到破解之法的。

  六十二年前,你赢了本尊又如何, 之后妻儿还不是死在了本尊的算计之下?独眼老僧桀桀笑起,咧着猩红的口, 显得极为阴森。

  一个粗衣婆子端着一盆馊水走出后门,被这桀桀阴笑吓了一跳:“哪来的老鬼,滚远点,”说着就将馊水倒了过去。

  酸馊淋一身, 顿时叫独眼老僧停了笑。扶着墙的手收紧,更是枯瘦如柴,蓦又一松。蝼蚁罢了,何必计较?

  齐州知州府,一青衣丫鬟匆匆跑进芬冉苑,入了屋中不等见着人就叫起:“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身着半旧藕色袄裙的谭灵芷快步自内室走出:“什么事不好了?”萍意是她身边最沉稳的丫鬟,一般事不会让她失了规矩。

  “姑娘,詹府少奶奶被杀了…”

  “什么?”谭灵芷大惊,紧蹙双眉,心中百转。萍意知道消息,那定是事已经告到府衙了。一想到祖父…心神不由得一紧,他不敢。詹云和虽还未授官,但其乃翰林院庶吉士。

  “到底怎么回事?”

  萍意是一路跑回来的,急喘着气:“姑姑娘,詹府少爷的贵妾…几日前才诞下一子,产后血崩…是是詹府少奶奶下的手。东街宏济堂的药童可以作证。詹府才出生的奶娃子也没了,也是詹家少奶奶下的手。”

  愚蠢!谭灵芷右手撑着头,镇定心绪。她知道詹吉氏是谁杀的了?詹云和的贵妾唐氏。

  “詹云和呢,他死了吗?纵妾杀妻,你还想不想走官途了?”后院都一团污糟,他就是个废…不,想到什,谭灵芷眼睫一颤,沉凝片刻,攥紧帕子,好狠的心思。

  缓过气来,萍意接着道:“姑娘,奴婢听福达说,衙役到詹府时,詹府少奶奶已经断气了。那杀人的贵妾疯疯癫癫,真疯假疯还要再做定断。另外…他们还在现场发现了一封休夫书,确定是詹府少奶奶所书。”

  休夫书?谭灵芷未想有这一出:“比对过笔迹了?”

  “比对过了。”萍意现就怕突来这一遭会影响姑娘的亲事:“詹家少奶奶小书房里,地上还扔了不少纸团,全是休夫书的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