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辛一成
然而这件事自然而然嫁祸到了皇室身上,原因无他:楚国皇室这两年一直想要拿到那两面镜子,就差没有直接攻打北海了!
天清君凭一己之力维系着两族短暂的安稳,如今这份安稳彻底被打破了。
阮轻思来想去,说道:“如果我昨天夜里及时阻止……”
“与你无关,轻儿,”陆宴之说,“龙族内部也有派系纷争,他们也在等着一天,只是需要一个名头,昨夜潜入皇宫的,据说是一条辈分不高的蛟龙。”
可就是这样一条畜生,杀了阿初,杀了靳十四的小侄女,彻底地挑起了人族和龙族的纷争。
三千年后,史书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
龙族屠戮人族。
屠戮。
阮轻心里苦笑,怎么就成了龙族单方面的屠戮?
“哥哥,如果我跟你说,这场仗我们肯定打不赢,到底还要不要打?”
“轻儿,你现在是掌门,你来决定,”陆宴之淡淡说,“你说打,我定会为你死战。”
阮轻眼眶一下子热了,咬咬牙,笑着说:“当然得打!哥,我与你一同进退。”
第105章 北郡之围。
宁和二十一年三月, 宣帝遇刺,崩于未央宫。
五月,太子云珂继位,改年号为元凤。
两个月来, 龙族在北海岸驻扎军队, 北郡以北相继沦陷, 人族生活的城镇沦为龙族殖民地, 人族像牲口一样被赶来赶去, 成为北海龙族的奴隶。
天下门派从未有一日像如今一样齐心协力, 拥护新帝和皇室, 斩杀蛟龙, 为护着天下百姓, 一个个都挺身而出, 英勇奋战。
阮轻身为星照门掌门,守在最危险的北郡, 接收各地逃来的难民,给他们发粮食、衣物, 予以他们容身之地, 同时抵挡龙族的进攻。
而就在云珂登基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五月末,北郡被龙族围困,孤立无援。
龙族的进攻毫无规律性可言,他们成群结队飞在空中,嘶吼着厉嚎着,朝地上的人们扑来,用尖锐的龙爪撕碎他们的脖子,或者将人族修士掳走, 作为修炼的炉鼎,甚至是食材。
修士们日夜防守,需要集中精神,防止龙族随时进攻,而辟谷根本无法保证强大的战斗力,如此一来人族消耗巨大,围困第十天,城中补给已经消耗了一大半。
很快,粮食成了一个问题。
龙族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从一开始并未打算正面迎战,而是采用这种频繁偷袭的方式,以期将对方活活耗死。
他们以人肉为食,而人族却无法啖龙肉。
北郡修士每杀掉一头蛟,便将其悬挂在城墙上,任其血液流尽,尸体发臭,在风中飘荡。
“乌拉——乌拉——”
号角吹起时,阮轻从营地里惊醒过来,背上弓朝城楼那边冲过去。
“敌袭!!!”
“掩护百姓!!!”
“准备战斗!!!”
阮轻从城楼东面追到西面,挽弓搭箭,运气灵力,连放了十来支火箭,朝空中狂妄的蛟龙射去——
一时间,箭如流星飞过,城墙上、高楼上、地上全是在迎战的修士,漫天都是战火,犹如地狱之景。
“咻——”地一声,一支带火的箭矢射中一头黑蛟的眼,黑蛟挣扎应声坠落——
阮轻收了弓,狂奔,借势从城楼上一跃而出,飞入火光和夜空中,宛如漫天星光忽地绽放,阮轻催动九星卷轴,在空中翻了个身,一跃踩在黑蛟身上,双手持卷轴,一道“天囚”放出,数丈灵光直直将黑蛟刺穿!
阮轻踩在黑蛟身上,急急地下坠,“轰隆”地一声,人与蛟一道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尘土飞扬。
黑蛟身上穿出了数个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阮轻膝盖稍屈,维持着屠蛟的姿势,在一众目光中,收了卷轴,从黑蛟背上下来,战袍在火光中飞扬。
这是她这个月杀掉的第七十三头蛟了!
这些蛟多数是北海龙族以血玉方桌制造出来的生物,注入一些诸如虾、蟹等未开灵智的生物的魂魄,将其培养成龙族的士兵,战斗力在金丹修士之上。
不远处,另一条蛟龙在空中抽动着,厉声哀嚎,浑身燃着火,在冲天火光中化作齑粉散开,落地时仿佛一叶薄纸,哗啦一下消失了。
一道火影落地,化作人形,陆宴之身上的烈焰顷刻间消失,白衣映着火光,银发泛着金色的光芒,他弯身扶起一名剑客,接着朝阮轻这边走过来。
“号角只吹了两声,敌人数量在十条以内,这种情况你完全不必出手,交给我们便是。”陆宴之朝她说。
他脸上沾了黑灰,跟花脸猫一样,可他能察觉到阮轻的位置,却察觉不到脸上的灰。
阮轻觉得好笑,走到他面前,拿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号角吹三声的时候,再防守恐怕就迟了。”
陆宴之垂着脸,脸颊被火光映得通红,他沉声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南下的路被截断了,北郡成为一座孤城,城中四万百姓和战士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南天宗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星照门还有后援弟子,很快就赶来了,”阮轻说,“等明日一早,我派人去敌人营地送信,跟对方将领好好谈谈。”
“对方将领不是燃冥,他们不会听你的,”陆宴之说,“能谈的话,他们早就派人过来了。”
阮轻说:“血玉方桌在我手里,他们一定想跟我谈,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阮轻猜的没错,在她的信送出去后没多久,龙族那边便让人过来谈了。
只是阮轻万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燃霄。
燃霄仍是那副傲慢的做派,一袭黑裙,龙角在日光下银光闪闪,皮肤白的像雪,红唇微启,皮笑肉不笑地说:“掌门,你若早日将北海至宝归还我族,我们两族又何苦斗到现在?”
此言一出,在场的各个门派弟子,神情各异,有的诧异不已,也有对阮轻投以怀疑的目光。
“三公主,你又开始颠倒黑白了,”阮轻冷声说,“燃冥太子刚刚出事,你们龙族不问青红皂白,杀害我人族皇帝,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我就算归还血玉方桌又有何用?!”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附和——
“掌门说的极是!”
“是你们龙族不守信用在先,还想赖在我们掌门身上,我呸!”
燃霄笑了笑,不置可否,柔声说:“那现在呢,掌门愿意归还北海至宝了吗?”
阮轻说:“那要看你们龙族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当然,你大可放心,”燃霄扬眉一笑,纤长的手指抵在唇上,“本宫与龙族那些顽固派不一样,本宫向来支持两族和平安稳,你现在将血玉方桌归还给本宫,本宫保证……一定会在父王面前好好劝说,劝他息战。”
“三公主可真会盘算,”阮轻剜她一眼,“我将血玉方桌给你们,让你们继续制造蛟龙、来袭击我们人族的领土?”
燃霄笑吟吟地看她,“掌门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败者……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胜败未定,”陆宴之淡淡说:“三公主未免太过自信了。”
燃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贪婪的笑容,舔了舔唇,柔柔地说:“天清君愿意给本宫当面首的话,本宫愿意再做些让步。”
陆宴之置若罔闻,面色如常,阮轻顿时破口大骂,“燃霄!你丫滚回北海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燃霄笑容一僵,拂袖离去,不欢而散。
当日下午,北郡守卫吹响三声号角,龙族第一次对北郡发动全面进攻,空中飞满了蛟龙,房屋倒塌了一大片,百姓无处可逃,纷纷躲在地底下,由星照门的弟子们护着。
阮轻则带人杀到最前面,背后是陆宴之一路护着,夏侯泽在城楼上控制一张巨大的□□,不时地朝空中放箭,逍遥门弟子们有些御剑在空中与龙族斗法,有些则负责补刀,将那些受伤坠地的蛟龙彻底捅死。
陆宴之转过身便跟丢了阮轻,一手捻起一道烈焰劈出去,一边喊:“轻儿!”
阮轻杀红了眼,骑在一条黑蛟背上,在空中催动九星卷轴,时而升入高空,时而急急坠地,纤细的身影没入蛟龙海潮之中,听到陆宴之的声音,喊道:“不用管我!我要杀了他们!”
“噗”地一下,阮轻脸上溅了一脸血,右手突然脱力,她低头看到一支冷冰冰的箭从后面刺穿了她的肩,箭头挨着她脖子,她转过脸,看到了同样骑在龙背上的燃霄,手里握着一把弯弓,放了暗箭,朝她得逞一笑。
阮轻忍着剧痛,右手用力握着卷轴,左手抓着龙头,勒令去追燃霄。
燃霄从龙背上跳了下来,化作黑龙朝她迎面飞来,龙角堪比世上最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阮轻的胸口——
她人从蛟龙背上坠了出去,以手怼着燃霄,尽管带着云荆送的金蝉丝手套,掌心立刻被龙角刺穿了,鲜血哗啦啦地流出来。
燃霄另一只龙角抵在阮轻心口,刺穿皮肉,离她心脏只差了一分一毫的距离!
“轻儿!!!”
陆宴之朝她喊着,背后挨了一剑,血如瀑布溅开,化作长虹般耀眼的火光,将背后的偷袭者烧成了灰!
情急之下,阮轻双手抵着龙角,低下头,狠狠在燃霄脖子上咬了一口!
燃霄:“!”
阮轻催动灵力,雷电从她唇齿间放出去,刺破燃霄的龙鳞,从她薄弱的地方贯了进去!
燃霄:“!!!”
下三滥的手段!!!
通常情况下,修士只能通过双手放出风雷火电等法术,燃霄以双角抵住了阮轻的手,本应锁死了她的进攻,哪里想到她竟然直接上嘴了!
燃霄吃痛大喊一声,黑龙身上闪着雷电的光芒,抽搐着弹了出去,旋即化成人形,手持囚龙链朝她甩了过来!
阮轻避之不及,被人搂住往侧面一闪——
“啪”地一下,陆宴之肩骨立刻碎了,强忍着痛,朝阮轻笑了下,松开她,左手提剑朝燃霄刺出去!
阮轻从左翼追上去,怒道:“囚龙链为什么在你手里?!燃冥在哪里?!”那是阮轻交还给燃冥的东西,怎么会在燃霄手里?!
燃霄受了重创,不急着迎战,转身就逃。
阮轻欲要追去,陆宴之拦住她,说道:“够了,追不上了。”
燃霄一撤,她的人也相继撤离了。
北郡短暂地守住了,只是损伤惨重。
修士们尚且有保命之法,而平民们只能像牲口一样在地下躲来躲去,有些被倒塌的房屋压在地下,丧了性命,有些在战乱中被流矢射中,有些被龙族撕成了碎片。
大战之后,城中房屋毁了一大半,剩下的则用来收留百姓和逃亡的难民,修士们只能住在帐篷搭的营地里。
夜里,陆宴之给她处理伤口,解开她衣裳,将她肩口插着的那支箭取出来,在阮轻的指示下,给她缝了针,敷上药,用纱布包好。
唯一的女医修正在照顾伤得更重的修士,阮轻不愿意让其他男人碰她,只能让陆宴之给她做这些。
一来他是她哥,二来她就算衣裳全解了,陆宴之什么都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肩上和手上的伤都还好处理,胸口那道伤比较难办。
陆宴之哆哆嗦嗦,还是给她办了,手抖了好几次,耳朵红的滴血。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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