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楚云梨一扭身进了屋,假装没听见这话。
这番态度,把胡母气得够呛。
菌菇洗了半个时辰,胡大平往常不干这些活,做事粗糙,没能洗净。胡母看不过去,又去河边洗了一次。等到能上桌吃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在楚云梨来之前,况秋喜因为腹中孩子和繁琐的家事,已经好多天没睡好觉。她回房眯了一会儿,被胡小草喊醒。
出门后,还没坐上桌,胡母就训斥:“别以为有孕了不起,当初我也生养过,还生了三个呢。快临盆了,还照样上山干活,那时候大平祖母不管我们,生大平的头一日,我还跑去林子里扛了柴火,那堆柴火烧了好几天,不比男人扛得少……”
楚云梨随口夸赞:“娘很厉害。”
胡母:“……”
“我是想跟你说,让你勤快一点,别仗着肚子偷懒。你这一胎要还是个闺女,别怪我不客气!”
生男生女全凭天意,孩子未落地之前,谁也看不准。况秋喜有孕这几个月以来,胡母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也因为此,她压力特别大,随着即将临盆,她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楚云梨拿起碗给胡小草盛汤:“我奶说,我这一胎好像就是闺女。”
胡母气得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这一声拍得震天响,胡小草本就胆子小,刚好是她伸手来接汤时胡母拍了桌子,险些吓得将手中的碗扔出去。还是楚云梨帮着扶了一把,才没有打翻。
今日这碗菌菇汤来得辛苦,胡母本就心情不愉,见状大怒:“都快十岁了,让你端个碗都端不稳,要你何用?”
小草被吓得眼圈通红,她看了顿时怒火冲天:“哭哭啼啼做甚?看了就烦,给我滚出去,别在老娘跟前脏眼睛。”
楚云梨含笑看向胡大平。
胡大平正在狼吞虎咽,察觉到她威胁的目光,看了一眼桌上,方才他只顾着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看到哭唧唧的小草和盛怒的母亲,也猜到母亲又在借机发火。
以前这种事他都不管的,如今却不能,道:“娘,正吃饭呢,你吵什么?”
“是我要吵吗?”胡母又拍了桌子:“我早晚被你们这些混账给气死。你还护着她们,娶了媳妇忘了娘。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把你二弟分出去……”
胡父不满:“别说了。”
胡母不愤,却也没有再说。
胡小草端着碗起身,楚云梨伸手拽了一下,她回头笑了笑,还是出了门。
见状,楚云梨皱了皱眉,也端起碗筷到了外头的屋檐下。看来,哪怕只是为了小草,也不能在此久住。
“小草,别怕。”
胡小草低着头,眼泪滴滴落下:“我不怕。”
撒谎,她方才分明怕得浑身发抖。
楚云梨伸手将人揽住:“我送你去陪曾婆婆住,可好?”
胡小草讶然抬头,迟疑道:“可是你这么大的肚子,我得陪着你,曾婆婆前天还跟我说,让我寸步不离你身边,免得你发动了找不到人。”
本身这一胎就凶险,再发现得迟些,怕是十死无生。
楚云梨笑了:“过两天我也回来住。”
村里九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许多事,譬如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生孩子,不能回娘家坐月子之类,她都是听说过的。
所以,听到母亲的话,她压根就不信。
且不说曾婆婆愿不愿意,胡家一定不会答应。
这孩子晓事早,性子又执拗,并不是指哪打哪的那种乖巧孩子,很有些自己的想法,楚云梨沉吟了下:“方才你爹把药偷走,我是从村口的刘家找回来的。我亲眼看到他从刘家娘子的屋中出来,他二人之间……”
胡小草面色煞白:“那婶子好像是有身孕的。”
“对。”楚云梨说得更加直白:“我问他那个孩子姓刘还是姓胡,他不承认。但我说如果他不听话就把两人来往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结果你也看到了。”
连从来没有沾过手的菌菇都去河边洗了,分明就是心虚。
依他往日的性子,如果真的和叶鱼儿之间清清白白,才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胡小草手指搅得泛白:“爹他真的……”
楚云梨伸手抚着肚子:“我有预感,腹中这个孩子还是闺女,胡家是容不下我的。所以,你先回曾婆婆那里,过两天,我也搬回来住。从今往后,我们就再不分开了。”
“我跟你一起回。”胡小草执拗道。
楚云梨摇头失笑:“我是怕你受委屈。”
“从小到大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胡小草将她的碗筷收了送去厨房,脚步欢快。
这里是家,胡小草过得压抑,却从没有离开的想法。如今能够离开,她才发现,自己对此是期待的。
母女俩也不收拾厨房,直接回房睡,胡母骂骂咧咧就是使唤不动,气得在厨房弄得劈哩叭啦。
胡大平沉着脸进门:“秋喜,该干的活就得干,别太过分!”
楚云梨正在整理被褥,打算全部换下来洗,头也不抬:“我就过分了,你待如何?
胡大平手中拳头捏起,手臂青筋直冒。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的他,况秋喜要吓一大跳,楚云梨扬眉:“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胡大平不敢试,捏着的拳头缓缓放松。
“秋喜,我和人家是清白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云梨将换下来的被子抱起塞到他手中:“拿去洗了。”又道:“不变成这样,我的日子难过,这都是被你逼的。”
第1641章 难产而亡的妇人三
胡大平还想再说几句。
楚云梨已不愿再听,挥了挥手:“快去快回。还有,记得天黑之前把料子送过来,否则……哼!”
胡大平手忙脚乱地接住手中的被子,真心觉得现在的妻子说不通。有些事情,只是捕风捉影,就足以让人万劫不复,更别提两人是真有那些事。
无奈之下,他只得去外头拿了木盆,装着被子往外走。
这番动静被胡母看到,顿气得柳眉倒竖:“秋喜,你是有孕,不是断手断脚,怎么能让男人洗衣?村里人要是看见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笑话呢。”
楚云梨站在窗前,闲闲道:“那是大平愿意帮我洗。我不乐意,他非抢过去。娘,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也不要什么都管啊,只要我们夫妻和美就行……”
“我呸。”胡母怒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女人,今儿这衣衫,大平不能洗。”
说着,就去抢儿子手里的木盆。
村里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胡大平一个大男人跑去河边洗衣确实会惹人笑话。眼看母亲来抢,他顺势就想松手。
楚云梨见状,提醒道:“我想去抓鱼吃。”
胡大平:“……”
他一把将已经被母亲夺过去的木盆抢回,大踏步往外走。
胡母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普通一句话怎么就能让儿子变了脸色,她狐疑地看着窗前的儿媳:“你们俩之间有秘密?”
楚云梨笑了:“我们同床共枕,自然是有些小秘密的。娘难道连这些私密事都要过问吗?”
胡母无言,强调道:“你怀有身孕,我已经尽量体贴,没让你下地干活,但家里的事你得做。你身子重,洗不了被子,放在那里,等我得空帮你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平去洗!”
话音落下,人已经追着儿子奔出了门。
楚云梨无所谓那被子是谁洗,反正洗了就行。但是,她就是想为难胡大平,当即出了门,远远的坠在胡母身后到了河边。
“大平,你家去,这里放着我来。”胡母说着话,还去拽儿子的袖子。
胡大平顺势起身。
楚云梨见状,轻轻咳嗽了两声。
胡大平:“……”
他不敢走了,蹲下来抢回母亲手里的被子:“娘,我来吧。”
胡母不知道小夫妻俩打什么哑迷,不过,儿子本来都要离开了,结果儿媳咳嗽两声他又蹲回来……这般惧内,着实气人!
“大平,你可不能被一个女人给唬住了。”胡母一脸不满:“男人就该去地里干活,在这洗衣,要笑死人的。”
说着,再次去拉儿子。
胡大平倒是想起来,但他不能。
胡母将小夫妻俩的眼神看着眼中,愈发恼怒,恨恨将手里的东西一扔:“你们俩怎么闹我不管,但这人不能丢到外头去。男人是不能洗衣的!”
楚云梨强调:“是他自己要洗的。”又问胡大平:“对吗?”
胡大平:“……”其实不对,可他能说吗?
“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胡母气得够呛:“大平,我跟你爹是这么教你的吗?”
胡大平也不想如此,可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低下了头:“娘,秋喜现在有孕,我多体贴一些,本就应该。”
“我不管了。”胡母恼怒不已,愤愤离去。
河边只剩下夫妻两人,胡大平面色难看:“把我娘气成这样,你满意了?”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你完全可以不听我的,是你自己要洗的嘛。”
胡大平咬牙道:“若不是你胡搅蛮缠,我会做这些事?”
“我不讲道理?”楚云梨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冷笑道:“我那枚救命的药你眼都不眨送出去,你这是想要我的命!你都这么狠毒了,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胡大平别开眼:“只是拿去看看……”
“这话也就你自己信。”楚云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内情如何,我们俩心知肚明,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你要是不想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就好好在这把被子洗了,稍后把料子给我买回来,对了,顺便给我买些绣线。”
胡大平不想买料子,双亲正当壮年。家里家外都是他们拿主意,他自己兜里倒不至于干干净净,但也绝对买不起新料子,所以,还得问母亲拿银子。
不用试,他就知道稍后母亲肯定会不愿意。
胡大平训斥:“你又不会绣花,要什么线?”
楚云梨扬眉:“胡大平,我再说一遍。你别惹恼了我,让你买什么你买就是,会不会用,怎么用,那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手头的银子不多。”胡大平一脸为难:“你也知道爹娘的抠门,我就算是开口,大概也买不了那么多……”
“我们夫妻十年,那些年你没攒下银子,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勤快。现在才发现,你都拿去养外头的小妖精了。”楚云梨越说越怒:“你对得起我吗?”
胡大平垂下眼眸:“秋喜,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