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管他喝不喝呢?
反正自己不在,又打不到自己身。
心里这么想,嘴却不能这么说,楚云梨试探着问道:“一次他是跟谁喝的酒?”
人的情绪多变,有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就被旁人挑起了怒气。陈元临每次喝酒回来就打人,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应该是有些问题的。
提及此事,丁氏心累:“就刘家老三和赵家老大,他们三从小一起长大。没少一起干坏事,小时候为了这我揍了他不少,还是改不过来。”
楚云梨暗中把这两人记下:“我晚就回,不留宿了。”
丁氏大喜:“铺子里的靛蓝布料,给你娘扯一些,这种特别厚,冬日里穿正好。”
楚云梨垂眸,敛去眼中的神情。
那靛蓝布料是去年陈元临让人给诓回来的,厚是足够厚了,但是特别硬,不能做衣,给马车做帷还差不多。
不过,不要白不要。
楚云梨拿着布料,由陈元临送回了后面的巷子。
看着相携而来的夫妻俩人,甘母总算是放了心,听说楚云梨当日就要回,有些舍不得,但也没强留,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很容易生病,还是在熟悉的环境中最好。
甘母还特意去买了母鸡回来杀,从楚云梨进门,她脸的笑容就没落下过。时不时就跑过来看一眼孩子,很高兴的样子。
到了午后,陈元临过来接人,甘母依依不舍,把人送到了巷子外。
陈元临柔声问:“安继有没有哭?”
“没有,刚满月的孩子只顾着睡。”楚云梨随口应了,心思已经被那边站在路口的人占去。
“你累不累……”陈元临话没问完,顺着楚云梨视线看去,面色微微一变。
那边的人靠在墙,似乎等了许久,看到两人就起身走了过来:“元临,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喝酒?”
来人是丁氏口中的赵家老大赵峻合,一身蓝色短打,利利索索的。此时看向楚云梨,眼神微深:“嫂子好。”然后看向她怀中孩子,伸手来接:“这就是侄子吧,给我看看,原先我们还说要认干亲,哪天合适,你们带着他门来就是。”
楚云梨顺手把孩子递过,边陈元临的面色难看无比,等赵峻合一抱稳,他就把襁褓接回:“天色不早,刚出月子,我能找外头吹风。我们先回去,改日再聊。”
从头到尾,就没接认干亲的茬。
楚云梨心里有事,眼神一直没离开陈元临神情,他这一看就有事。
想到他骂甘秀芝的那些话,楚云梨再看向怀中孩子时,眼神就有些复杂。
这天底下,真有自己主动把媳妇送去别人床的男人?
回去的路,楚云梨开始回忆甘秀芝怀孕那段时间的事情。
因为甘秀芝好几年没有身孕,夫妻二人都挺急,各种偏方土方都试过一遍。去各个庙宇拜送子娘娘也是常事。
刚好三月三,城外有庙会,陈元临带着甘秀芝一起去了的,结果当日回来太晚,没人进城,就在郊外的农户家中借宿了一晚。
那时候甘秀芝还疑惑呢,那农户家中就两个人,夜里还跟陈元临说笑:都说庄户人家孩子多,咱们这家好像没孩子。
陈元临当时怎么说的?
“你就只顾着孩子了。人家要是有孩子,还能把裤子借给咱们住?”
当时他语气不太好来着。
楚云梨掰着手指算了算,如果这孩子真不是陈元临的,应该就是那一晚。她心里有事,一路跟着陈元临没有抬头,直到进了自己屋,才回了神。
陈元临将孩子放在床,问:“你在想什么?”
“我娘说,之前想要给我们过继的孩子,已经送人了。”楚云梨也不是胡说,当下有“带子”的说法。就是夫妻成亲之后,如果子嗣不顺,就去外头抱养一个,就能把孩子带进自家。
当然了,这事夫妻俩还没跟丁氏商量,后来甘秀芝有孕,也就用不着商量了。
陈元临嗯了一声。
楚云梨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陈元临被她看得心虚,忙低下头:“赵兄约了我喝酒,夜里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楚云梨似笑非笑:“别喝醉了又打人吧?”
陈元临已经转身跑了,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
夜里,楚云梨早早睡下,也没忘了拴门。虽然她不怕打架,但这带孩子疲累,根本睡不好,可没心思跟他磨缠。
半夜里,突然有踢门声传来。
楚云梨揉揉眉心,看来他又要装疯打人了,她翻身起来,将孩子裹好,从窗户翻了出去,一路去了主院。
主院中陈家夫妻睡得正香,楚云梨伸手拍门:“爹娘,陈元临又在发疯。你们看看去吧。”
怎么能只吵她呢?
不让她睡,干脆大家都别睡了。
陈父累得慌,但儿子打人也不能不管,丁氏嘀咕:“怎么就添了个打人的毛病,我们丁家往数几辈都没有这样的人……”
这话针对的意思明显,陈父不依:“我们陈家也没有,少胡说八道。”
夫妻二人起来,跟着楚云梨一起回到院子,在门口踢门非要进去,口中还不干不净的,不是陈元临又是谁?
陈父皱眉,斥道:“大半夜发什么疯?不冷吗?”
现在是正月,春寒料峭,夜里比冬日来并不逊色。
陈元临不冷,他跟听不见似的,还在那里踢门。
陈家有铺子,但也不是多富裕,门踢坏了又是一笔开支。陈父气急败坏,过去就拉:“叫你少喝,你发什么疯?”
陈元临回头,看到是父亲,惊讶道:“爹?”
他满身酒气,醉是有点醉的,但真没到撒酒疯的地步。
大半夜被叫起来,不管是谁都不高兴。丁氏皱眉:“大半夜的,你吵什么?”
陈元临伸手一指门:“门栓了,我进不去。”
夫妻二人看向楚云梨。
楚云梨一本正经:“以前我也栓过,他都爬窗的。”
夫妻二人:“……”
这事儿他们知道,有一次两人吵架了,儿媳妇生气栓了门,儿子翻窗进去的。
“早点睡吧。”陈父打了个哈欠:“别折腾了,不累啊?”
等他们走了,楚云梨看着面前的人:“你酒醒了吗?”
陈元临满腔怒火,被这么一打岔,也没剩多少了,想到晚赵峻合说的事,他咬了咬牙:“咱们得了儿子,是不是该去还愿?”
楚云梨扬眉:“好有道理,不如今年的三月三咱们再去?”不待他说话,她继续道:“这一回可不能留宿,那庄户人家的床睡得我周身酸痛。这一回又有孩子,咱们早去早回。”
陈元临放在身侧的手紧握,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天气回暖,园子里景致越来越好,满月了的孩子一天一个样。丁氏每日都要抱了才安心,一天看三遍不嫌烦。
听说二人要去郊外还愿,丁氏看了看孩子,道:“那么远,你们去就行了,孩子留在家中。我去隔壁让其贵的媳妇喂一天。”
陈元临立刻道:“那不行。”察觉到自己语气太急切,他解释,“咱们是去还愿,得让送子娘娘看看才好。”
第889章 怨妻三
丁氏一想也是。
可她又实在舍不得,楚云梨提议:“庙会热闹,娘干脆跟我们一起也去凑凑热闹好了。”
丁氏眼睛一亮:“好啊!”
陈元临:“……”
他往外看了一眼:“娘,你就不怕回不来,桃月她……”
“管她呢。”丁氏一挥手:“你爹睡一回跟睡十回有什么区别?现在你有了儿子,我也看开了,他爱睡就睡,只要不给我搞出庶子,我都不管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陈元临面色纠结,又不知该怎么劝说。楚云梨冷眼看着,好在陈家的铺子就在前面,想要亲自盯着他,也挺简单。
满月之后,楚云梨经常在前面的铺子帮着支应客人。来买衣裳的大半都是女人,她在前面,倒也不奇怪。
陈父还仔细观察了两天,发现凡是儿媳妇接待的客人,十有八九都会带一身衣裳走,有的还不止。他笑着跟边算账的儿子道:“还别说,你的眼光不错。你这媳妇,除了一开始不生孩子之外,还真像是我们陈家的人。你看她做生意……就是现在把铺子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陈元临看向那边跟客人言笑晏晏的妻子,面色复杂难言。
转眼到了三月三,城外有庙会,城中的生意多少会受些影响。头一次夜里,丁氏兴致勃勃的打点行李,还带点心茶水。
陈父看不惯:“这么远,带出去也不嫌麻烦,庙会那么多东西,还怕没吃的?”
丁氏瞪他:“你懂什么?秀芝要奶孩子,怎么能吃外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坏了肚子,再过了病气给孩子。这么大点的孩子要是拉稀,可麻烦了。”
两人正说着,敲门声传来。陈父过去打开,就看到儿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我听说娘这几天睡不好,特意去让大夫配的安神药。”
陈父没有多想,还挺欣慰:“我端给她喝。”
陈元临嘱咐:“花了三钱银子,一定要看着娘喝!”
楚云梨抱着孩子站在窗前,看着他送了一碗药去隔壁院子,心下冷笑不止。
明天肯定有事。
兴许能有甘秀芝想要的真相。
翌日早,楚云梨收拾好了准备启程时,就看到了面色白惨惨的丁氏,捂着肚子一脸虚弱:“你们去吧,我昨天吃坏了肚子。”
她指着食盒:“元临就算了,你只能吃这里面的东西,最好连水都别喝。”
楚云梨亲自过去拎起食盒,对着陈元临笑道:“娘的吩咐,你听明白了吗?我不能吃别的东西,你可要好好盯着。”
这话落在陈元临耳中,总觉得话里有话。陈元临心虚不已,又觉得不可能。如果让这女人知道她自己身发生的事,还笑得出来?
楚云梨当然笑得出来,带孩子的日子简单枯燥,早就烦了。
庙会很热闹,楚云梨认认真真还了愿。无论如何,甘秀芝是真的得了儿子的。并且,她不知道孩子的身世,是真真切切疼爱过他的。
还完了愿,俩人在庙会随便乱逛。陈元临似乎把他娘嘱咐的早些回去的话忘到了脑后。楚云梨倒是提了几次,每次都被他茬过去。
于是,两人和去年一样,回去晚了,进不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