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卢明连大喜过望,找上门去,发现只是牢中看守。
看守今年四十多岁,直截了当:“给我五百两银,我帮你把人换出来。”
卢明连的心提了起来。
他活了这么久,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让大人减刑和自己把人换出来,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前者苏巧巧就算丢了名声,也能光明正大做人。后者……若是被人发现,别说救人了,他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可想到苏巧巧的眼泪和无助,卢明连咬了咬牙:“好!”
他没有立刻就要接人,而是对外宣称自己不善经营,打算把铺子卖了手头银子等双亲出来。
卢家三连间的铺子生意很好,加上还有陈对积压的货物。一般人买不起,内城买得起的又看不上这点生意。
最后,卢明连把铺子典还给了当铺,很便宜的价钱。
楚云梨一直找人盯着他,等到他接到人打算出城时,直接去衙门报官。
这牢中的犯人平时没人查看,有人在里面关着就行。但楚云梨特意提及人被换了,大人当然要过问,一瞧之下,才发现人确实被换,立刻就让人去追。
天下很大,但是,却也很小。衙门想要抓人,还是抓这样的普通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五日后,二人就被带回了城。
他们被押进城时,楚云梨正在铺子里算账,听到外面有喧哗声,抬眼就看到了头带枷的俩人。
枷太重,二人肩膀都被磨破,如果说带血的皮肉,走得跌跌撞撞,还在互相埋怨。
“谁让你救我了?白遭这番罪!”
卢明连不甘示弱:“你不想让我救你,你哭什么?我爹都说他愿意住在牢中,你为何不愿呢?如果真为了我好,你也该跟我爹一样才对!”
苏巧巧冷嗤:“你这个人,从来都只能你对不起人,别人不能对不起你,卢明连,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卢明连自觉二人的感情中他付出了许多,听到这话,哪里肯依:“苏巧巧,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落到这种地步吗?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知感恩,反而还埋怨我。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遇上了你……”
“我命苦,遇上了一个不靠谱的爹。还遇上了你这种蠢货!”苏巧巧这话真心实意,被人从牢中带走的时候,她也一脸懵。
她确实想早点出狱,但却从未想过偷跑。明明卢家那么多银子,上下打点一番,少判个几年应该不难。我这个蠢货,居然搞出这样的事,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看着二人互相埋怨,被衙差押着走远,楚云梨收回视线,心里最后一丝憋闷尽散。
卢明连胆敢换出犯人,抄没家财,判了三十年,苏巧巧犯错在前,逃狱在后,又加了二十年。
林絮烟的一生极其传奇,生母早逝,被后母苛待,还被嫁给了有心上人的卢明连。
是的,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所有听说卢家败落的人都知道卢明连和苏巧巧之间的二三事了。他们俩互相爱慕,本应该传为佳话。但却辜负了林家姐妹二人,卢明连此人毫无担当,实在让人不耻。
林絮烟几个月后自请下堂,开了絮酒坊,由她酿出的酒醇香浓厚,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只可惜的是,她大概被卢家伤得太狠,一生未嫁。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林絮烟是个好人。她一生中帮了许多人,甚至还不计前嫌,找了看守让卢明连和苏巧巧这对有情人住在一起,为这,她还捐了不少银子给衙门,用于开办专门接手孩童的善堂。
每年善堂募捐,絮酒坊都是捐得最多的。许多男儿都感慨不如她多矣。
第1101章 下嫁枉死的贵女一
林絮烟带着释然的笑意渐渐散去。
楚云梨并不觉得累,打开玉诀,林絮烟的怨气:500
善值:226260+2500
楚云梨看了一眼,重新闭上了眼。
还未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摇晃颠簸,如果是没猜错,应该是在驶动的马车中。
她睁开眼,入眼一片大红,绣工繁复精致,她自己身上也是一身大红衣衫,袖子上的牡丹艳丽无比,她面前还立着一面铜镜,里面女子很美,一张芙蓉面上妆容精致,一看,便知原身出身极好。
很年轻,还长得这么美。楚云梨心情正好呢,就听见边上的丫鬟道:“夫人,这才刚开始走,您赶紧歇着吧。”
楚云梨从善如流闭上眼。
原身贺欢心,乃是邱国理国公府的女儿,姑姑还是宫中皇后,在整个邱国,除了皇室公主郡主外,就数她最尊贵。
马车脚下走的路挺颠簸,不应该是她这贵女该来的地方。
而这,就要从她的夫家开始说起。
贺欢心从小顺风顺水,得爹娘和宫中皇后疼爱,长到十五岁时,理国公榜下捉婿,捉了当年的探花郎李梅寒。
男才女貌,夫妻俩成亲之后,很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成亲半年,李梅寒就被调到了里京城外的蛤城。只因那里出了一桩贪污舞弊大案,李梅寒是跟着御史大夫一起。
说起来,这还是理国公特意给女婿寻的好差事。上面有人查案,他只跟在后面捡功劳,多来几次,就能去六部,然后顺理成章往上升。
只是查案而已,前后最多半年。贺欢心之所以跑到京城一百里外的勤城,则是她来之前得到消息,说李梅寒到了这里的表弟家。
贺欢心到了表弟胡家,才发现人根本不在。小住了几日后,便打道回府。
而此时的楚云梨,就在回程的路上,刚刚才出了勤城。
楚云梨睁开眼睛,眼神凌厉,边上的丫鬟春儿唬了一跳:“夫人,出了何事?”
“掉头回去。”楚云梨随口吩咐。
春儿讶然:“您不是想回京吗?”
楚云梨侧头瞄她一眼。
春儿不敢再多说,急忙吩咐车夫:“夫人要回胡家!”
马车还未掉头,周围一大群身着黑衣的人就围了上来。
贺欢心哪怕嫁的人只是出生寒门的探花,但她本就是国公府的姑娘,身边护卫不少,两边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黑衣人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护卫诸多顾忌,眼看就要不敌
……楚云梨扯下脖子上的珍珠串,将其扯断,一颗颗用巧劲丢了出去。
没多久,黑衣人渐渐地左支右突,眼见事不可为,开始撤退。也还是被护卫抓住了两个。
本来能抓住更多,只是护卫心里清楚护住主子要紧,没敢去追。
……
此时的胡府正房内,胡夫人正一脸崩溃:“你怎么能拿我的珊瑚送人?”
胡老爷今年四十岁左右,一脸叹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人家看上了,我还能不给?”
胡夫人嚎啕大哭:“那是我的嫁妆,我的传家宝啊。你为何要显摆呢?人家出身国公府,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用得着你让人开眼?”
她哭得伤心,周身颤抖不止。
胡老爷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劝:“也是你的东西太好,饶是她出生国公府,也没见过。我也没想到一个和皇亲国戚喝茶聊天的姑娘,能看上你的珊瑚,怪我怪我,你要是不高兴,打我几下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胡夫人被他这么一劝,眼泪渐渐止住,听到后来,还忍不住噗嗤笑开。
笑开之后,便也没那么生气了,叹息道:“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怪我。”
胡老爷试探着道:“这是你家的传家宝,还是别说了吧?”
胡夫人又想哭:“也只能这样了。”她眼泪哗哗直掉,恨恨道:“国公府长大的姑娘,教养这么差。怎么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呢?走的时候连一句招呼都没,好像我们应该孝敬一样!可惜了你那个表弟!”
正抱怨呢,门房来报:“李夫人又回来了。”
胡夫人讶然:“白吃白住,她还不嫌够吗?”
胡老爷:“……”完蛋!
马车到了胡府门口,楚云梨缓步下来,胡家夫妻俩急忙忙迎出来。
胡夫人眼圈通红,上前伸手一引:“表弟妹不是想回京吗?为何又回来了?可是路上发生了事?”
楚云梨似笑非笑瞅了一眼胡老爷,恢复脸上温柔的浅笑:“是有些事,所以才回来了。表嫂,我大概还要住几日,叨扰你了。”
话说得这样客气,胡夫人实在想不到她是那种见了别人好东西直接拿走的人。可事实就是如此,听到还要住几日,胡夫人脸上笑容勉强得很:“不麻烦,先进去再说。刚好你的客院还在,都是现成的。”
楚云梨嗯了一声,回头道:“把那俩人送去衙门,让大人好好审问一番。天子脚下,竟然有人白日抢劫,忒大胆了。”
闻言,胡夫人好奇:“出了何事?”
“有人想杀我。”楚云梨随口道:“大半跑了,被我的护卫抓住了俩。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太无法无天。若是让皇上知道,该要大怒了。”
胡夫人吓了一跳:“你刚出城,这些人难道就在城外?”
楚云梨颔首:“对啊,所以我说他们胆大。”
得知了此事,胡夫人也觉得她回头情有可原,可心里还是抵触。
不过接待了几日,就把她的传家宝带走了,再住下去,也许会把整个胡家都搬走。
楚云梨能明显感觉得到胡夫人亲热底下的嫌弃和不得不应付的厌烦。笑着道:“表嫂,我今日被吓着了,没精力整理行李。刚好我的行李不多,你能让人帮我挪进来吗?”
胡夫人:“……”得寸进尺!
心里烦得不行,面上却一脸笑容:“好!”
看着贵客进门的背影,胡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敢随意应付,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你去亲自盯着。”
丫鬟应声而去,胡夫人想到什么,自己追了上去。
到底是她的传家宝,哪怕被人挪走,能多看一眼都是好的。或者……找个机会跟这位表弟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用别的东西把珊瑚换回来。
胡夫人走得没有丫鬟快,到了外院时,马车上的行李已经卸了大半。贴身丫鬟流月正愁眉紧锁,眼神四处搜寻。
看到胡夫人过来,流月急忙迎上:“夫人,奴婢没有看到您的珊瑚。”
身为贴身丫鬟,基本都知道主子身上发生的事,过来搬行李时,特意找寻了一下,边上有人,流月不敢太明显,可珊瑚不是小物件,她找了个由头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别说珊瑚了,连珊瑚渣渣都没看到一点。
这位贵客的行李中挺多贵重东西,其中还有好几块暖玉,更别提那些精巧的首饰,样样价值不菲。流月把这些事都说了。
胡夫人听完,咬牙切齿:“搞不好都是从别处搜罗来的。”
流月一想也对。低声道:“那奴婢再找找?”
胡夫人借着亲自盯行李的由头,搬了把椅子坐在边上,看着众人把东西一箱箱搬走,她也过去看了几个箱子,还是没发现珊瑚。
这就奇怪了。
珊瑚是今早上离开的时候被拿走的,没道理这么快就送人了呀?
至于弄丢就更不可能,那尊珊瑚品质极佳,就是拿到京城,也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否则也不能称为传家宝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不是该找个箱子好好装着?
胡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放不下珊瑚,干脆去了客院,不好直接问,难道还不能旁敲侧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