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就这么熬吧。
而张家的其余人,虽然可怜这个妹妹,但却没想接她回家。所以,但凡张苗心回去,除了拿药之外,张家人基本都躲着她。
今日也一样,张苗心一进院子,两个嫂嫂就去了后院忙活,两个哥哥也去帮忙,张郎中翻晒着药材,很是认真,好像没发现门口有人。
张苗心心里难受不已,咬了咬唇:“二叔,您实话跟我说,高进发的伤还能治好吗?”
张郎中叹口气:“他又发脾气了?”
张苗心眼泪唰地落下,她这两个月流的泪,比她这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抽泣着哭道:“二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回家……”
张郎中不看她的泪:“他不会放过你。以后你抽空回来吃饭,至于那边,能糊弄先糊弄着吧!”
到了这样的地步,张郎中还是没提出接她回家。
也不是他不想接,而是如今的高进发就像疯狗一样,逮着谁都会狠咬一口。
张郎中有儿子有孙子,再疼侄女,也不会为了侄女搭上他们。他最多就把聘礼和这两个月收到的药费给侄女傍身,别的,他也帮不上忙。
关于聘礼,现在他没提也没给,主要是防着高进发,侄女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手也散,银子给她,肯定会很快就花得精光。
张苗心失望不已,哭了半晌,见二叔没有心软,渐渐地就不哭了,上前去帮忙翻晒药材。
“爹,您来看一下这药。”后院中,张大哥的声音传来。
张家的药材大半都是自己采的,遇上天气不好,也容易发霉发烂。昨天刚下了雨,兴许又潮了。
张郎中急忙去了后院,等他再出来时,张苗心已经不在。
他也没多想,继续过去收药。他面前的是麻黄,喝下去会让人麻木无觉,挺珍贵的,若是身上太痛,就可以加上这味药,今年采得比往年要多一些。
……
午后,张苗心像是没发生早上的事一般,端了午饭和一碗药进门。
高进发坐起身吃饭,嘲讽问:“刚才你跑回张家了?”
张苗心不接话,将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看着面前的风肉,高进发笑了:“你老实照顾好我,跟我做一对恩爱夫妻。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张苗心一个字都不信,面上麻木,道:“药凉了会苦。赶紧把饭吃完,把药喝了吧,刚才我回去跟二叔商量过了,已经换过药材,兴许会有效。”
闻言,高进发恍然想起自己早上说过的话,道:“若你二叔真能治好我,我肯定放你离开。”
张苗心将药递上:“那你要好好喝药。”
高进发才不会拿自己的身子玩笑,两口吃完了饭,接过药一饮而尽。
张苗心慢慢收碗,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并不拿出去洗。还坐到了床边,一副要深谈的模样。
高进发笑看着她:“我知道你后悔了,但你扒着一个男人不放,还出银子把红月送走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就算别的村不知,等有人上门提亲,也会有热心人告诉他们的。苗心,你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我名声也毁了,娶不到好姑娘。不如我们醋和古吧……”
说到后面几个字,高进发已经吐字不清,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舌头麻木,再想抬手,无论他使多大的劲,手却始终没有动静。
就像是那处一样!
高进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你阁我……喔了什么?”
张苗心面色淡淡,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又拿了印泥涂在他拇指上:“高进发,咱们俩互相怨恨,若你强留,我也不敢保证下一次给你的是不是穿肠的药……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高进发:“……”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想要说话,可舌头已经不能动,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张苗心抬眼瞅他神情:“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这么胆大?”
她将他的手按在了那张纸上:“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高进发,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手指摁上,张苗心颇为满意:“这是和离书,从今日起,我们俩就没关系了。”大概是得到了想要的,她笑容温柔:“还是……你还想留下我?”
高进发:“……”
他急忙摇头。
这会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才满心后怕。张苗心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个温顺乖巧的小姑娘,虽然听外人说过她会一些医术,可他一直没亲眼所见。
今日他才知道,张苗心是真的会医术的!
不止会医,她还会下毒!
张苗心念了一遍和离书,大意就是二人合不来,甘愿和离,高进发主动提出将当初的聘礼当做赔偿,不予追回。
张苗心念完了,问:“你有异议吗?”
高进发倒是想有,可他哪敢?
看他微微点头,张苗心笑了:“早知这么简单,当初我也不费那劲。半日后,你就会恢复如常,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再来找我,我为了解决你这个麻烦,会做出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
“夫妻一场,我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她拿着和离书,脚步轻快地离开。
高进发躺在床上不能动,半日后,总算能动了。两个多月以来,一直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的他,在能动的那一瞬间,急忙就下床奔出了门。
一路奔到了城里最好的医馆中:“帮我把个脉!”
大夫看他穿得还算干净,伸手把脉,皱起眉来:“你吃了什么药?”
高进发摇头:“有人对我下毒。”
大夫摇头:“不像是毒。有什么症状?”
高进发将自己的感受如实说了。
大夫听完,恍然道:“应该是麻黄,不要紧,半日过去,药效已经退去。”
高进发急切问:“若我去报官……”
“这又不是毒!”大夫一脸莫名其妙:“这药珍贵,也就咱们南方才有。北方那边好多人想买都买不着。”
不是毒,大人也不会管吧?
高进发一脸茫然,边上药童催促:“这位大哥,若看好了,劳烦把诊费付一下。”
高进发:“……”
看着药童灼灼的目光,那边后门处已经有护卫眼神不善开始拿扁担。眼看再不拿银子就得挨一顿打,他急忙道:“那边廖家是我妻子娘家,你们去问她要!”
说完就往门口跑。
护卫一个字都不信。
若是到了医馆说这种话就能脱身,那这个医馆早就开不下去了。
高进发还没出门,就被扁担拦住了去路,他侧头就对上了护卫愤怒的目光,下一瞬,扁担就上了身。
高进发抬手去拦,只听得“咔嚓”一声骨裂,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这医馆开着,可是要租金的。大夫坐在这里也要工钱,诊费一定要收。当然了,若是遇上特别惨的人,也会酌情少收甚至不收。也有那没银子上门求诊的人。但别人没银子都会好声好气哀求让医馆宽恕几日,像高进发这样,明显就是想要赖账。
赖账的人也挺多,所以,每隔一段日子,医馆就会挑出一个人狠揍,杀鸡儆猴。
高进发运气不好,刚好被挑中。他手臂被打断,蹲在地上惨叫不已。引得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
掌柜出去说明真相,还为自家护卫的“失手”道歉,又道:“我们家接骨最好,就算真伤着了,也会把人治好。”
于是,当着街上所有人的面,高进发被摁在地上由大夫接骨。
大夫一边接,还一边讲解:“只要不动,两个月后能拆木板,半年之后,就能活动自如。若是孩子,还能好得更快。”
高进发躺在地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欲哭无泪。
平时他不是这样冲动的人,也是因为受伤两个多月以来从未看过别的大夫,今日又被下毒,他一来怕自己被毒死,二来也是想找个借口继续纠缠张家,无论如何得让他们赔一些银子。
所以,才会身无分文的跑到医馆来。
本来他还想问他那处的伤,可这大堂中好几个人,他到底没好意思问。至于赖账的事……他不觉得就几个铜板的诊费医馆会把他如何。
他做梦也想不到,医馆居然会把他的手打断。
如果只是打断手,高进发完全可以去衙门讨回公道,不就几个铜板,何至于把人伤成这样?
可人家帮他接了骨,话还说得好听,是因为他赖账护卫着急下手太重……而且,还帮他治好了,就算去衙门,也是他没理。
手上疼痛不已,高进发越想越痛,干脆想别的转移手上的疼痛。
他是怎么落到今日这地步的?
似乎是从高家人觊觎廖家家财开始!
早知如此,当初他肯定出手拦住家人,然后跟小姨子搞好关系。
现在廖家生意越做越大,听说小姨子还和城中富商定了亲……这么富贵的亲戚,却被他一手推远。
楚云梨得了消息,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看着地上半死不活一脸生无可恋的高进发,她心情愉悦无比。
果然,像这种满心贪欲的人,就算她不插手,他自己也能把自己给作死!
最近楚云梨在城中也算是个名人,看到她凑过来,掌柜上前,伸手指着地上的高进发:“廖姑娘,您不知道,这人赖账就算了,还说他是你姐夫,让我们问你要债……”
楚云梨点头:“他是我前姐夫。不过呢,他之前……”
当着围观众人的面,楚云梨讲了高家人做出的那些事。
也有许多人早就听说过廖家和高家的恩怨,这时候又看到高进发,感叹声此起彼伏:“原来就是那个高家啊!”
一副恍然模样。
对上所有人鄙视的目光,高进发羞愤欲死。
楚云梨兴致勃勃:“听说你是来看大夫的?哪儿不适?”
大夫已即将绑好,答道:“他喝的药中加了麻黄,好半天动弹不得。特意来问我是不是有人给他下毒。”
早在张苗心拿着和离书离开高家时,楚云梨就已经猜到两人闹翻,她派去的人不通医术,不知道张苗心下毒的事。
楚云梨笑着道:“麻黄又不是毒。”
大夫一笑:“没想到廖姑娘也精通医术。”
楚云梨连忙谦虚,推让了几句。
说话间,高进发的手已经包扎好,他忍着疼痛起身,急忙跑了。
楚云梨摸着下巴,盘算着高进发身无分文之后,又会做下何事……兴许回去找廖红月。
张苗心对高进发下毒的事,着实吓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