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 第104章

作者:追蜻蜓的团子 标签: 天之骄子 重生 复仇虐渣 甜文 穿越重生

  妇人额角青筋一跳,举了鞭子便抽来:“我看你是找死!”

  商丽歌侧身挡在季芸身前吃下这鞭,鞭风呼得她长发一乱,半扑在季芸面上。

  季芸咬着唇,努力稳住心神,用商丽歌递来一截月牙形锯齿一点点磨着绳子。

  商丽歌挨了一鞭,口中却依旧道:“你也只能这般抽个几鞭逞逞威风,若是真将我们打死了,只怕你那位主子会立时叫你给我们偿命。”

  妇人听得胸口起伏咬牙切齿,可不得不说,商丽歌还是猜对了。上头的确有令,只让她将人看牢,若是死了逃了,她便小命不保。

  妇人顿了半晌,蓦而牵出抹冷笑来,收了鞭子,一手却拎着茶壶走近。

  “饿了是吧,多喝些水便不饿了。”

  那妇人生得高大,一掌有余的茶壶拎在她手中竟像什么袖珍玩意儿,然那一壶的水若是下了肚,虽不至于叫人撑死,那滋味却也不会比濒死好上多少。

  季芸看着那妇人步步逼近,手中动作愈发急切,然几息之间,那妇人已至近前,掐了商丽歌的脖子便要将水往她口中灌去!

  商丽歌等的便是她的近前,不等季芸将绳索彻底割断,她已侧身一撞,茶壶掉在床榻,大片的茶渍洇湿了被褥。然不过瞬息之间的事,商丽歌已然按下腕上金镯的机关,银针飞出,径直没入妇人胸腹之间。

  她瞪大了眼,身子却直挺挺倒下。

  季芸倒抽一口冷气:“她,她死了?”

  “没有,只是晕过去了。”

  金镯里的机关还是她之前为对付沈望设的,如今倒是又派上了用场。当时在马车上暗算她的人收走了骨哨,幸好未将这镯子一并收走。

  商丽歌看了眼门外,因着方才的异动,门口的人似是生了疑。

  季芸福至心灵,立时扬声道:“你这毒妇,还不放我们出去?我哥可是大理寺卿,让他知道你们行这绑架之事,定然将你们通通抓进诏狱,判个十年八年,凌迟处死,五马分尸……”

  季芸的骂声一响,外头倒是没了动静。商丽歌勾了勾唇,示意季芸将剩下的绳索割开,季芸骂了许久,直到两人都解除束缚后方歇了歇。

  “商姐姐,眼下我们怎么办?”

  商丽歌绕过倒地的妇人站到窗前,窗子是封死的,商丽歌抠开窗纸往外看去,果然见到了丛叶下的水渠。

  她所料不错,韩氏的人怕红楼盯梢,没敢将她们带到韩氏名下的宅院,索性连城也未出,来了场灯下黑。

  方才她往外头瞧那一眼,已然排除了此处是僻静之地的假设,能用得起屋中的陈设,又将厢房布置成这般的,且无论闹出怎样的动静都不会叫人起疑的,只有澧都中出名的歌舞坊,或是青楼。

  而眼下看到这条河渠,商丽歌便能确定,她们所在之地,便是只与红楼有着一河之隔的金屋。

  “可会凫水?”

  季芸愣了下,点了点头。她同兄长都不是寻常世家贵族教养出来的郎君贵女,上无亲眷庇佑,年少的时候没少被旁人欺负,爬树凫水都是会的。

  “你听着,待会儿我们砸开窗门,你便从此处下去,穿过这河对面就是红楼,哪怕到街上引起旁人注意,我们也能获救。记住不要停下,也莫要回头。”

  商丽歌弯着腰,小心地将门栓拉上,又同季芸一起将桌子搬至门前抵住,随后扯了床帐一层层绞起,牢牢缚在窗前的妆台脚。

  两人举了杌子,对视一眼,同时往窗户上砸去!

  “砰”的一声巨响,惊得门口的两个守卫立时就想推门而入,然门被从里拴住,又有桌子抵挡,两人一时进不来。

  商丽歌和季芸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手中杌子一下下狠狠砸在窗上。

  砰!砰!砰!

  外头显见奔来了更多的人,同她们砸着窗户一般,也一下下撞着门口。门栓随着房门颤颤巍巍,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商丽歌咬牙,撑着杌子再度狠狠砸下。

  窗户被砸破了口,门栓上也多了条裂缝。

  “砰!”

  又是一声,窗户终于碎出一大块来,商丽歌立时将床帐扔出,托着季芸让她爬上妆台:“快走!”

  季芸心若擂鼓,眼见那门栓再支撑不住断成两截,房门被外头的人狠狠一顶,连带门口的桌子都被一并掀翻。

  “商姐姐!”

  “莫回头。”商丽歌趴在窗边将人一送,“跳!”

  季芸松开了手,却依旧忍不住回首一望,门外的人已然追至窗边,狰狞的手扼住了商丽歌的后颈,狠狠往里一拽。

  然季芸根本来不及喊出半声,耳边已顿时一闷,冰凉的河水骤然没顶。

第一百零九章 晋江独发

  不要停下,莫要回头!

  季芸猛地睁开眼,憋着一口气往上凫去。越临近水面,光线便越明亮,季芸猛一蹬腿,终于破水而出,胸腔间的撕疼让她下意识狠狠喘气,可她不敢停下。

  眼见扒到了岸边,那石苔却像是要同她作对一般,任凭她如何使力也无法爬上岸去。

  她的力气几乎要消耗殆尽,浑身泡在水中,止不住地瑟缩战栗。季芸咬着牙依旧不肯放手,恐惧、急迫、担忧,种种情绪兜头而来,几乎要将她再度按入水中。

  “救命,救……”

  不远处隐隐有甲胄撞击的声音,凌凌声响混在脚步之中,季芸扒着石块想借力望去,却再撑不住,手下脱力便往水中沉去。千钧一发之际,手腕猛地被人一拽,季芸重新浮出水面,借着那道臂弯爬上了岸。

  眼前一片水光迷离,季芸只瞧见了半截绣着飞鹰的护腕,上头的鹰隼晃在眼前,似要飞出来一般。

  季芸一把将之拽住,哑声道:“金屋,救人……”

  “季姑娘?季姑娘!”

  卫临澈蹙眉,怀中的小姑娘没说几个字便晕死过去,脆弱得好似枝头娇花,一折便要断了。

  “去寻辆马车来,通知大理寺卿季大人。”

  卫临澈将人抱起,又望了眼对岸的金屋:“你们几个跟我来。”

  少女的闺阁里没有燃那腻得呛人的熏香,却也有股子清甜味道。然眼下,那股子清甜被浓重的药味取代,帘帐后的小姑娘额上还覆着冷帕,愈发衬得巴掌大的一张脸脆弱消瘦,半点血色也无。

  季芸只觉自己还在水中浮沉,眼前一会儿是商丽歌砸窗户的模样,一会儿是那群面目狰狞的打手破门而入,惊得她一阵冷一阵热,不知过了多久,方觉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涔涔的。

  季芸浑身无力,勉力撑开眼皮。

  头顶是熟悉的流云纹青色帘帐,床沿边上还放了一个圆脸的瓷娃娃,憨态可掬。入目皆是熟悉的物什,季芸这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忍不住长舒口气。

  “醒了?”

  季洲上前拿下她额上的帕子,伸手探了探:“烧总算是退了,饿不饿?我让厨房煮了些粥,待你用药后再吃。”

  季芸望着季洲布满血丝的眼,所有的惊惶无助似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忍不住拖着哭腔道:“哥……”

  季洲在床边坐下,同小时哄她入睡一般拍了拍她肩头:“无事了,有阿兄在。”

  季芸抽了抽鼻子,想到商丽歌,又猛地坐起身子,然她身上无力,动作了一半便跌回枕中。季芸按下骤来眩晕感,忙道:“商姐姐呢,可救出来了?”

  季洲抿了唇角,季芸一见他这副神情,心下便陡然一沉:“我、我睡了几日?”

  “有两日了。”季洲道,“卫临澈将你救上来后便带着畿防营的人去搜查了金屋,然而并未寻到商姑娘的踪迹。”

  季芸白着脸:“也就是说……商姐姐在那伙人手中已有两日了?”

  确然是有两日了。

  季洲看季芸吃了药睡下后,便策马出门,直奔红楼。

  乐魁班引发的骚乱他已亲自查过,却没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一切都好像是格外凑巧。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掳人的幕后者是谁,可能以此用来拿捏他的,唯有他正在审理的那桩案子。

  季洲第一个便想到了那位公子,商姑娘出事,那位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公子似是一早料到他会来,季洲一入红楼,明姑便带他到了厢房之中。季洲见他一身月白深衣,面上换了半截白玉面具,不开口时就好似霜雪堆砌出来的人,面具下的深眸中皆是疏冷矜淡。

  “听闻季大人爱喝杜仲,红楼特意备了些,大人不妨品品。”

  闻玉将沏好的茶推至对面的空位。季洲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胸口的郁火骤然窜起:“她已失踪两个日夜了,你竟还有心思在这烹茶煮茗么?”

  闻玉淡淡抬眸:“不然,我让季大人就此罢手,将现有的证据全部交出,自此再不碰这桩案子,季大人会同意么?”

  季洲沉了眸色,眼中似有风云。

  闻玉却是一晒:“背后之人想要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季大人一向铁面无私,可愿为了她,破一回例?”

  喉口似被什么骤然堵住,锤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半晌之后,季洲才艰涩开口:“我来,便是想同你商量,若能有两全的法子……”

  “哪里会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呢?”闻玉勾唇,垂了眼睫盖住底下所有的情绪,“已然两日了,我的人依旧没有查到她的任何踪迹,这步棋那人显见已然筹谋了许久,眼下抓到了这么重要的软肋,他如何会轻易松手?”

  闻玉轻笑:“那必是要你我戳心戳肺痛彻淋漓一回,方解他心头之恨。”

  “所以季大人,你准备怎么选?”

  难言的死寂在厢房中漫开,季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下了决断:“什么都比不得人命重要,先将人救回来,现有的证据我会尽数烧个干净,半个字都不会向圣上回禀。”

  季洲的声音沉沉砸下,宛若一记重锤。

  这是他头一次违背准则公理,欺上瞒下。

  闻玉深看他一眼,抿唇道:“季大人应该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失去了这个机会,再想抓到他们的把柄便难如登天。”

  “而你季洲,也再不是世人所传那般铁面无私,清正不阿。”

  “虚名而已。”季洲垂眸,他愧对的是圣上信任,以及案件相关的受害者。可他不信,天网恢恢,必然还有别的方法能将背后之人绳之以法,无非是再多花些心力和时间罢了。

  然不等季洲再度开口,闻玉已然拂袖起身:“这样的话……我怕是只能与大人意见相悖了。”

  季洲闻言一僵,猛地转头:“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救她!”

  “想救。”闻玉收拢袖口,“可我不能救。”

  季洲面色铁青,看着眼前的人依旧冷淡道:“季大人可知,我等这一个机会等了多少年?”

  “我不会再等了,也等不起。”

  “砰”的一声,是季洲挥袖砸了桌上的茶盏,怒意磅礴:“那她呢?你便这般舍弃了她?”

  公子没有再言,季洲望着他,只觉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冷下。

  “世人都道第一公子温润如玉,君子翩翩。可今日看来,你不过是个不择手段,心硬冷血之徒!”

  季洲未再看他一眼,一脚将门踹开:“你配不上她。”

  这一声闹得整个红楼大堂都为之一静,季洲大步而出两袖生风,独余公子一人立于房中,半张白玉面具盖住了面上神色,也无人敢再多瞧上一眼。

  只因此时的公子满身肃杀,如冬雪凛冽。

  不远处的廊柱后,一道影子沉默地穿过大堂,从红楼角门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