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蜻蜓的团子
商丽歌心头的巨石这才轰然放下,她偏头看了公子一眼,以口型道:“命保住啦。”
闻玉莞尔,然转头面对那戴着蝴蝶面具的男子时,唇边的笑意又尽数收敛:“愿赌服输,我要岭南毒草的全部记录。”
“还有。”闻玉起身,阻隔那男子看向商丽歌的目光,“她没兴趣。”
那人显见有些失望,却也守规矩地没再多看,转身进去了片刻,再出来时手中便多了本册子。
钱给得爽快,那本册子便顺利到了手。
“黑市的人将册子给了我们,不会被韩氏的人知晓吗?”
从青羊街出来,商丽歌便在琢磨这个问题,若叫韩氏的人知道,他们获得的先机岂不又白费了?
“那便不让他们知晓。”闻玉摘下面具,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这里的消息传不出去。”
很快,商丽歌便知道了公子话中的意思。
就在他们离开青羊街后,嘉元县主的车驾从此处经过,却遭人刺杀,贼子未能得逞趁乱而逃。康平郡王知晓后大怒,亲自带领府兵封锁了整条青羊街,黑市里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
这种情况下,莫说鸽子,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一桩大事,转移众人注意力便是极好。”赵逸在小重山时便提了一句,他们的收网已在最后阶段,只要能再拖上一拖……
闻玉浅笑,按下手中一子:“刺杀嘉元县主的那人是受过训练的杀手,姓魏,名午。”
赵逸不解其意。
闻玉却只道:“大事已至。”
这日,都令尹安比仁刚熬了通宵,面色灰白,却依旧未找到在澧都城中意图刺杀县主的凶徒。这等狂徒若是让其留在澧都城中,他这个都令尹是当真做到头了。
故而这夜他压根没敢合眼,生怕一睁眼便是一道赐罪圣旨,只得连夜张贴了缉凶的告示,联合畿防营的人马,全城搜捕。
第二日正午,有人来报,说是有了凶徒的下落。
安比仁登时一个激灵:“在哪儿?快,快去!”
“就在胭脂铺的后巷的沟渠里。”商丽歌行礼道,“我瞧见他时他已如过街老鼠,大人此时去,定能将人捆来。”
人的确躲在沟渠里,若非胭脂铺的老板娘去倒洗脸水,还不知他会躲到什么时候。
人抓住了,安比仁的心也就放下了,命人赏了胭脂铺的老板娘,又对着商丽歌客气了一番,便准备先去补个觉,慢慢再审这人犯,却听商丽歌道:“大人,且慢。”
“商姑娘还有事?”
“我此次前来,提供人犯线索只为其一,那人犯会躲在胭脂铺,是为寻我。”
安比仁有些绕不过弯来:“寻、寻你?”
“胭脂铺与红楼后院只隔了一道巷子,他进不去红楼,便只能守在胭脂铺。”
“可……他寻你做什么?”
“告诉我他受何人指使,在青山祭花神时对我痛下杀手。”商丽歌道,“故而今日,我实为递状纸而来。”
信息量太大,安比仁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告谁?”
商丽歌抬眸:“嘉元县主,杨蕊。”
第九十七章 晋江独发
安比仁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愣了半晌又问了遍:“你要告谁?”
“嘉元县主,杨蕊。”
商丽歌神色不变,将状纸递去,安比仁迷迷瞪瞪接过,看了半天却没一字入眼。
嘉元县主是谁?
那可是平杨郡王家的女儿,平杨郡王前段时日剿匪有功,不想嫡女却死在了匪徒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更为宝贝剩下的这个。且圣上亲口赞了她仁义忠勇,将一个庶女破格封为县主,可见圣上对平杨郡王的安抚优待。
这桩案子绝不能接!
安比仁立时下了决断,看了商丽歌一眼,叹道:“商姑娘可要想清楚了,这打官司可不如戏文里写的,姑娘如今也是澧都里的红人,那位嘉元县主更是贵族娇客,如何会做出那等凶残之事?”
“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不若这样,让本官的夫人做东,请两位将话说开可好?”
商丽歌笑了笑,这位都令尹在官场多年,练就一身和稀泥的好本事,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打太极,显见是不想接这案子。
“也罢。”商丽歌将讼状取回,动作小心地卷起,“安大人既如此说,我便不为难大人。”
安比仁刚想松口气,却听商丽歌又道:“安大人不接这讼状,那我换个法子。公子这些年少有墨宝传出,这一纸讼状,大人不愿看,想来还有许多人想亲眼瞧瞧。”
商丽歌卷了讼状转身便走,安比仁听得一愣,忙将人拦下:“这讼状……是公子所书?”
“一笔一划皆由公子亲笔,上头还盖了公子的私印,大人若是不信,我便回红楼将公子请来。”
安比仁重新将讼状接过,一展开果见上头盖的公子闻玉的私印。若在平时,他定然要好好赏鉴一番,可眼下,他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这烫手山芋竟还甩不开了。
安比仁咬牙,转身到案前坐下,收了方才和事佬的态度,一拍惊堂木道:“堂下商氏,当真要状告嘉元县主?”
“是。”
“来人!”安比仁扬声道,“将商氏压下,重打二十大板!”
立时有衙役上前要将商丽歌扣住,商丽歌抬眉:“安大人这是何意?”
“依澧朝律例,以民告官是为不敬,按律当先打二十大板。嘉元县主虽非官身,却为二品尊阶,享封邑百户,而姑娘,虽为行首大家,但终究也只是一介平民。”
安比仁摇头道:“商姑娘执意要告,本官也是按律行事,这二十大板不得不打。姑娘此时若想收回诉状,还来得及。”
商丽歌扬眉浅笑,自己都未曾发觉,她现在的模样颇有几分公子的神韵。
“这诉状我既递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执迷不悟!
安比仁暗斥一声,冷道:“还愣着干什么,押下去!”
“慢!”商丽歌蓦而抬手,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大人可要看清楚了。”
安比仁抬了下眼便忍不住倏尔起身,朝前探出了半边身子,只见商丽歌手中的玉牌上,赫然用金漆写了“南宁”二字!
“南宁王将此玉牌相赠,便视我为王府中人。小女不解,不知此等身份是否还需再挨那二十大板?”
安比仁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亲王令牌能有几块?此令牌一出,眼前这人便位同郡主,比那嘉元县主还要高了一阶,若是真将她押着打了,岂非在打南宁王府的脸面!
安比仁的面上一阵白一阵青,斟酌半晌,终是咬牙吩咐:“去,请嘉元县主过来。”
衙役一惊,犹豫道:“若是县主不肯……”
堂堂县主,怎可能踏入都令府衙的地界,衙役为难,安比仁更是头疼。
商丽歌又从袖中掏出一份状纸来:“她若不肯现身,便在平杨郡王门前将这状纸念了,越大声越好。”
“哦,一份不够。”商丽歌又从另一袖中掏出一叠来,“多去几个人,每人都带一份,省得一些蛮不讲理的仆妇撕了状纸,闹得都令尹大人也面上无光。”
安比仁看得双目圆睁,这莫不是每份都是公子亲笔?!
“大人放心。”商丽歌抬眸,仿佛一眼瞧透他心中所想,“这每一份都是公子手书。”
昨儿个夜里,她可是陪着某人写了整整两个时辰,为表谢意,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铺纸研墨,还附带按摩服务,按到后来,被公子反按在了桌上。
她没逃过,又被拢在掌中讨了回利息,不小心打翻了笔架,还毁了最上头的一张讼状,最后,被公子提着手重新写了一张。
商丽歌略略抿了抿唇,将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挤出脑海,对安比仁道:“大人以为如何?”
安比仁掐了掐太阳穴,声音听起来都显得万般无力:“就按她说的办。”
***
都令府衙的人将平杨郡王的府宅大门围住时,下人正给房里的杨蕊呈上一盏甜酥酪。
杨蕊看了一眼,便冷笑出声。
她并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她那位嫡姐在时却很是喜欢。嘉和县主喜欢的东西,底下的人自然要准备妥当,故而每当盛夏时分,府里都习惯给各房的主子送上甜酥酪。
杨蕊吃了许多年,如今再看,只觉得恶心腻味。
人都不在了,还留着这令人厌烦的习惯作甚?
只一个眼色,她身旁的仆妇便知道该如何做,上去接那甜酥酪时,指间一个不稳,酥酪洒了一地。
“怎这般不小心?”杨蕊淡淡抬眼,“看着就叫人发腻,以后都不必送了。”
丫鬟吓得面如土色,一边应声告罪,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
杨蕊懒得再看一眼,抬步就往院中去。
“查到了吗,究竟是什么人?”
仆妇摇头:“怪就怪在这儿,那人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怎么找都寻不到踪迹。”
那日她外出回府,途中竟遇刺客,大街之上便敢公然刺向她的车驾,若非郡王府的侍卫个个善战,只怕还当真要被那人吓出个好歹。
这两日她闭门府中,对外只道受了惊吓,实则是在反复琢磨当日情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下隐隐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自从得知那小贱人未死,杨蕊胸间的戾气一日盛过一日,此人不除,她要如何安枕!
她就不信,她会有那般好命,回回都能逃过一劫!
“上次你说玥桦公主近日在护国寺进香?”
“正是。”仆妇道,“听闻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让公主在护国寺多留几日。”
杨蕊弯了弯唇,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找个时间,我们也去护国寺祈福。”
玥桦公主这把刀,她还未用呢。
正想着,廊下急急奔来个丫鬟,朝杨蕊道:“不好了县主,都令府衙的人堵在门口,扬言……扬言要县主去府衙一趟。”
杨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召她去府衙,简直荒谬!
这都令尹自己窝囊,这么久了连个刺客也没抓到,还好意思请她去府衙?便是要问话,也该是他赔着笑脸亲自上门才是!
“安比仁亲自过来,我还要考量着见是不见呢,区区几个衙役就敢张狂!府兵呢,都是死人吗?”
丫鬟急得语无伦次,只道:“县主还是出去瞧瞧吧,他们当街诵读讼状,外头已围了好些人了……”
“讼状?”
杨蕊蹙眉,抬步往府门外去。然未至门前,便已听到外头喧闹,有一人尤其高声,正在诵读什么。杨蕊听了几句,面色骤变,不等她开口,她身旁的仆妇已快步上前,一把夺了衙役手中的纸,“唰唰”几下便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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