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蜻蜓的团子
商丽歌看着外头乌压压一片人,咬牙道:“这么多人呢,公子作何?”
闻玉睨她一眼:“自然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们,你是谁的人。”
商丽歌:……
两人行过之际,众人自动让出条道来,隐隐听到有人议论:“今日一瞧,公子和商大家郎才女貌,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檀郎谢女,佳偶天成啊……”
闻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扶着商丽歌先上了马车。商丽歌坐在车中,看到俯身进来的那人却是低眉一叹,幽怨道:“今日过后,也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要对我生怨,气我抢了她们的心头宝。”
闻玉淡淡扬眉:“所以?”
“所以啊……”商丽歌伸手,环住了公子的腰,侧脸埋在公子肩头,“怨都怨了,这第一公子的便宜可是不占白不占。”
闻玉失笑,指尖轻轻从她发尾穿过,温热气息喷在那玲珑耳侧。
“嗯,歌儿有这觉悟,甚好。”
***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胡为光满脸喜意,身后的一溜的宫人奉上圣上赏赐,足金玛瑙的首饰三十六样,绫罗绸缎十二匹,还有翡翠玉屏、轻罗画扇,最后的七宝红珊瑚足足有半人高。
兰嫔小产后伤了身子,一直由孙太医把脉调养,如今眼见着恢复了过来,那封妃的旨意自也跟着落实下来。今日已行过了册封礼,兰嫔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兰妃了。
眼下韩嫔还在怀恩殿禁足思过,这阖宫上下的恩宠哪个又能越过眼前这位,指不定日后还有大造化。胡为光笑得愈发和善喜人,口中道:“圣上说他一会儿便过来看望娘娘,娘娘可要好生准备着。”
薛兰音谢过,打点的赏银也是格外丰厚,送走胡为光后,便命千珏伺候着梳洗更衣。
妃位的钗环服饰更为华贵繁琐,沐浴过后,薛兰音却没再换上象征身份的华服,依旧如往常一般着素雅轻便的衣裙,发间也只用两支玉簪将长发绾起,露出光洁白皙的后颈。
赵冉来时,便见盈盈美人坐于灯下,素手执卷,臻首娥眉,熟悉的岁月静好之感叫人格外眷恋。
“身子才将好些,看久了伤神。”赵冉上前抽走了她手中的书,低眉一看,果然又是栽养兰草的。
赵冉失笑:“宫里的墨兰都被你养得极好,那些花匠都快无用武之地了。”
薛兰音抬袖斟茶:“臣妾只是对种养兰花有些心得,旁的可不敢插手。左右闲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她膝下无子,阖宫上下终是冷寂。若是有个孩子,他不在的时候,倒还能陪着她些。
赵冉心头怜惜,握了她的手道:“你好好将养身子,莫要多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们总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见薛兰音颤着眼睫点头,赵冉上前将人拥入怀中,她总是这般温柔懂事,不像……
赵冉蹙眉,近日那些老臣又旧事重提,一再催着他立储,像是生怕他有个万一,国便无君了般。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
一帮老猢狲!
赵冉看了薛兰音一眼,忽而道:“兰音觉得,朕的几个儿子里,谁最适合入主东宫?”
薛兰音心头一跳,面上却只显出淡淡疑惑:“臣妾不通朝局,陛下缘何有此问?”
赵冉没听她说后宫不得干政之类的推搪之言,倒是愈发想听听她的想法,不由笑道:“正是因为你不曾卷入朝中的任何一方势力,旁观者清,朕才想来问你。你尽管说,无论说了什么,朕都不怪罪。”
薛兰音沉默片刻,方斟酌道:“大皇子年长,素有长兄风范,只是政事上似乎未有建树,仍需历练;三皇子最熟悉朝中事宜,然他犯错在先,若能知而后改,或许仍能帮上陛下。”
赵冉略略抬眉,薛兰音仿若不见,继续道:“五皇子么,臣妾实在知之甚少,只偶尔听宫人议论,说他是闲云野鹤一般的性子,想来不爱拘束;至于剩下的两个皇子,瞧着都十分聪颖,就是年岁上小了些,圣上不妨再多考察两年。”
说着,薛兰音轻叹口气:“陛下都没解决的难题,怎么要臣妾来说?”
赵冉哈哈一笑:“是朕的不是,让兰音为难了。”
薛兰音跪坐下来,枕上赵冉膝头,低声道:“无论陛下要立谁为储,其实都与兰音无关,臣妾只盼着陛下龙体康健,岁岁永安。”
赵冉心头一软,伸手抚在她发间:“若是朕依旧立承王为储,兰音也不介怀么?”
废太子封承王,如今在封地咸州。
若他重新入主东宫,韩嫔必出怀恩殿。
薛兰音抬眸,看着赵冉道:“说毫无芥蒂是假话,但有陛下在,臣妾便不怕。”
赵冉看她良久,方沉声道:“你放心,有朕在,谁也别想再伤你半分。”
室内烛火莹莹,薛兰音垂下眼,盖住其中神色。
赵冉今夜在此处歇下,第二日一早,薛兰音便侍奉着他起身更衣,送他上朝。
待人走后,薛兰音方道:“传信出去,圣上无意立储。”
赵冉既问她对立储的看法,便是哪个都不想立,这个时候,谁冒头,谁倒霉。
薛兰音看向窗台,那里的一株墨兰刚刚抽芽,娇嫩的一点,似乎轻轻一掐,便会断绝夭折。
***
杨蕊被平杨郡王带回了府。
正如商丽歌预料的那般,平杨郡王奏请了圣上,自请有罪教女无方,圣上顾忌郡王府的颜面,没有将杨蕊斩首示众,而是夺了她县主的封号,发回郡王府,让郡王自行处置。
她回府后便被关在了柴房,素日里她行事毒辣,手段严苛,府中下人早已积怨良久,如今东窗事发,她再不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县主,一时咒骂唾弃者众,无人再给她好脸色看,送去的吃食也是脏的坏的,折腾人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郡王亲自拷问了那个仆妇,重刑之下她自是撑不住,招了个彻底。
如今,是半点疑问也没了。
郡王哀怒交加,处置了那仆妇后在书房中枯坐一夜。第二日,便命人备了白绫一条送去柴房,将杨蕊自宗谱除名。
从今以后,他没再没这个女儿!
下人捧着白绫入柴房时,杨蕊立时抬眸看来,下一秒,却是狠狠一颤。
“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
下人冷哼道:“郡王爷有命,这便送姑娘上路。黄泉路上,姑娘也莫要以郡王府中人自居,郡王爷说了,我们府上没有姑娘这号人。”
杨蕊不可置信:“他要我死?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下人仿若不闻,只上前道:“姑娘,请吧。”
杨蕊口中翻来覆去地念叨,下人听得不耐,又上前一步,不料杨蕊骤然闷头一撞,将他撞了开去,竟是夺门而出。
她饿了一天,不想还有这等体力,下人失色道:“快,快拦住她!”
然杨蕊已然冲到了院子里,一边躲避着抓她的仆妇,一边哭喊:“父亲,父亲你看看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是说要护着我的么,父亲……”
吵嚷声太大,引了不少人过来,很快,杨蕊便被仆妇制住,却依然又哭又闹,不肯一死,非要再见郡王最后一面。
下人无法,正要去回报,便见郡王已然立在了廊下。
杨蕊也瞧见了,面上骤然一喜,拼命挣开押着她的仆妇,连滚带爬地到郡王跟前。
此时她蓬头垢面,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平日的端庄仪态。
“父亲……”杨蕊深深叩首,“父亲,蕊儿知错了,蕊儿愿意剃度出家,在佛祖面前诚心赎罪,求父亲,求父亲饶我一命,父亲……”
她哭求了半晌,终于听到郡王开口,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不要叫我父亲,你已不是平杨郡王府的人。念在你娘的份上,你的身后事,我会亲自操办。”
杨蕊浑身一颤,她的小娘?原来,父亲还是念着她小娘的么?
杨蕊收了哭声,凄然一笑,又朝郡王叩首,这次她神色平静,只道:“蕊儿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偿命是应该的。我别无他求,只是先前在护国寺为小娘请过一盏长明灯,我想最后再为她上一炷香,还请父……郡王爷给我最后的体面,让我干干净净地去见她。”
头顶迟迟无声,杨蕊又道:“郡王爷若不放心,可派亲信与我同去,我当真……只是想再为小娘做最后一件事。”
郡王看着她,沉默良久,终是道:“允。”
杨蕊在仆妇的看管下梳洗干净,换了一身素衣去往护国寺。
因玥桦公主在护国寺进香,寺中的守卫尤其森严。杨蕊一路目不斜视,跟着僧人往偏殿去,那里供奉着她小娘的长明灯。
“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与小娘单独说几句话。”
仆妇蹙眉:“奉劝姑娘还是莫要再耍什么手段,郡王对姑娘已是格外开恩,再闹下去,姑娘可是什么体面都没了。”
杨蕊道:“嬷嬷放心,我当真只是想最后同小娘告个别,你们就守在殿外,我又能逃到哪儿去?”
见那仆妇还是犹疑,杨蕊又道:“我房里还有几个首饰匣子,钥匙就在床帏下的暗格里。那些身外之物于我已是无用,还请嬷嬷行个方便,全了我最后的孝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仆妇看她一眼,松口道,“行吧,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别耍花样。”
杨蕊千恩万谢,看着仆妇将门带上,室中暗下之际,她眸中的神色一并沉下。
她快步走到长明灯前,从灯底的托口处摸出一包药粉来。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杨蕊看着灯后的牌位,轻轻一笑。
那么一个懦弱薄命之人,帮她这一回,也算是她仅有的一点用处了。
今日,她定要见到玥桦公主,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也只有她,才能保住她的命。
杨蕊捏紧了药粉,然将将转身,便觉有黑影一闪,不等她惊呼出声,一旁的帘帐已被人扯下,几下缠住了她的脖颈,瞬间收紧。
杨蕊骇得面色青白,只能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谁……是谁……”
黑影将帘帐一扔,穿过横梁后重新握于掌中。濒死之际,她听到了最后的催命符:“奉公子之命,送姑娘上路。”
杨蕊目眦欲裂,不,她不能这么死,她怎么能这么死!
然帘帐一收,杨蕊便跟着腾空而起,药包自手中滑落,垂下的双腿无声挣扎片刻,终是归于平静。
一室寂寂,唯有灯火长明。
第一百章 晋江独发
“烦死了,每日不是抄佛经就是听佛经,本宫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赵玥将笔一掷,墨色甩出,抄了小半的经书便又废了。
一旁的宫人忙上前收拾,一边劝道:“公主若是累了,不若先用些斋菜?奴婢瞧着,今日倒是换了些新菜式呢。”
说着又让人把食盒拿上,从里头端出一碗粟米粥,一碟新鲜腌好的酱瓜,醋溜白菜、红烧素肉,外加热腾腾的萝卜菌菇汤,然赵玥瞧着,愈发没了胃口。
成日里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萝卜白菜,她吃了这么些天,早已腻味透了。
可偏生是太后的旨意,让她到护国寺祈福静心,如今母妃被禁足宫中,太子被废,外祖家的人一再提点要她谨言慎行。她就是再不愿,也得在护国寺老老实实待足了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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