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述宴
“你要找到自己的路。再反复换拍的握法,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新教练在直拍上很有经验,给你争取了半年的训练时间,再有半年……如果还是这个表现,你就回去吧。”
“……”
很多这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当时问他这个问题的俞近识,是曾经的直拍天才,无数人仰望和喜欢的存在。
但刚才的一场球,俞近识用了不同的打法,有谁在意他用了什么打法,什么握法,拿的是不是惯用拍吗?
没有,只有球打得好的惊叹。
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打出了好球。
但他是俞近识啊。
俞近识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不是我以后不会再问你,而是你可能没有机会再被我问到这个问题。”
他十四岁了,输了一年多,从所谓的天才到庸才,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教练是什么打法,和他选什么握法没有关系,他换打法会不会影响发挥,也不重要了——因为不会在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境遇,面对最后一次选择时,最重要的只有一点——别让自己遗憾。
于是少年抬头,用尽所有的勇气,说,
“横拍。”
他闭上眼,等着教练的批评自己的反复。
但俞近识说,“好,”
“那就用成绩告诉他们,你有留在省队的资格。”
**
“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差一些,”
面对俞近识的评价,三个人都没有任何反驳的欲望,尽管他们刚才的表现,在其他组里已经是中上游水平,而他们三人的年龄,比其他组还低一到三岁。
但俞近识对他们的要求,并不是队里的中上游。
省青少年队中上游,依然打不过那批最顶尖的苗子,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乒乓球运动员面前,完全不够看。
“接下来一周七天,我会分别跟你们三个进行对打训练,每人两天,剩下的一天,你们可以休息一下。”
俞近识概念中的“休息”并不是什么都不做,体能训练不会停,只是稍微减少一些,对打训练依然继续,只不过对手是他们三个人彼此,而不是他。
他说,“还有,骆景,换回横拍。”
“从今天起,给我放开了打弧圈球。”
**
黎海燕觉得何虹变了一些,每天结束训练回宿舍之后,常晴依然是默默看书,但何虹并不只是哭诉体能训练有多辛苦,她也开始时不时谈起俞近识。
在她的描述里,俞教练简直就是乒乓球的神话。
而常晴——是未来的神话。
“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我的天,我今天的目标是在俞教练手下活过两个回合!”
“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削球的人!”
“晴儿妹太棒了!!咱们宿舍以后要出两个冠军啊!”
“啊啊啊啊我今天赢了教练一个球,一个球啊燕儿姐!!!我感觉我明天就能拿省赛冠军了!!咱们宿舍要出三个冠军了!”
黎海燕:“……你冷静一点。”
冠军不是批发的。
这段时间,黎海燕和其他队员也在筹备下个月比赛的事情,训练的时间增多了,便很少关注其他组,不过以何虹的性格,谁在她那里都是乒乓球神话。
黎海燕和何虹的彩虹屁一起生活多年,早就习惯了。
一个月的对打训练,三人的变化几乎是到了恐怖的地步,本来以为进入对打环节,体能训练的强度就能降下来,但何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俞近识就没提过减低体能训练强度的事情。
在他看来,两个月的体能训练只是开始。
今后随着年龄的增加,说不定跑圈的数量可以考虑一下也增加一下。
——还好何虹不知道俞教练的想法。
但对于三人来说,有一点是相同的,和俞近识的对打过程虽然重复,且一直被痛击,但一点都不枯燥和排斥,反而,能有机会和这样水平的对手一起打球,且一直打,是三人每周最期待的事情。
这样的对打当中,没有比分的压力,没有一次失败就无法再来一次的遗憾。一次失败了,俞近识就会继续上次的打法,直到他们能完全熟悉和应对这类球为止。
不停的重复、摸索、适应……
俞近识只有一个目标——打掉他们目前每个人身上拥有的致命弱点。
这一个月,是骆景和常晴打的最爽的一个月,也是何虹彩虹屁吹得最多的一个月。
月末的最后一天,体能训练结束,对打训练也只持续了半天的时间,俞近识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收拾东西,“明天的火车,去区城,我给你们报名了一个比赛。”
报名比赛不是什么问题,何虹也参加过一些比赛,进了省队倒也不是说就不和外面的打比赛了,但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俞近识的下一句话。
“好好准备,这是你们打的最后一次比赛。”
何虹:“??”
真的练不过半年就要回家了吗?
**
这次的省青少年乒乓球赛是省体育局主办的比赛,今年还是第一届。
比赛只有单打项目,没有团体赛,虽然说是省赛,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是为之后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做预热,提前宣传乒乓球运动,调动群众的积极性。
本该在省城举办,但好几个地方城市也在积极争取,最近国家队在各大体育赛事上屡获奖牌,体育行业备受民众瞩目,因此,地方也想借此发展一下。
最后的举办城市有些出人意料——区城。
区城虽然经济不太行,但重视体育和人才教育,近年来也在发展当中,去年新建一个体育馆,别的地方城市想办比赛,恐怕还没这个条件。
当然,乒乓球青少年年龄段的培养刚刚起步,大多数家庭都只是在温饱线上,有条件培养孩子的并不算多,报名选手的年龄都偏大。
这次的省青少年乒乓球赛,比赛组根据选手的年龄分组,10岁以下少儿组,重在参与,基本上是来凑数的,11-12岁为青少年甲组,幼儿组和青少年甲组的人数都不算多,分男女组可能都比不了几场,再加上年龄越小,男女生在乒乓球上的优劣势区别也就越小,因此,这两个组并没有分男女组。
乙组年龄段位13-14岁,骆景就是参加的这一年龄段的男子组,他正好十四岁。丙组15-16岁,黎海燕和何虹都算这一组里年龄比较小的,毕竟她们两进省队的时间也不长。
十二岁以下的都是凑数的,真正被教练和专业人士看重的,是十二岁以上分了男女组的乙组和丙组。
如果说甲组是各地教练提前物色苗子和潜力人才的好机会,那么乙组和丙组,则是各地方、各学校、各区域体校的乒乓球队和省队一些尖子生争夺荣誉和之后的比赛资源的战场。
对于地方选手来说,表现好了,这可能就是自己进省队的机会,对省队的成员来说,必争前三。
省队里每个教练都选了一个苗子出来参加这次的省赛,不可能所有的教练都来区城,因此这零散的几个人,统一由黎海燕的教练张力带领。
而张力选择了自己最满意的一个横拍弟子——黎海燕。
只有俞近识的组比较特别,因为他一口气报了三个,所以,他的组员干脆由他带领。
其他人虽然有些闲话,说俞近识为了拿成绩,让弟子“倾巢而出”,也不在乎脸上好不好看,笑他“多半是想去试试能不能瞎猫碰个死耗子,万一运气好了捧回来一个前三的名次。”
“不过啊,以他那三个垫底王——男女队的垫底,加一个没有任何成绩的自带垫底成绩,从不和其他省队成员对打的队员,运气再好,最多只能拿个甲组的第三名,毕竟甲组都是些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嘛!”
“你别说,现在的十二岁的小孩还真不能小看,市队的今年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
“你是说,垫底组连甲组都不一定能拿到名次?”
“谁知道呢,要真有实力,俞近识也不至于把那个小孩护的严严实实,不让其他队员和他们过手,对打训练都单独找训练场地吧?”
久而久之,队里对他们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外号叫法,叫垫底组。
不过,再多的意见也没用,谁让俞近识有全队年龄最小的两个队员呢?三个选手,正巧能跨三个年龄段。
按照比赛的要求,避免省队的人把每个组的前三名都包了,把省赛打成省队内部交流赛,不给其他地方的选手机会,每个教练手底下每个年龄段的分组只能派出一人参加。
他们手底下的队员按年龄来说,只能参加丙组15-16岁年龄段的比赛,也就只能选出一个人来区城,唯一有资格参加乙组的省队成员只有骆景和李子茂。
区城体校作为这次比赛的主办方也有自己的打算——高年龄段的选手打不过省队和市队的,但低年龄段总可以争取一下吧?作为东道主,总不能一个组的冠军都拿不到。
他们的目标,就在青少年甲组和乙组上,乙组的竞争男子组十分激烈,女子组还算好一些,甲组男女混打,区城对于拿下冠军,是有一定把握和想法的。
即便是区城的少体校,也没有十岁以下的乒乓球队员,十岁以下的少儿组说白了,就是业余组,随便打打而已,重在参与,培养兴趣。
青少年甲组当中,少体校派出了一个新人。
为了这个一个参赛名额,体校里可是争论了好一段时间。
第8章 国球无双8 崩溃大哭
不得不说,刘耀虽然人品不行,但是矮个里面找高个,他还是能顶点儿事儿的,之前因为常晴的刺激,憋了一肚子气,去了体校也不用上学,每天就和人打球,化怒气为动力。
这样三个月下来,还真让他有不小的进步。
宋翠菊誓要让儿子出人头地,但凡有比赛,她第一个跑到区城,找学校谈话,找教练谈话,一定要刘耀参赛。
半个月前,刘耀拿了区城举办的一次乒乓球比赛第一名,可把宋翠菊高兴坏了,更加坚定了自己儿子是这块料的想法。
但宋翠菊平时要上班,总不能老是请假上区城。
她思前想后,觉得刘家将来得出一个体育天才,光宗耀祖,但这一切少不了父母的“监督和陪伴”,于是,她让家里最没出息的刘贾,辞了工厂的后厨工作,来区城专门陪孩子。
刘贾起初是不乐意的,好好的工作,干了这么多年,待遇什么的也不错,工资也稳定,将来退休,也不至于饿死。
但宋翠菊把手里的报纸狠狠拍他脸上,说自己家的哪个远方表弟下海后,已经买了小汽车回来,宋来春之前嫁了个没出息的,如今人家已经开始盖新房了,再看看自己,跟着他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家里还是这个鬼样子,当厨子赚的钱如今连块肉都买不起,还不如她上班赚的多。
如今自己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出路,当爹的却要把儿子的路断了。
说完又是哭,又是砸东西。
刘贾没办法,只能按她说的做,辞了工作,来区城租房陪儿子。
家里的钱,也都交给宋翠菊保管,宋翠菊数了数,还借了点债,凑够一笔钱交给那个表弟做生意,将来说是可以分钱,刘贾原本不想同意,但他在家里既没有地位,也没有话语权。
虽然刘耀成绩好,但陈国鸣作为少体校的乒乓球教练,是不建议选择刘耀作为这次甲组的选手的,他的确表现不算差,但是心态很浮躁,这一场省队是有人报名的,陈国鸣不用和俞近识打电话,都能猜得到是谁会参加。
省队里还有谁是11-12岁这个年龄段的?
一想到常晴那可怕的进步能力,陈国鸣无法想象在俞近识的指导下,三个月的时间,她能成长成什么样子。
不说常晴,就是市队和省城少体校也会有人参加,甲组的冠军可没那么好拿,不如选年龄更大一点的另一个孩子,那个孩子陈国鸣带了两年了,比赛的经验也不少,虽然没拿过什么名次,但也是因为这一年的时间都在封闭地努力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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