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赵隅留了那么大一个悬念,赵素回府后,坐在桌前写功课,不由得走了神。
云想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她说道:“我哥好像有情况。”
云想衣愣住:“什么情况?”
“我怀疑他心里有人了。”
“他?”云想衣也愣了,紧跟着道:“谁呀?咱俩认识吗?”
赵素叹气:“我就是不知道是谁呢。”
“姑娘!”
刚说到这儿,小兰睁着惊奇的双眼进来了:“姨太太和表少爷来了,现在在大太太那儿!”
赵素一骨碌直起了腰:“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还带着许多东西,态度看着可和善了。”
这就有鬼了吧?
昨日在纸鸢铺子里,只差没噔鼻子上脸了吧?怎么一夜之间就“和善”起来了?还带着东西?难道花想容说的他们准备的那些东西,是拿来侯府的?
“姑娘!表少爷在外求见!”
小菊忽然也冲进来了,一只手还指着院门口。
赵素探头,也看不到什么,他如今不在侯府住着,不能到这儿来,人还在跨院门口站着呢。
对这个表哥,赵素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她顿了下,就搁笔起身,走了出去。
宁珵一身蓝衫站在跨院门外,身后小厮手上果然拎着两摞东西。看到赵素,宁珵先拱手见礼,然后道:“贸然前来,可打扰到表妹歇息?”
赵素摇头。
宁珵微顿首,再道:“贸然前来,其实是因为昨日的事。昨日事情怎么发生的,不消表妹多说,我也心知肚明。今日特地与母亲前来赔礼,只是也不知道表妹气消了不曾,因而先让她在大太太那边先坐着了,我自行先来。”
赵素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只见他这态度确实符合小菊的表述,十分和善。
但是他越是和善,她心里就越是不踏实啊!
当初把宁姨妈赶走,虽然面上做得体面,但终究彼此都知道这关系是好不了了的,宁珵如果留在侯府,那就算庆云侯不提携,外面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少对宁珵有些不同。
可如今他出了侯府,就连罗家那样的人都要去巴结了,昨日他小心翼翼替罗嫣如擦药的模样还令她印象深刻呢!
对于一个一直都勤奋好学的年轻人而言,还在上升期间,就突然被摆了一道,什么都没了,他难道真的有那么坦然吗?
倘若他是坦然的,那他在侯府十几年,看宁姨妈那样作,那样对自己,他怎么从来也不曾说什么?
“表哥真是多虑了,我何曾生过姨妈的气?你让她来就是了。”
比起这样处处周到的宁珵,她倒反而更愿意对着宁姨妈呢。
宁珵朗然一笑:“表妹心胸宽广,倒更显得我们不知礼数了。”却也不曾有遣人喊宁姨妈的意思。
赵素扯了扯嘴角:“我记得表哥从前极少与我说话。总是对我冷冰冰的,这出去住了,倒是话也多起来了。”
“表妹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小姐,我自惭形秽,不敢与表妹说话。”
“不敢跟我说话,那我看表哥与我那当世子的哥哥倒是挺合得来的呀,你们到如今还常有联络吧?”
宁珵平静微笑:“表妹所言甚是,表兄从小就对我诸多关照,正是有了姨父和他的栽培帮助,才有我今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宁珵要是连这都不记得,岂不是忘恩负义?”
第279章 突然而来的事故
不得不说,宁珵脑子比宁姨妈好使多了。这话回得滴水不漏,不但把赵素的话锋避开,还顺带借机表了番忠心,堵住了她的嘴!这真是令赵素对他刮目相看了。可他昨日不还试图息事宁人呢,今天就对她态度就又变了,这变得也真快。
就不多纠缠了。她说道:“我们倒也不敢以恩人自居,不过表哥心里能记得这些年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情份,也是能让父亲欣慰的。昨日之事我不愿计较,这些东西你也带回去,只是表哥得好好劝说姨妈,日后消消停停的,大家都痛快。否则姨妈这么三不着两的,来日势必也会影响到表哥的前程。”
就凭宁姨妈昨日的行径,该说的赵素还是得说说的。没得以为她是可以白白让人欺负的了!
宁珵俯身:“表妹提醒的很是。”
赵素看着他从善如流深躬下来的身子,抿紧双唇,折回了院子。
这宁珵被她当面打脸,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个不简单的呢。
宁姨妈在邢氏这边坐着,如今她是客,前后又不老实,邢氏对她可没有从前那么周到了,陪着吃茶,也没有叫妯娌们过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宁姨妈本来就不愿来,这样下来就更加不自在。看到宁珵过来,即刻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侯府,宁姨妈问宁珵:“素姐儿怎么说?东西拿回来了,就是说她还不给面子不成?”
“人家没有不给面子,只是看不上而已。”宁珵把东西拎到马车上。
宁姨妈道:“我就说嘛,那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并没有把咱们放在眼里!”
宁珵投了个目光过去。
宁姨妈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厌弃……
“回去吧。”宁珵示意她上车。
他自己也在车内坐好,透过车窗看着往后滑过去的庆云侯府,他沉吟道:“有一点母亲倒是说得没错,素姐儿与从前相比,确实已经判若两人了。她如今进退有度,锋芒也不少。”
宁姨妈抬头。
……
赵素对宁家母子的态度是不加理会。
回院后无事,便在院子里与一帮婆子丫鬟们唠磕,问她们觉得做什么最赚钱,以及觉得做什么职业最好。大家有的说当地主最好,有的说开铺子最好,还有的说在侯府这样的人家,好好当差就很稳定很好。没有一个说想多读书学本事的。
赵素撑着脑袋沉思的时候,小菊就到了跟前:“姑娘,慈宁宫高公公来了。”
她立刻支楞起来:“什么事?”
“高公公说,太后这几日没什么胃口,他着急,想看姑娘是否有空,进宫给太后调剂剂伙食。”
“有空,你让他等等,我这就来!”
就冲她所见到的陆太后近日的状况,能有胃口才奇怪呢。正好去了去见见皇帝,把罗夫人那事跟他八卦八卦。那天夜里在潜云寺,他被一份急报突转回宫,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两天朝中也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看着太太平平的,希望已经处理好了。
赵素进宫的时候,庆云侯也被皇帝传到了乾清宫。
“前两日皇陵那边来的急报,大都督核实过了吗?”
“刚刚拿到回报。急报里所述之事无误,山体塌方,致正在修建的皇陵坍塌了一角,淹埋了十余号人不说,地宫偏殿的石梁也断了。事情出得突然,如今工地人心惶惶,甚至已有谣言出来,说……总之是说了些不好的话。”
“具体说什么?直言无妨。”
庆云侯沉气:“说,塌的偏是开国帝王的皇陵,定是先帝立国有逆天命,这是上天在施以惩罚,还说,大梁立国作恶累累,国祚定当如何如何——”
“够了。”皇帝眉心紧锁,抬手揉了揉,又说道:“埋住的工匠都救出来了吗?”
“来不及逃的一共二十八个,被救出来的只有三个。”
“按照抚恤的章程,以三倍银两安抚家属,且所有人必须抬出地宫,交还家履入土安葬。”
“是。”
皇帝的眉头仍未展开:“此事传出来了吗?”
“臣已着负责皇陵修建的将领严格封锁消息。不过……”
“如何?”
“总归纸里包不住火。有个别将领也惶惶不安,听信谣言,开始违抗军令消怠当差了。”
皇帝望着他,静默片刻后站起来,负手在殿中踱了几圈,然后道:“你去安排安排,朕下晌出发过去看看。做好措施,朕出京的事不要声张。”
“是。”
庆云侯果断地退去。
皇帝殿里站了站,端茶喝了一口,也出了门。
赵素到了慈宁宫,先上膳房里准备食材,食材泡发还得一阵工夫,她就折回慈宁宫,陪在旁边看陆太后抄经。这么两天的工夫,一份厚厚经文已经全抄完了,赵素帮忙整理成册,然后陆太后审核完,交给罗允:“送去相国寺,让方丈好生处理。”
这“处理”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烧了,或者做它用,赵素也不敢多问。
正要奉茶,外面太监就说皇帝来了。皇帝进门,恰与罗允迎面遇见。皇帝扫了眼她手上,径直入宫来。像是意外赵素在这里,门槛下顿了顿,然后伸手刮了下她额头,走到榻前来见礼。
“母后。”
陆太后端坐在锦榻上,示意他坐。“素姐儿去沏点皇上爱喝的来。”
“不用了,我禀个事情就得走。”皇帝在她下首坐下来。
“去哪儿?”赵素好奇地凑过来。
皇帝看了眼她,然后转向陆太后:“皇陵出了点事,儿臣要去看看。”
陆太后目光立时顿住。
皇帝接下来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父皇的地宫坍塌了一角,石梁断了,工地上的将领与工匠均视此为大凶之兆,正谣言四起。父皇的灵柩还停在地宫旁,儿子心里也十分忧虑,既不愿他魂灵不安,也担心自己不孝才引起这后果。所以必须去一趟,打点好才能回来。”
这一席话说得赵素与陆太后皆都站直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陆太后步下脚榻。
第280章 是谁来的信?
“就是前日夜间,接的奏报。”
赵素心下一动,前日夜间,那岂不正是在潜云寺?原来他匆匆回宫是因为出了这件事!
她纵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皇陵出事故,意味着什么,这年头的人就是很封建迷信啊,在生产技术低下的当今,工程塌方是很平常的事。
可是在世人眼里不是,在他们看来,皇帝之所以能成为皇帝,是有皇气的,要靠龙脉支撑的,普天之下,但凡有个天灾,都会使人联想到上天的惩罚,这回直接塌的是开国皇帝的地宫,能不使人大开脑洞?
关键是皇帝才登基三年,脚根还没立稳,若此时谣言传到朝廷,会很麻烦。所以他此时的决定,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事?”
即使陆太后身子还绷得如往常一样直,此时泛白的脸色也暴露出了她心底的震动。“你父亲的灵柩有事吗?出人命了吗?有没有人及时去解救?”
“父皇灵柩停放的位置还有些距离,一直有专人时刻守护,未曾波及。只是地宫里伤亡不小,不过儿臣也已经交代庆云侯妥善安排。”
“发生这种事,善后最重要!一定要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