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漫长的静谧后,她弯起唇角,对他笑,“不可能的,独孤极,我过不去的。”
她眼里没有悲伤,却有泪珠滚落。
他和她的过往,即便她没了情丝,也能忆起那是刻骨铭心的痛。
独孤极的手不自觉收紧,攥得她手指都被压在一起,他轻轻摇头,轻声道:“不,可以过去的。你就当我们以前不认识,我们从现在开始……”
“独孤极。”她打断他,“如果我们最初没有在阴阳关相遇,你会喜欢我吗?”
“……”
“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误,是不该存在的。”
白婉棠温吞地道,“我就要回家了,你也可以随时回到你原本的位置上去,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执着于这场错误?”
夕阳渐落,火红的暮色混着夜的深沉,凝成残烬一样的红线,隔开了她和他。
她的面容在暮光里变得模糊。
独孤极说:“我会。”
白婉棠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靠近她,捧住她的脸,爬满红血丝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如同一个疯子。
他用这样疯狂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瞳,一眨不眨地道:“我会喜欢你,不论我们是如何相遇。”
“你过得去也好,过不去也好,我都不会放手。我就是执迷不悟,我就是死不悔改,我就是要一错到底。”
他的指腹摩挲起她的面颊,眼眶泛红,“白仙仙,我不会再冷到你了,我也有心了。我们在一起,怎么就不行?”
第74章 “可惜” “你不喜欢我,你不会可惜我……
“因为我不想。”
白婉棠平静的一句, 把他所有的质问、强势,都打破了。
她叹息,抽回手, 丢下他一人, 回屋去。
她要把他当作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便真的这样做了。
她不会无视他, 只是对他客气又疏离。
她不会赶他走,只是对他和驳曲一视同仁。
独孤极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满腹翻江倒海的情愫,到她面前来,都成了她一扫而过,不会放在眼里的把戏。
不过对藤千行和柏怀, 她也是同样地疏远。
她在有意回避在这个世界留下过的所有痕迹。
这天暮时,白婉棠突然叫仙祠侍从请他们去酒楼一聚。
他们各自接到邀请时,都想过她是不是要同他们好好谈一谈。
到了酒楼才知道, 她邀请了所有寄住仙祠的人, 包括驳曲和叩音。
白婉棠在包厢内等候,待人来齐, 像主家款待客人般客气, 又道:“我回都城已经三天了,是时候该离开,去除那些特殊的邪祟了……”
“你请来所有人,就是为了说这事?”
叩音没好气地打断。
独孤极冷厉的目光都没能止住他的不满。
这几日独孤极岩浆似的情绪全闷在心里, 他沉闷不语,但驳曲和叩音瞧着,觉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被烧坏了,让他时时刻刻都痛苦不堪。
长夏冷下脸来要驳斥, 白婉棠止住她,道:“还有一件事,我可能要回家了。若回去,以后我与你们再也不会相见。”
长夏等人面露惊诧,难以置信。
独孤极手中的杯盏被他捏出碎冰般的裂纹。
后面白婉棠又说了些话,他已经听不进去。
这宴算是告别宴,她真正要请的客人是那些修士,而不是他。
他是多余的。
独孤极手中杯盏发出细微的“啪嚓”,全碎了。
碎片扎进他手中,血慢慢沿着桌边滴到他衣袍上。
长夏他们都注意到了他的伤,悻悻然看他一眼。
白婉棠迟钝地最后看他,平静无波地叫来小二,“麻烦请个大夫……”
“不用。”独孤极的嗓子干涩得连说话都在疼。
“还是要处理一下的。”她拿出灵药与手帕递给他。
他久久未接,她便起身到他身侧,将东西放在了他手边,然后回到自己的位上,继续这场宴席。
独孤极没有拿药,起身离开,回了仙祠。
他在她常休憩的海棠树下躺下。透过一簇一簇红云般的花,看到高悬于天际的明月。
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好似要去够月亮。
可他好像永远都够不到月亮,也够不到棠花。
白婉棠一行人很晚才回来。
他们各自回屋。
白婉棠带着手帕和药过来,在独孤极手边坐下,捧起他的手,轻轻擦拭,为他上药。
独孤极突然很怕看见她的表情。
忍了好一会儿,又还是忍不住面向她。
她眉眼低垂,表情很柔和。
可看着这样的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尽的寒意在他体内的蔓延。
“白仙仙……”他梗着嗓子开口。
“什么?”她平和地问。
他眼眶比棠花还红,眼里蒙上水雾,“不要这样对我……”
这六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白婉棠沉默。
他侧过身来紧紧地抱住她。
她能感到他手上的伤里又渗出血,将她的背后洇湿一大片。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她的颈间也变得有点湿了。
“你要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他不断地重复呓语。
白婉棠拍拍他的背,温声安抚:“都会好的。”
我们都会好的。
我会回到我的世界,过上我想要的平静生活。你会回到你的位置,成为你最初要成为的样子。
我们都会好的……
她真心地祝福自己,也祝福他。
*
清晨,白婉棠起床收拾行李,在院中吃豆沙包。
长夏起床见她稀松平常的模样,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问。
白婉棠递给她一个豆沙包,道:“我在等独孤极,我们该出发了。”
长夏知道,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和白婉棠提起独孤极。
须臾,独孤极从屋里出来。
白婉棠带上没吃完的豆沙包,递给他一个。
他冷淡地拒绝:“我不吃。”
白婉棠不勉强,和他一同出门。
门外备了辆马,还有一辆马车。
白婉棠上了马车,独孤极骑马,二人平静地往城外去。
仙祠里的人默然无语,又克制不住好奇,跑到门边探头看他们的背影。
“他们这是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驳曲和叩音生怕要出大事,表情有点狰狞。
“释然了吧。”
“看透了吧,不是挺好嘛。”
藤千行和长夏一唱一和。
柳八重和柏怀静静地目送,良久,道:“你们该问独孤极怎么了。”
*
白婉棠面上没有异常,心里有些困惑,独孤极这是怎么了?
昨晚她和独孤极说了两句,就回屋休息了。
她还记得,回屋前,独孤极湿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恐怖得像是要随时冲上来把她拽回去。
但今天一早,他变了个人似的,和她保持距离。
她猜不透他,只能当他是看开了。
马车驶出都城,他问道:“接下来你要去哪座城?”
“都可以。”
独孤极不再询问她,让车夫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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