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不用她带着,他冰凉的手指便在她脸上细致地描摹她的样子。
慢慢地轻抚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他的指甲尖不经意地轻触到她的牙齿,指腹压在她的下唇上。
内城再次放起烟花,比先前还要热闹。
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能听见内城里妖魔们欢乐的嘶吼与大喊。
白婉棠盯着他的脸,有点愣怔地道:“新年到了。”
“嗯。”
“新年快乐,白鹤。”
他指腹下,她的唇笑起来,说话间仿佛在一下又一下地品抿他的指尖。
湿热的气息慢慢包裹他的指尖,她和他俱是保持不动。
好一会儿,他慢慢继续往下摸,拂过她的下巴、下颚,颈间……至衣领处。
她道:“以后我们一起过年,如果还下雪的话,就还堆这些小雪人来陪我们好不好?”
指下的她的皮肤,有点发热。
独孤极收手,无所谓地点头:“好。”
白婉棠笑起来,眉眼弯弯,扶他回山洞里。
他和她都穿了一身大红的新衣,山洞内昏黄的烛火映照着,仿佛一对穿喜服入洞房的新人。
白婉棠和他一起上床休息,脱了衣服,各盖一床被子,平躺着。
她吹了灯,望着漆黑的洞顶,道:“我订的新衣服是红色的,很喜庆,很漂亮,你喜欢吗?”
黑暗中,独孤极皱眉。
他厌恶红色。
他沉默,只身上的寒意飘过来。
白婉棠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握紧他的手,“我很喜欢红色。”
独孤极依旧沉默,突然用力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极具侵略性地紧抱着她:“不要喜欢红色。”
白婉棠顿时浑身僵硬,心跳一声大过一声,他的声音都有点被这心跳模糊。
独孤极感受到她的僵硬、她上升的体温,以为她要反抗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道:“像血。”
白婉棠心猛的一怔,眼前浮现出独孤极一次又一次为她而受重伤的画面,强烈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她伸出手抱紧他,把脸埋在他怀里:“好,以后不喜欢红色了。”
独孤极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
第7章 吃醋 和他一起走进那片无尽的黑暗……
年节一过,喜庆散去,阴阳关又成了冷漠寂寥的模样。
独孤极的腿被瘴气和腐毒侵蚀,久久不愈。
白婉棠偶尔扶他下床在山洞附近走动,走不了一会儿,他的腿便会渗出黑血,身子也会冷得打颤。
独孤极不在意这些,反而更关注她,不许她离山洞太远打猎,直言道:“你若离得太远,遇到危险我赶不过去,真要被打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他说话难听,但白婉棠知他是担心自己。
她听他的告诫不离山洞太远,只是每每见他伤痛难熬的样子,心总会难受地揪起。
这都是因为她
冬日越来越冷。
又一次拿药的时候,她顺路买了手指粗细的管针。
回到山洞煎药,她望着浓黑的药汁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是解开衣服,用管针在脊骨上取出一滴混杂着金色的血,掺入药中。
将衣服再系上时,她的手都在哆嗦,衣带系了好半天。
也许是天太冷了,也许是取神血太疼,又也许是她神骨未觉醒,这般取神血太过伤身……
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叫她在取血后这般寒冷无力。
白婉棠捧着药暖了会儿手,将掺了神血的药端去喂给独孤极。
她怕独孤极喝出异常,喂药时还给他喂了香草梅干祛味。
独孤极在喝第一口便尝出里头有神血,他只略微怔了下,便面不改色地继续喝。
这都是她该为他做的,不值得他为此多言。
白婉棠以为他尝不出来,安心地笑起来,喂完药又去采苍明果。
这一年的冬天,她每天睁开眼看到的是独孤极,睡前会被他抱在怀里。
她几乎习惯有他睡在她身侧,而他似乎也习惯抱着她睡。
她还记得那天她难得醒得比他早,下床穿衣时,看到他下意识朝她睡的地方摸。
没摸到她,立刻就醒了,一边喊她,一边跌跌撞撞地下床要去找她。
她和他就这样一起熬过寒冬。
开春,独孤极腿伤好了,但白婉棠不放心,又带他去看了猫妖大夫。
独孤极恢复得太不可思议,猫妖大夫要给独孤极细致地检查一番,白婉棠便坐在大堂等。
等了片刻,一女修伙计给她递来一杯热乎乎的灵草汤,道:“你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苍白许多。我不知你是怎么治好他的,但无论如何,还是要以自己为重。”
白婉棠从未见过这女修,接了灵草汤道谢,边喝边默默打量。
女修施施然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腰间的蝴蝶玉佩看了看,笑道:“我从前在人间,也曾救过一人。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但最后只能听着他要娶别人的消息,沦落到这个地方。”
她语气熟稔,白婉棠立时明白了她是长夏,心里既放下心来,又好奇长夏为何在医馆隐姓埋名。
长夏告诉她,城主为离开阴阳关想要对她下手,她提前得了消息,经历了一些波折,最后躲到了猫妖大夫的医馆里做伙计。
猫妖大夫是难得有仁慈之心的妖魔,知她身份,依然愿意收留她。
她一直躲在后院不露面,直到前几天猫妖大夫打听到消息,说城主已经成功离开阴阳关,她才出来。
白婉棠颇为感慨,又和长夏聊了些近况。
猫妖大夫诊治完出来,说独孤极的腿已无大碍,寸断的经脉也在恢复。只是寒毒也许是因为城外阴冷,发作得更厉害了些。
白婉棠忧心地和独孤极一起回家去,路上,独孤极因倒春寒又冷得发颤。
她想了想,道:“山洞那儿又冷又孤寂,没什么乐趣,除了我也没别人能陪你说话,处处都不如内城方便,你……”
他不耐地打断:“你住哪儿我便住哪儿,我只要有你便可。其他的你不必在意。”
白婉棠望着他沉默不语。
长夏同她说的自身遭遇,让她产生过动摇,扪心自问,这样为他耗费神血是否值得。
得了他这样的回应,她心里也有了确定的答案: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她愿意为他这样做。
*
出于采苍明珠和避免妖魔打扰等诸多考虑,他们还是住在了山洞。
这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时间,说起来好像很长,但实际过起来,好像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溜走了。
白婉棠终于攒齐了一千颗苍明果,带着苍明果和独孤极进城,去找猫妖大夫。
内城在上一任城主离开后,混乱了一段时间,最终由白婉棠认识的一个人继承了城主之位——猫妖大夫医馆里的那位抓药伙计。
白婉棠还记得他总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她想,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眯眯眼隐藏大佬吧。
许是因为伙计跟着猫妖大夫学习过一段时间,他继任后更偏向妖魔与人修友好相处,也制定了许多规矩。
虽然阴阳关不是一两条规矩就能改变的,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她牵着他的手去见猫妖大夫,把苍明果交给猫妖大夫制药。
猫妖大夫惊讶地面露难色,白婉棠顿时心凉了半截,不安地问道:“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骗人的?苍明果治不了眼疾?”
“能治,只是阴阳关没有太阳,苍明果需要在阳光下吸收三天天地灵气,才能制成丸药予人双目新生。”
猫妖大夫叹息摇头,“阴阳关没有太阳,永远制不成那药。我告诉你们药方,是以为你们会在采苍明果的时候知难而退。”
妖魔不会这样坚持。
而修士一般也不会为了救别人,冒着被瘴气侵体的风险,蹲守着采满一千颗苍明果。
猫妖大夫复杂地注视白婉棠,又看了眼神情淡漠的独孤极。
他看不出独孤极对她的温情,只看得出极强势的占有欲。
白婉棠闻言松了口气:“正好我们马上就要离开阴阳关了,等回到修真界,见阳光是很容易的事。麻烦大夫把药方告诉我,回到修真界后我请人制药,可以吗?”
猫妖大夫沉默须臾,道:“这丸药不难做,你自己就能做,难的是采一千颗苍明果……”
他去内间写药方,把独孤极也带去内间说要给他再看看眼睛。
白婉棠照例在大堂等。
这三年来,她这样等过许多次,早已不觉得等待难熬。
长夏还在医馆做伙计,端了灵草汤过来给她喝,道:“我帮你问符川要了件礼物。”
符川便是如今的城主。
白婉棠不明所以,没一会儿就见符川匆匆赶来,给了她一黑一白、指甲盖大的两块玉片。
玉片被制成手链,符川弯腰亲手挂在她手腕上。
这三年来白婉棠和符川有些来往,但并不多,他这样的举动吓了她一条。
只是他动作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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