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程松儿也不想被这些人围着被迫写一天对联,收拾好东西就连忙走了。
留下小男孩儿拿着春联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最后将对联对折好揣进怀里,小步不停的往来的方向跑,越跑路上的人便越少,他进了一处深宅大院,又往里进了两道门,山墙高耸砖雕敦实,像一道山将村子里热闹相隔。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院子里,另一个小男孩看到他忙说道:“小翠,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小翠小声的笑,将怀里的对联那给他看:“你瞧,我在街上碰到一位姐姐,她写的对联可好了,我就求她给我也写了一幅。”
另一个男孩拉着他:“以前不都咱们小姐帮咱们写的吗?你怎么求别人?”
小翠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屋内一丝丝苦涩的药味渗了出来,闻着就让人难受。
小翠伏在那男孩儿耳边小声说道:“小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之前是下不来床,如今更是成天昏迷着,就连清醒的时候都少之又少,还能拿得起笔么?”
小喜捂着他的嘴:“你小点声,别让姑爷听见了。”
小翠吓得连忙住嘴,小声问:“姑爷在里头?”
“小姐一直昏迷生活不能自理,姑爷昨晚上伺候着忙里忙外,刚刚才着睡下。”
小翠松了口气,随后偷笑道:“主子本来是想娶个女婿冲喜能让小姐的病早点好起来,结果......喜没冲成,小姐连夜发高烧,比之前还严重了,你说说娶这个姑爷有什么用?”
小喜将他拉到一边:“你别也这样说,新姑爷也怪可怜的,新婚之夜妻主就昏迷不醒,如今更是整日昏迷着,嫁过来才几天啊,就要端屎端尿的伺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只怕是.....只怕是连身子都还没破呢,也因此连主子都不太待见他,咱们就别在背后说人闲话了。”
第40章 .天生恶毒男配天生恶毒男配
林玉秀累到在软塌上,梦到了许多。
地主家来提亲时的欣喜若狂,程松儿委婉提醒他时的愤怒,以及满心憧憬告白后被拒绝的羞愤狂怒,还有被掀开红盖头时晴天霹雳,泪水打湿了他的枕头,门外窸窸窣窣的嘀咕声让他睁开眼。
他看着床上女人臃肿衰弱的身体,无力的垂下头,摸着怀里一根素净的发簪,眼底的绝望无助的涌了出来。
“所以你说说娶这个姑爷有什么用?”屋外隐约的声音渐渐清晰,林玉秀抬起头,满面泪痕。
“嫁过来才几天啊,就要端屎端尿的伺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只怕是.....咱们就别在背后说人闲话了。”屋外议论纷纷。
林玉秀握紧了拳头,满眼恨意。他垫着脚靠在门边,自虐似的听着仆人羞辱的话。
“咱们议论什么了?说的难道不都是实话吗?”小翠撅撅嘴:“说到底还是他势利眼,一心想攀高枝,一听是地主家提的亲就欣喜若狂,连人家半点情况都不打听,等嫁过来了才知道对方是个病秧子想后悔?他也想想,但凡咱们小姐是个体格健壮的,能瞧得上他这个土包子出身?”
“姑爷就在屋里,你不怕他听见,真不要命了。”小喜连忙堵住他这张肆无忌惮的嘴。
小翠毫不在意:“你不是说了他刚睡下吗?昨儿个小姐又是发烧又是吐得,他伺候了一晚上,这会儿肯定已经睡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对了你别说,一提昨晚,小姐好不容易灌了点东西进肚,结果没多久就全吐了,吐得满床单都是,那个味道...咦,我现在想想都想吐。偏偏小姐她昏迷不醒,吐也吐不干净,还有好多卡在嗓子眼里,你没看到新姑爷昨天把手伸进小姐嘴里扣呕吐物的时候,那场面......”小翠的表情别提有多嫌弃了。
林玉秀恨得不行,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手,想起昨夜的自己手上沾满了黄白的脏污,他的胃里便一阵恶心翻搅。
他恨恨的盯着屋外小翠摇头晃脑的影子。
他如今就是再落魄过得再苦,那也是地主家唯一的姑爷,吃的是精米细面,穿的是上好花罗,出门也有两个仆人配着,哪配你这个小贱蹄子背地说三道四。
他正要冲出去,撕烂那小贱蹄子的嘴,就听小喜突然岔开话题说:“快别提昨晚的事情了,咦,你这对联写的还真好看,感觉比小姐的字还要好。”
小翠扬了扬眉毛,有些许得意:“那当然我可是求了那位姐姐好久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姐姐模样还真是俊俏......”
一想到程松儿,小翠忽然脸上一红,手帕搅动:“也不知她娶了夫郎没有......”
小喜好奇:“村子里会读书人字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也没见谁长得俊俏啊?”
小翠笑着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她是程家村的人。”
“程家村?”小喜不太明白:“程家村那么穷,还能供出一个读书认字的人?她叫什么名字呀?”
小翠回想程松儿临走时曾被随行的男子叫了一声松儿:“我不知道她的全名,不过...她的小名应该叫松儿吧。”
程松儿!
林玉秀晃了晃神,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她?她来刘家村了?
屋外的小翠和小喜听见屋内响动,顿时打开门,看见林玉秀跌坐在地上连忙将他扶起。
“姑爷您没事吧?”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小心身子。”小翠连忙扶着他的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狠狠的扇在小翠的脸上。
小翠被打的耳朵嗡嗡的,右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抬起泪花眼看着林玉秀。
林玉秀冷着一张脸,眼中寒厉。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地主小姐刘玉,狠狠剜了地上的小翠一眼,冷声道:“你跟我出来,小喜守着小姐。”
“是。”小喜福了福身,担忧的看着小翠。
小翠则捂着脸,心里直呼完了,刚才的话一定是被林玉秀给听见了。他心如死灰的跟在林玉秀后头。
地主家的宅院很大,单小姐就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但除了贴身伺候的仆人们,基本上都待在下人们做辛苦活,主人家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小翠跟着林玉秀走到小姐屋后院单独的小花园里,因为正是冬天,又是北方,小花园里一朵花也没有,极为萧条。
“跪下!”一到花园,林玉秀就冷冷的命令道。
“姑爷......”小翠吓得不轻,连声解释:“姑爷,我刚才的话、不是有心的,啊——”
林玉秀反手冲着他的脸又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他狠狠瞪着眼:“你这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背后议论你的主子?”
小翠被扇的趴在地上,哭声涟涟。
他原本以为林玉秀跟他一样不过都是贫苦的村民出身,定然是个软柿子好拿捏,谁知道林玉秀竟然如此泼辣狠厉,心中后悔不迭。
林玉秀也不管那些,抓着他的头发就把他薅了起来。
小翠只觉得头皮痛得快要流血,眼泪更是不停的流:“姑爷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饶了你?”林玉秀还记着他刚才讥讽的话呢,他狠狠拽着他那张罪,恨不得立刻将他的嘴撕烂:“你刚才伶牙俐齿那股骚劲儿?这会儿怎么不嚣张了?还敢说小姐时日无多?真是个没良心的王八崽子,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婆婆,让她好好审审你背后毒咒小姐的罪。”
小翠被吓得连连求饶:“姑爷,我没有啊,我哪有那个胆子敢咒小姐啊。”
林玉秀冷哼一声:“不承认是吧,行啊,一会儿我把小喜也带上,咱们来个三堂会审,总能审出几句真话来。”
“不要啊姑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翠吓得跪地磕头求饶:“都是我这张贱嘴,我这就扇烂我这张贱嘴,给你出出气。”
小翠不敢想自己被地主家发卖后的下场,不停的扇着自己的嘴巴子。
林玉秀就冷眼旁观的看着,等他气消了,才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停,彼时小翠的脸已经快肿成了猪头。
“拿来。”他伸出手。
“姑爷想要什么?”小翠被林玉秀教训了一顿后,变得格外老实。
林玉秀眼一横:“对联。”
小翠这才诚惶诚恐的把对联从兜里拿出来。
林玉秀看着那对联上的字,笔锋遒劲有力,一笔而下沉静纵逸。
之前林玉秀为了能与秀才般配,专门去跟做仆人的姐姐讨教了几个字现学现卖,他粗劣的认识几个字,也能看出字迹的好与坏。
他真不敢相信,这幅字竟然出自程松儿之手。
他目光闪了闪,压下心中激动的心情,冷声问答:“这幅字你从哪里要来的?”
小翠连忙如实回答,不敢有丝毫掩藏:“回姑爷,这是我在村子里的香油店里遇到的一位姐姐写的,她是程家村的人,名唤松儿。”
程家村松儿,只有一个人。
但林玉秀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但又不敢在下人面前表现在太直接。
他眼珠子一转,冷声暴喝道:“胡说八道,我在程家村呆了那么久村里有会写字的人我难道还能不知道?你这贱蹄子是不是跟那个野女人勾搭成奸了!”
“没有..冤枉呀姑爷,我清清白白的男儿家...哪里敢去勾搭女人....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呐。”小翠被他喝得几乎快要吓破了胆,立马将所有的信息全部都告诉了他。
“姑爷你相信我,这真是我无意间遇到的一位姐姐写的,她自己说的她是程家村的人......哦对了,她旁边有一名男子,高高瘦瘦的,穿着月白色玉兰花纹样的衣裳,他唤她松儿的。姑爷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小翠被吓得抱着他的大腿,涕泪横流。
“你这个白眼狼,明知道以往都是小姐给你们写对联,如今小姐只不过是昏迷了,就迫不及待的找了个外人,若是小姐醒来知道得有多伤心?这东西我没收了,以后不许再出现。”林玉秀嫌弃的将他一脚踹开,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
“是、姑爷。”小翠趴在地上,送着他离开。
林玉秀回到充满药味和病气的房间里,眉头厌恶的微微蹙起,他对小喜说道:“这儿有我看着,你出去吧。”
“是。”小喜离开,并关上了房门。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林玉秀看着已经快要入土的刘玉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恶心,咬牙呸了她一口,然后坐在软塌上,将那副对联捧在手中翻来复去的看,爱不释手。
竟然真的是她!
林玉秀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是何种心情。
自从被她拒绝之后,林玉秀就一直失魂落魄,他忘不了她,哪怕上了花架他还一直期望着能看到她出来送自己一程,但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其实他在坐上花轿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甚至想要冲出去,冲到她家,用落水的借口逼迫她强行娶了自己。
这种后悔在他见到昏迷不醒的刘玉时更加暴涨到了顶峰,他没日没夜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他好想再见她一次,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他以为这辈子就要永远分离时,没想到小翠竟然将她的字带了回来。
他拿着这幅对联,视若珍宝的捧在手中。
这是除了她的簪子外,唯一一件可以寄托他思念的东西了。
第41章 .以你之姓以你之姓
从集市上回来之后,程青枝开始剪窗花,一张红纸折叠了几次,然后用一把剪刀这里剪一下那里裁一下,修长的指节在红纸中翻飞看得她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等他将红纸摊开后一张双喜团花的样式就剪好了。
程松儿看着程青枝那双灵巧的手,顿觉得自愧不如,和心灵手巧的他比起来,自己这双手好像也就是长着玩玩凑数的。
程青枝很快又剪了蝴蝶、飞鸟等各种图案的窗花。
古代的红纸因为染色技术不太好,所以很容易掉色,就程青枝剪窗花这一会儿的功夫,红纸上的红色就沾在了程青枝的指尖上。
像樱红揉碎在乳白浮云里,指尖和指节都像故意抹上了腮红,不过比起现代美妆博主的刻意纯欲妆他显得自然多了,也让那指尖更加诱人。
程松儿睫毛垂了垂,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