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不用了不用了。”程松儿连忙拒绝。
林玉秀微微一笑:“别担心松儿姐姐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之前我来你们家串门这么久了,给青枝哥哥送了不少东西,却唯独没有给过你什么...”
他低头从怀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杆清脆的竹。
“这个我不能绝对不能收。”程松儿吓得连连后退。
开玩笑,在古代男子送手帕,就跟送簪子香囊是一样的,那是定情之物啊。
程青枝的脸顿时冷了几分,刚要说话,就听林玉秀笑了起来。
“松儿姐姐你怕什么,这个帕子不是我自己绣的,是我买来的,我看这手帕上的绣工针脚极好,忽然就想到你身边连一条像样的手帕都没有,一直从粗糙的帕子擦汗擦水。”
“那不是......”
林玉秀温柔的打断了她:“......我能理解,毕竟青枝哥哥的绣工不好,不过人无完人嘛,他毕竟是你哥哥,不是你男人,有些地方照顾的不仔细很正常。我出嫁前就将这件事记在心上,这不正巧遇到了手艺精湛的男工,就想买来送你。”
一同毫无痕迹的拉踩,将林玉秀自己抬得高高的。
程松儿说道:“我哥哥绣工很好的,只不过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灌了,不愿意用这文绉绉罢了。”
林玉秀笑意不减:“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什么啊?程松儿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
“既然松儿姐姐不愿意收下,那不如我就将它转送给青枝哥哥,正好青枝哥哥也看看上面的绣样。”
林玉秀将手帕折叠好,放在程青枝的手里:“这可是双面绣,一面是竹一面是兰,青枝哥哥正好学学,说不定我下次回来就能看见你绣出的精美花样了。”
程青枝唇角苍白惨淡。
他的刺绣确实不好,女尊男子一直以做的一手好男工为荣,若是男工不好,不但将来说亲艰难,就连家族都会跟着蒙羞,认为她们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儿子,连男子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
但程青枝那样的生活环境,就连缝补衣裳都是凭自己一针一针摸索出来的,根本没有机会去学刺绣。
林玉秀知道这是他的软肋,所以还要在他走之前,在他的软肋上扎两刀。
挑衅都挑衅到她的头上来了。
她接过手帕,送达林玉秀面前,态度格外冷淡:“既然是双面绣,那价格一定很贵,我们小门小户承受不起,你拿回去吧。”
“松儿姐姐、”林玉秀想解释,但程松儿根本不给他几乎。
“我哥哥虽然刺绣不如顶尖绣工,但他给我做的每一样我都喜欢至极,就连他给我缝的发带,我都天天带着。”
程青枝蓦然怔了怔,脸上随即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眼里的倾慕赤诚炙热。
林玉秀紧攥着手里的手帕,涨红着脸离开了。
“松儿...”他低语喃喃,手臂紧紧贴着她的手蹭了蹭,似乎恨不得将他们的肌肤黏在一起一样:“你真的觉得我绣的东西好看吗?”
程松儿笑着:“当然了。”
他黯然垂下眼帘:“也只有松儿会这样觉得,我知道我与其他男子的差距,我实在做的不好,就连、就连发带上的绣工也粗劣低级。”
“可我觉得你很好。”程松儿握住他的手。
程青枝紧紧抓着她的手,嘴唇翕动着:“松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松儿笑着反问:“怎么了,我还不能对你好了?”
程青枝轻轻摇头,抓着她的手不断的收紧,手指缠绕着她的指节不留一丝缝隙,他在她的身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与前所未有的空虚。
剧烈的焦灼感燃烧着他的心脏,激发着他内心的贪婪,他的索求无度,他已经不单单只满足与眼前的肌肤相亲,他还深深地渴望着更多。
他想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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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秀走后,程松儿觉得身边终于再次回到宁静。
转眼间已经来到四月,山里的许多草药都长了出来。
她每天都进山,有小动物时就打打猎,遇见草药就采草药,但都不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的就捕到大型猎物。
几个月下来遇到的基本都是一些野鸟,山鸡之类的。草药也是价格很低几斤才能卖几文钱那种。
挣不到钱的危机感让程松儿更加勤快的干活。
她装着从山里挖出来的几斤土茯苓,白芨、忍冬这些东西进了城打算去卖。
这是程松儿在年后的第一次进城,比起年前,她很快发现了不一样。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城门跟下的乞丐明显比以前多了。
其次城里多了很多无所事事的人,俗称二流子,他们游荡在各个店铺目前,时不时找点矛盾,闹点不愉快。
街上的无业游民越多,就说明城内的不稳定因素越多。
但这些人原本不应该在短时间内一起冒出来,追根溯源就是因为她们原本的生计混不到饭吃,所以被迫走上这条路。
有体力的还能做街头混子,年纪大还没力气的人就只有沦为乞丐一条路。
她又去了熟悉的米行看粮食价格,果不其然,过了一个年,价格又翻了几番,一个女人一天干苦力挣的钱,还不够买一小袋糙米的。
一路下来,程松儿心中越来越沉,也更加庆幸自己当初把绝大部分的钱都拿去买粮食了。
她来到药铺前,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收获全部倒了出来:“大夫,你看看这些值多少钱。”
大夫瞧了瞧,直接说道:“你这些都是普通药材,给你600文吧。”
600文,她辛辛苦苦挖了几个月的土就600文。
挣钱好难。
她想倔强一下:“大夫我的药材虽然普通,但是数量多呀、而且你看看品相也好,完整没有破损,就连根茎也都保留着,再多给点吧。”
“650文,不能再多了。”老大夫说道:“650文够你买好几斤小米的了,你不知道现在城里来了多少流民,闹了多少事,好多人连饭都吃不起。”
程松儿连忙打听:“大夫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城里的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是哪来的啊?”
“南边来的,听说南边那边正在闹旱灾,刚种下的粮食没有水全都渴死了,好不容易种活的一批结果又碰上了蝗灾,吃的半点不剩,这些人没了希望只能往北边跑了。”老大夫感叹:“今年头是真难呐,这几天来的流民比以前更多了,估计以后还有更多人来。”
“流民一多可容易闹事,大夫你晚上可睡得轻点。”程松儿说了句关心的话。
老大夫一小,她的两个女儿都在京城,身边只有一个老伴儿,突然听到陌生人的关怀觉得心中一暖。
“放心吧,不过这些流民前阵子闹了一件大事,聚众哄抢米行的米。”
“已经这么严重了?”
“是啊,官差逮了一批为首作乱的人斩首,那些流民这才消停了一阵子,但估计压不久了,你要是有钱就多买点粮食存着。”
第48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一朝回到解放前……
程松儿没打算向老大夫透露自己早就已经囤好粮食的事情。
她假装抱怨似的说道:“唉,早知道粮价涨得这么厉害我一定不会拿去修房子,现在家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剩得那些钱也就够买几十斤的,家里好几口人等着吃饭呢,顶什么用呢。”
老大夫说道:“能买几十斤就不错了,你不知道现在米行有多少地痞盯着,要是看见你一次性买的多了,等你出了城就直接强抢,她们三五成群,就算你本事再厉害也拼不过她们一群人。”
程松儿心惊:“她们已经这么猖狂了?官府就不管吗?”
老大夫哼了一声:“她们连城里这点破事都管不了,哪里还要精力管城外的。”
程松儿点点头:“多谢大夫,那我就先走了。”
她接过卖草药换来的650文钱离开了药铺。
在回去的路上她左右打量了着沿街的商铺,因为粮价上涨的缘故,不少街边的面馆、饭馆也都相继涨了价,但也正因为价格太贵,不少人连糙米都吃不起,哪儿还有多余的钱下馆子,不少餐饮店都生意惨淡。
她找了个牙商打听了一下这一片商铺的价格。
牙商类似于古代的房产中介,对城内每一块地皮价格都熟悉的很。
牙商指着面前一排要倒不倒的沿街商铺说道:“这些商铺店面不小,而且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前面经商,后面就留给家眷住,这样两头都能兼顾。”
“那要多少钱呢?”程松儿心里没底。
“一百两。”牙商说。
程松儿着实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么贵。
牙商赶紧说道:“以前是一百两,但现在生意不是不好做嘛,所以价格还能谈,要是你诚心想买,80两也不是不能卖。”
别说八十两,她现在二十两都拿不出来。
不过牙商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她,既然这段时间生意难做,要是再等一段时间,饥荒近一步蔓延,或许价格还能再降一降。
她赶紧回了家,以前这条路根本没有多少人,但今天她发现人竟然比平时多了不少,而且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本地人,各个衣衫褴褛,像是来逃难的。
回到程家村后,她又专门跑到别人的地里看了一下,虽然她们这里没有闹干旱,也没有蝗灾,但是地里的小麦几乎都病怏怏的低垂着脑袋,没有半点精神气,倒像是害了病虫的样子。
种地的村民脸色也不讨好,看来年底的收成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种种迹象都让程松儿感到不安。
她往家里走去,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程青枝又急又害怕的声音:“你放开我,松手!”
程松儿赶紧跑过去,看见程青枝站在院子里,院门口跪着一个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个破碗,死死的攥着程青枝的衣摆不肯松手,衣服都快被她扯烂了。
程青枝的脸都快涨成屈辱的红色,手气得颤抖,又不敢与外人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
“你干什么!”程松儿冲上去一声怒喝。
程青枝终于得救一般,躲在程松儿身后,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那女人。
那女人立刻松开了手,捧着手里的碗,声音有气无力:“我是南边逃难过来的,求你们行行好,让我讨碗米粥喝。”
“讨口吃的用得着拽着人家的衣服不放!”程松儿凝目注视。
女人手臂颤颤做小伏低状,语气里却有一丝怒气和悲愤:“我一连求了几家,他们都不肯给我,我也是实在饿的没办法了。”
她看到程家的烟囱里冒着炊烟,厨房里传来米饭的香味,她馋的不行,看到他家里只有程青枝一个男人,便壮着胆子上前。
她知道男子都是要脸面的,要是她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他总归能给她几碗饭吃。
这些村子里的人,家里没灾没涝,吃喝不愁,眼睁睁看着她们这些难民吃苦受难,连口饭都不愿意给一碗,对她连乞丐都不如。
如果不是遇到饥荒,她还是一家商铺的老板,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人在绝望之时,最容易陷入偏激危险的想法。
女人那点心思程松儿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