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大人
这些流民一无所有,正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杀人放火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大不了落草为寇。
程松儿不得不防备着,也绝对不能将已经露出点苗头的女人得罪。
她笑了笑,态度立刻180°大转变,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你们逃难来的都不容易,可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家里穷的连田地都卖了,最近粮价上涨,我们家里粮食也不多了,顿顿吃的都是清粥,锅里拢共就那么几颗米,唉......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说不定过几天我也要逃难了。”
这一番话,直接让女人心中的不平衡稍稍缓解。
她看了眼程松儿他们家的房子,虽然遮风挡雨,但是看得出来十分老旧,还有不少刚刚修补过的痕迹,看来对方跟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自己刚才这样强求人家是有些为难了。
就在女人稍感愧疚时,程松儿转身对程青枝说道:“哥,去给她要碗米粥来,一定要舀稠一些。”
她特意在女人耳边大声敲掉。
程青枝会意的点点头。
女人有些惊讶:“你——”
程松儿故作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我们家穷,但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反正少一顿饿不死人。”
一句话把女人感动的一塌糊涂,这是她逃难以来遇到的最善良的一家人。
这时程青枝端着一碗米粥出来了,果不其然是清汤寡水的,汤清的一眼就能望到碗底,碗底沉着一些米粒,不多,也就堆积了小半个碗底,看得出来,程青枝已经极力给她将米往多了盛了。
女人接过碗,从之前的愤愤不平,变成一脸感激。
“谢谢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恩人。”女人就差没哭出来了。
程松儿看目的达到了,开始将祸水东引“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我只期望以后我逃难时也能遇到一个好心人赏我一口饭吃,这个村子是找不到什么吃的了,你不如往城里走试试,城里有钱人多,出手也大方,要是混得好在人家手下做个佣人,别的不说,至少能顿顿饱饭。”
女人囫囵一口将米粥喝完,连碗底都舔的一干二净,她跪在程松儿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多谢指点,我这就去城里。”
可算是送走了那个瘟神,程松儿脸上的笑容立马凝重起来。
她将程青枝带回屋里:“饥荒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快,以后你就别炒那些菜了,肉香味一飘飘老远,很容易被人闻着味找来。”
程青枝点点头,他从锅里拿出刚蒸好的香肠和米饭,用锅盖盖住防止味道跑出来,两人带进屋里,将门窗紧闭起来吃。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要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确实有些难受。
不过想想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顿大快朵颐了,程松儿就化悲愤为力量,大口大口的吃。
但程青枝却没心思吃饭。
他把刚才被女人扯过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在水盆里使劲的搓洗,衣服感觉都要被他给搓烂了,他的手心也被搓的一片红。
一想到这衣服刚刚被松儿以外的女人碰过,程青枝心里就泛起一股生理性的浓重恶心,光是回想起来就令他作呕。
“怎么这个时候洗衣服?快来吃饭吧。”程松儿说道。
“你先吃吧,我把衣服洗完就来。”他努力的搓洗着,却总感觉衣服上还残留着女人的印记,什么洗都不洗掉,脏死了。
“来,张嘴,啊——”她夹了一块香肠送到他嘴边。
程青枝蓦地一红,闻着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心跳顿时狂若擂鼓。
他张开嘴,程松儿很自然的就将切成薄片的香肠送进了他的嘴里,筷尖不经意间在他的舌尖上轻轻一点,程青枝瞬身酥麻颤栗......
那是松儿自己的筷子,那他不是和松儿......
程青枝含着口中的香肠,像含着无法用语言述说的浓烈爱-欲,激动得不敢用牙齿咀嚼。
程松儿将手伸进水盆里,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别喜洗了,陪我一起吃饭。”
程青枝紧咬着唇点点头。
“你多吃点。”程松儿忙往他的碗里夹着香肠。
“这顿饭之后,就把家里的那些腊肉香肠什么的都放起来吧,以后就从山上摘点野菜什么的来吃,在村里装装样子,不然别人都吃糠咽菜,咱们顿顿吃肉,我怕别人眼馋。”
程青枝抿了抿唇:“山上已经没有野菜了。”
程松儿放下筷子:“为什么?我上个月进山采药不是还有挺多的吗?”
“现在已经没有了。”程青枝愁眉淡淡:“开春之后,因为缺少粮食,村子里的男人天天都进山挖野菜贴补家里,山都快被挖空了。”
“这样啊。”程松儿语气有些失落。
看来日子又要变回她刚穿越过来时的样子了。
淦!一朝回到解放前。
第49章 .不太好的局势不太好的局势
“不过去年家里晾晒的腌菜、腌萝卜还有不少,以后喝粥时至少还有一些下饭菜。”程青枝看她一脸低落,便说道。
以后也就只能吃咸菜白粥了。程松儿心中感慨。
“那你趁现在赶快多吃点。”她忙往程青枝的碗里夹肉。
“松儿我吃不了多少的,你吃吧。”程青枝低着头,看着程松儿这样在乎自己,心中忍不住一软,就连耳尖也微微泛红。
“什么叫吃不了多少?再不吃以后就真的吃不到啦,你本来就瘦,多吃点。”她把他的碗里都快加满了。
“可是、唔......”程青枝忽然闷唔了一声,口中被她塞了一片肉,点点油光沾在他的唇上。
“非要我喂你你才肯吃吗?”她唇边含笑:“你太瘦了,一阵风吹来我都怕你跑了,听话多吃点。”
程青枝的脸红了个彻底,好像被蒸熟了的粉蒸肉,绵软柔嫩入口即化。
“最近村子里的外来流民很多,你以后就别出门了。”程松儿喝了一口米汤:“你太漂亮,我怕有人居心不良。”
程青枝的好看,是那种想让人犯罪的程度,不提防不行。
“......好。”程青枝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心中既愧疚又难过。
他知道自己因为这张脸惹出了许多事情,就是个麻烦。
生父就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才会坚定的认为是他勾引了继母,所以他逃走时才会选择不带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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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天时间,村子里的流民越来越多,有男有女还有几岁的小孩子,瘦骨嶙峋的样子和她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见到的程青枝差不多。
只不过程青枝即使在狼狈身上也是干净的,眼神也清澈。
这些流民以前都往城里聚集,但是最近听说城里因为收留的难民太多,直接关了城门。
导致许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流民没有地方可去,有的守在城门口死等,有的则就地在附近的村落聚集。
程家村不是个富裕的村子,但是村道里也时常能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难民。
刚开始时村里的长辈尊者还会施舍一点装装样子,谁知后来流民越聚越多,天天等着伸手要吃的,就算是村长也拿不出来了。
各家自扫门前雪,程松儿好几户邻居自己都没得吃,哪里舍得施给别人一碗粥。
你要饿死就饿死,反正死的不是她们就行。
这些难民饿的要死不活,很快就闹出了一桩大事。
夜里,几个胆子大的流民偷摸去了人家的地里,把刘素家麦子地里即将成熟的麦子给割了一部分,自己烤着吃了。
天一亮,刘素刚跟自己妻主一起下地,就看见自己的麦子地空了一大块,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是那个天杀的王八羔子,割了我们家的麦子,你个没爹没娘的狗东西,我家马上就要成熟的麦子啊,我家还有三个娃娃,你让我们家今年咋活啊!”刘素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绝望大哭。
他的哭诉声很快吸引了其他地里的村民,村子里的人都怒了。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不处置这件事,今天流民敢割刘素家的麦子,明天就敢把整个村的麦子都割了。
事关自己的利益,大家都义愤填膺,想把偷麦子的流民给揪出来,可哪有那么好找?
那些人根本不承认,一来二去竟然扭打在了一起。
这些流民虽然饱尝饥饿,但却各个都是不要命的,比起顾念着家里老小的村民,下手的手段更是狠辣,抡起石头就往人脑袋上狠狠的砸,砸地头破血流。
互殴变成了单方面挨打。
这下是彻底激怒了整个村子。
本来粮食就少,离收麦子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每家的米缸都见底了,大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在这种影响生死的情况下,整个村子开始变得极度排外起来。
村长联合村里的年轻力壮的女人一起,拿着棍子刀子把那些流民都赶出了村子,并专门安排人守着进村的路,但凡像个难民的统统不让进。
一番操作下来,村子短暂了恢复了一下平静。
但很快新的问题出现,村子的路可以守住,但是那么多地可都是露天的,这个山头一块,那个山头一块,根本把守不了。
而被村民赶走的那群流民,因为无处可去,只能在村子周围徘徊。
以前还指望着村民施舍点饭吃,现在连这点希望都破灭了,干脆把目光转向了即将成熟的麦子地里。
老弱病残的就趁夜抹黑偷偷的割两把麦子,身强力壮的干脆直接组织一会儿人,看谁家的地里没有把守,一群人乌泱泱的冲上来全部割走,跟蝗虫过境一样,一根麦穗都不给你留。
一时间村内哀嚎遍野。
村民求村长去报官,让官差来把这些流民全都带走。
村长去了,结果失望而归。
“官差不会来了,我去了衙门,衙役跟我说不光是咱们程家村有流民,隔壁的刘家村因为地多富裕,流民更多,损失更加惨重......听说如今整个省内都是这个样子。”祠堂会上,村长跟所有来商讨事情的女性村民坦言道。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们吃了咱们的多少粮食,把我们都逼得过不下去了!”刘素的妻主程力愤怒道。
“就是!”
“说得对,难不成咱们真的要饿死吗!”
“这些流民现在已经跟流匪差不多了,看到什么就抢什么,真想一锄头砸死她们!”一个村民恶狠狠的说。
众人纷纷附和。
村长摇摇头说:“隔壁村的刘大地主知道吗?娶了林玉秀的那个,家里多阔绰,田地多粮食也多,就因为有粮食,一些流民串通好了夜里群袭她们家想直接强抢粮食......幸好她家奴仆众多,把这些乱民赶了出去。”
众人一惊,这些人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
“死人了吗?”一个村民问。
村长点头:“死了,还死的挺多的,但是压根没人管。衙门也压根没派人来镇压,如今城里的局势也没比咱们这里好多少。”
“真是太过分了!咱们这些种地的,每年给朝廷交了那么多粮,生死关头她们居然不管咱们。”程力无比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