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至于他怎么清醒的,嬴政不在乎。
清醒最好,念着父王和维桢夫人的情面,嬴政也不想与吕不韦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
“倘若寡人出言责怪仲父,那反而是中了燕国的计策。”嬴政认真反驳:“仲父一心为国,却因为他国的攻讦而遭到惩罚,不仅对仲父不公,更会让其他臣工心寒。此事因燕国起,要算这笔账,也要找燕王算。”
“正是!”
国君出言正中吕不韦下怀。
他是想嬴政责罚自己吗?他就是等这句话。
吕不韦当即顺杆爬:“井忌将军协赵伐燕,燕国此举,不过是为了贿赂秦国,以中断秦赵联盟罢了。如此可反其道而行之,增些兵力予井忌将军,狠狠打一番燕国!”
“差不多得了。”
赵维桢到了是没忍住。
昨天想要卸磨杀驴送井忌将军去死的也是你,今天要出手帮忙的也是你。
这番话,吕不韦肯定是提前酝酿好的。
这人昨天就睡在自己枕头边上,明明看着早早就入睡了,合着是睡着了脑瓜子都不带停止转动的么!
赵维桢出言提醒:“是你把蔡泽送去燕国的,还不到彻底翻脸的时候。”
嬴政安抚归安抚,头脑却是始终清晰:“秦、燕两国,国土并不接壤,中间隔着赵、魏,即便打下来了城池,也未免能从赵国手中占多少便宜。仲父这口气一定要出,但却并不是必须要打回来。”
“臣倒有个别的法子。”吕不韦说。
“仲父请言。”
吕不韦却没立刻开口,而是转头看向了赵维桢。
“臣若讲了,还请王上与孟隗不要生我的气。”
说完之后,吕不韦才缓缓解释:“蔡泽间燕,已有两年。之前提议可为盟约送燕国太子丹质秦,王上与孟隗念及旧情,不允此事。
“但不韦觉得,国事理应凌驾于私情之上,既是王上不忍看友人日日在面前思乡,那可请蔡泽上书燕王,一则向赵割地,二则送太子丹再次质赵,以示臣服与友好。”
赵维桢:“……”
她刚想出言,少年国君抬了抬下巴。
“如此也好。”嬴政冷淡道:“也算是为燕国提供了中止战事的办法。寡人只能保自身不直接成为丹的仇敌,却不能保丹一世的平安。”
连嬴政都这么说了,赵维桢还能说些什么呢?
良久之后,她也不过是阖了阖眼,无声地叹息。
在赵维桢成为吕不韦妻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与燕丹不能拥有真挚的师徒之情。
只能说,起码他现在不会来秦国。
不会记恨嬴政,也许就不会有荆轲刺秦,以及项上人头作为礼物赠与儿时友人。
但燕国国弱,国君昏庸,太子丹的人生不会因为秦王不苛责燕国就会顺顺当当。
嬴政说得对,剩下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
“不生你的气。”
赵维桢轻声开口:“王上说得对。”
虽然赵维桢觉得,吕不韦这是多少想给自己找点不自在。
嬴政颔首:“那就这么办吧。”
吕不韦:“除此之外,郑国一事……”
这才是他真正来章台宫一趟的目的。
“如今魏国割地,大梁内斗;赵、燕开战,自顾不暇;齐国遥远、楚国则与秦有姻亲之盟。王上,周遭的事情大抵平定,只差出兵了。”吕不韦肃穆劝诫。
向谁出兵?自然是韩国!
如今秦国之内,兵强国盛;秦国之外,列国分身乏术,正是伺机攻打韩国的好机会。
酝酿了近两年,终于等到了今日。
而且韩国还好死不死地送了一个现成的理由给秦国。
“寡人明白。”
因而,不用吕不韦说完,嬴政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少年国君微微颔首,冷淡的面孔中浮现出几不可查的决绝之色:“把郑国为间者的消息放还给韩国。”
意思就是,秦国已经知道了。
你们韩国等着挨打吧!!
派了这么一个人以修渠为借口搞乱秦国内政,秦国以此打韩国,顺理成章。
吕不韦迅速地扬起笑容。
“是。”他欣然领命:“这就去办。”
“寡人还听闻,夫人要李斯去帮忙做书册。”
嬴政看向赵维桢,言语之间带了几分揶揄意味:“夫人身边可是缺人用,怎和寡人抢起人了?李卿可是委婉地向寡人提了几句,说他一个人就一个脑袋两只手,实在是无法掰成三半做三件事呢。”
很好。
这就意味着嬴政用起李斯来确实挺顺手。
赵维桢暗地满意:果然是未来君臣,两个人看起来挺对脾气。能拿这李斯打趣,就证明他与嬴政的关系不错。
“因为他好用。”赵维桢理直气壮。
也不是赵维桢想和嬴政抢人用,可是他真的很好用!
不是说秦廷没有臣子,只是有能力的往往身后站着贵族或者自己的家族。谁叫李斯是个客卿,还是那位最有能力的客卿来着!
人生头一回赵维桢体会到了近乎于甲方压榨乙方的快乐:说句出方案就出,真省事。
至于他不想出?
“李卿谦虚了,他有那个能力的。”赵维桢无情且残酷地说:“若是没有,烦请王上转告他,去年相国出使楚国,顺路拜访了荀卿。荀卿可是向相国推荐了李卿的师弟,说此人于法、术、势有独到见解,非常适合往秦国发展。”
“哦?”
即使赵维桢的意思是“转告”,但嬴政还是来了兴趣。
少年国君侧了侧头,好奇道:“这是个怎样的人物,竟能得荀子如此称赞?”
赵维桢笑眯眯:“我没见过荀卿,也是不太清楚呢。不如王上亲自去问问李卿,到底是同门师兄弟。”
到时候秦王亲自问起关于韩非的事情,即使一个人真的不能掰成三个,赵维桢觉得他也会把自己掰开。
之后夫妇二人又与嬴政说了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讨论结束,才行礼离开。
一跨过偏殿门槛,吕不韦当即追上走在前面的赵维桢。
“维桢。”
他拉住赵维桢:“方才言及太子丹,并非有意找麻烦。只是不韦觉得——”
赵维桢:“你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吕不韦的话一顿,而后认真道:“真不是给你添堵。”
说这话时,他笑意一收,眼眸微垂,浓密的睫毛半遮乌黑清亮的眼睛,多少有些卖可怜的意思。
赵维桢:“……”
她深深吸了口气。
“吕不韦,要点脸吧。”赵维桢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你还跟你三岁的女儿学起来了?!”
这招德音用就罢了,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的吗?
关键是父女生了同一双眼,他学的有模有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赵维桢欺负了堂堂秦相国呢。
而吕不韦被戳破也不退缩,反而直接出言:“这不是看着管用么。”
赵维桢:“…………”
就算心底真的有气,被他这么连装相带揶揄,也是搅到哭笑不得。
她忍了忍,没忍住,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见她笑了,吕不韦立刻得意了起来:“维桢不生气就好,不韦是想——”
“夫人!”
吕不韦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传了过来:“夫人,刚好你在,我听闻你要办学堂,那我……啊,不韦先生也在。”
二人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赵姬与女官子嬴一同来了。
赵姬脚步一停,视线在吕不韦和赵维桢之间转个圈,当即明白了。
“哎呦。”她笑道:“打扰人家君上和相国打情骂俏了不是?快走快走。”
“你等会。”
来得刚好。
赵维桢懒得搭理吕不韦,对转身要走的赵姬开口:“你为学堂一事而来?”
赵姬:“我是想着,多少能帮夫人呢。”
要办个公立学校,赵维桢身边的确需要人。
之前在咸阳宫上课时,赵姬就帮过忙,她有经验。至于子嬴姑娘,这位女官聪明得很,赵维桢决计不会放过。
“那请太后跟我来。”赵维桢直接把吕不韦撂到一边:“带你去学堂看看。”
“可不韦先生——”赵姬迟疑地看向吕不韦。
“无妨。”
吕不韦当然不会妨碍赵维桢做事。他笑道:“不韦自己回去就是。”
…………
……
离开章台宫,夫妇二人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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