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姜花
“什么故意的?”他问。
“故意寻了这么一位公主来。”赵维桢说。
她就不信,找了个乐呵呵的开朗小姑娘,其中没有吕不韦在楚国贿赂的手笔。
吕不韦理所当然道:“不懂可以教,这是维桢你说的。不韦可不想再于秦廷同楚人纠缠。”
这一点夫妇二人的观点倒是一致。
既然提及正事,吕不韦接着道:“我听闻,李卿打算在秦王大婚之后出使韩国?”
李斯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秦王大婚,也是个很好的由头。李斯可到新郑去劝说韩王,这是一个借机入秦,向秦王低头求和以示臣服的好机会。到时候新婚的秦王一个高兴,说不定就由灭韩改接受韩国为属国呢?
赵维桢侧首想了想:“此事应该能成。”
…………
……
几日之后,咸阳使馆。
“李斯……赴韩?”韩非听到使臣汇报,从长案后猛然抬头。
他当即拧起眉头,脸上露出困惑色彩。
眼下无战事、无危机,纵然为相互了解的同窗,韩非也想不通李斯这节骨眼上出使韩国能做什么。
但有一点韩非非常清楚:李斯的目的在于支持秦王灭韩。
“拿、拿帛书来。”
韩非赶忙吩咐道:“我要写,写信。”
韩国使臣一愣:“公子要写信,给谁?”
韩非:“王上,快!”
必须先于李斯把信送到韩王手上,不管通古目的为何,都不可应下!
第111章 一一零
110
月余之后。
赵维桢刚刚结束学堂的授课,她又留下回答了几个学童的问题。收拢课本之后,魏兴匆忙走了过来。
“夫人。”
他把手中信件递给赵维桢,神色不善:“从新郑来的。”
赵维桢低头一看,这信封已经拆开了。约莫是从韩国归来的商队先一步把消息带给了吕不韦,吕不韦直接转交给了她。
她取出信件,迅速浏览一番,而后了然。
李斯的谋划落空了。
他本意劝韩王入秦来贺,加以扣留,但李斯并没有说服韩王。
而计划失败的最大阻力而是韩非快马加鞭送回韩国的信件,商队头目重金贿赂了宫中侍人,把信件内容抄了一份送回来。
赵维桢阖上纸张抬头:“走吧。”
魏兴:“回府?”
赵维桢:“去食肆拉几坛子酒,去驿馆。”
韩非入秦也有段日子了,她还没单独见过他呢。
…………
……
夏阳君的马车停在驿馆门前,不用事先通报,韩非就郑重地迎了出来。
青年公子面露惊讶,但还是维持住了一贯的风度。他向赵维桢认真行礼:“君上。”
赵维桢笑道:“别客气,我就是来驿馆看看。魏兴!”
话语落地,魏兴立刻招呼下人,把车上一坛坛美酒往驿馆里搬。
“秦王大婚月余了,咸阳上下还没欢庆完毕呢。”赵维桢喜气洋洋地说:“这楚国使臣马上就要走了,我特地来驿馆送酒。这送也不能送一家,所幸驿馆的贵客们人人都有。对了,我听闻公子非很喜欢我酒肆的蒸酒,还特地为公子带来了一坛。”
韩非:“……”
明白人不需要细想,就能听出来前面的话都是客套。
最终为韩非带酒才是赵维桢真正的来意。
魏兴亲自把蒸酒抱了过来,韩非的视线往密封的酒坛一瞥,而后客气道:“君、君上可愿与非共饮?”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赵维桢反客为主,抬起右手,亲切又傲然地占据了主导地位:“公子先请。”
长案、蒲团,几道小菜,以及安静的内间。
这样的氛围和布置,几乎与吕家食肆的场景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在于韩非对面的人换成了赵维桢。
下人为二人倒酒之后,赵维桢刚刚拿起酒器,韩非直奔正题:“君上,可是为、为通古而来?”
赵维桢拿着酒器的手一顿,仍然是挂着笑意,将酒杯举了起来。
“我敬公子。”她说。
韩非并不着急,只是尊敬地拿起酒器,示意之后,先行饮酒。
待酒器落下,赵维桢才慢吞吞道:“看来公子也知道情况了,李卿在新郑碰了个大钉子呢。”
“碰钉子?”
韩非一愣,而后理解:“君,君上好比喻。”
蒸酒性烈,一大口下去,韩非的脸颊便镀上了淡淡红晕。
没想到堂堂韩非,还是个喝酒上头的人呢,赵维桢心想。
但他的眼睛依旧清明。韩非淡淡回敬:“通古请、请韩王入秦,事关重大。若、若为大婚来贺,早就来了,非、非不意外。”
意思就是说,李斯以秦王大婚为由头,开启一番长谈劝说韩王趁机入秦示好。但韩王要是为婚事而来,那他早就来了,现在不来,李斯也不算碰钉子。
赵维桢却是侧了侧头:“但我觉得,若是没公子寄过去的信,依李卿的口才,说不定就可以说服韩王呢。”
韩非:“……”
听到她的话,韩非愕然抬头。
对上赵维桢笑吟吟的眉眼,他既沉重、又无奈道:“秦国,善行间,非见识到了。”
间就是间谍情报的意思。
“公子非的那封信,孟隗看得心服口服啊。”
赵维桢娓娓道来:“公子说,秦国推广小篆、度量衡,以及造纸印书,其中李斯功不可没。如此狼子野心比发兵强攻还要可怕。若说强攻为豪夺,那么如此文化侵蚀便是下慢性毒()药。日子久了,人人都写秦国的文字,读秦国的书籍,接受秦国的思想,那么秦国不用发兵,这天下也会自愿归属秦王。”
说着,她又举起酒器,自行抿了抿。
“李斯帮助秦国出谋划策,证明他从头至尾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助秦灭六国。他去韩国,不论对韩王说什么,肯定是为了帮助秦国找韩国的麻烦。所以,韩王直接拒绝李斯就是。”赵维桢感叹一句:“公子一番长文,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又远见卓识,孟隗好佩服。”
韩非失笑几声。
赵维桢坐在他对面五分钟,就已经把韩非、乃至韩国的底裤都抖了出来,韩非还有什么可说的?
“君上才、才是好见识。”韩非无奈道:“通古履行的,是、是君上的主意。”
“那公子当真觉得有这么可怕么?”赵维桢开口。
“君上明知故问。”
韩非静静地看着她,一面整理语言,一面用极慢的语速尽量不断连地阐述:“君上深谙周礼多存一日,就会阻碍秦国一日。世人皆尊周、周天子,所以秦国霸道,便为虎狼。秦王欲做天下的主人,就要从——”
到这里,韩非的语句开始结巴。
但他嘴上不利索,脑子却比谁都清楚。青年公子放下酒器,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从这里,和这里,”他顿了顿说,“认可秦国。”
该如何认可?
自然是从思想上改变。
如果中原的稚子开蒙时用的是秦国的蒙书,那他们就会接受秦国的文化,进而去了解秦法秦律的正当性。长大后,便会拥护秦国的统治。
所谓大一统思想就是如此,只是历史上的董仲舒尊儒,赵维桢想要天下尊法罢了。
甚至是按照她的理念,法家也不是做不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吸收百家之长完善自己。
“君上高瞻远瞩。”韩非道:“合该,该非佩服。”
“倒也不必。”
赵维桢莞尔:“其实你那些文章,王上是真的喜欢。”
韩非闻言,似为郁闷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只能,能说是,”韩非说,“天不作美,偏偏要我生在,在韩国。”
“那又如何?”赵维桢直接道。
韩非猛然抬头,重新直视赵维桢的眼睛。
赵维桢想了想,也跟着放下酒杯。她极其认真地开口:“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选择自己走什么路。公子应该知道我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吧?”
韩非颔首。
“本以为君上为、为责难而来,”他回答,“若不责难,则为招揽。”
“是。”
赵维桢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如果公子生性仁厚忠诚,我决计不多言,还不够我浪费口舌的呢。孟隗向来尊重忠君爱国之人,我做不到,只能憧憬其高尚廉洁。但依公子的文章来看,我若这么说你,反而是在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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