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给赵平安拿来一份, 帮他分析分析倒是没问题, 而且最近考试时间刚过去,学政处也没那么忙,好歹他也是进士出身,便让赵平安平常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过去问他。
赵平安连忙行礼:“多谢云大人!”
“无妨”
这可以说是一份大礼,厚礼, 就连姜鱼林之前都没这待遇,也就是如今他去了国子监读书才能有这机会跟着进士夫子们学习。赵平安在心底暗暗想着,若是姜鱼林知道他有这境遇应该会嫉妒死吧!
哈哈哈!
虽然李爷的身份他不知道,但根据他平常所提出的问题,李爷都能够给到最恰当、最完整的解释,想来他从前看过的书以及受过的教育绝对是不一般的,不过李爷一个月也就过来那么两三天,有时候实在忙干脆不过来,很少见到,但眼前的却是位堂堂正正的进士老爷。
等到他跟姜家人说起这事时,老太太和大房人自然是替他感到高兴,唯独二太太神情有些异样。
事实上,自从姜鱼林中举以后二太太平日间总有些抖起来的意思,只不过一直被老太太所压制。但如今老太太这边与老太爷闹了矛盾让儿媳妇儿看了笑话,闹了没脸,二太太便不像以往那般怵她。
当然,她也只是有那么丁点抖起来的意思,很快便熄了火,毕竟赵平安先是认了王大人做干爹,而后又有云大人辅导,有此经历再加上赵平安以往的用功和他以往的考试成绩,可以想见,若是不出意外,他不自找没趣,结局不会比姜鱼林差。
二房有个姜鱼林,大房有个赵平安,如此,大房便可与她分庭抗礼……
呃…当然,可能谈不上分庭抗礼的程度,他们顶多算是互相较劲,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总之,有了赵平安做镇,二太太也不敢随意的小瞧他们大房。
二太太是如此想,但几个孩子的关系素来亲近,又是一同长大,所以,只二太太一个人,终究是翻不出什么花样儿。
到了五月中旬,嫡支姜家迎来了两位客人,来人是一男一女,年纪不小,因为辈分的关系,来接待的自然也是他们嫡支这边同辈儿的老太爷。
“姜峰贤弟,许久不见。”
“确实是许久不见。”
来人自然是姜老太爷和他的妾室郑玉娥,不过这种应酬之事她是女眷自是不好开口,而且此处也没有她这个妾室说话的份,只管听他们男人之间互相客套便可。
“姜峰老弟怎么舍得过来了,近些年不都是两个侄子管事吗?”
老太爷只管跟他打哈哈,道:“有些原因。”太具体的他没说。
郑玉娥原本以为这种场合应该没她的事儿,心思倒也没想的那么多,等他们该有的问候也都说完,只听嫡支的老太爷又看向她身旁的郑玉娥。
“想必旁边这位就是你孙女儿姜雨吧!这么长时间没见竟然有了身孕,真是恭喜恭喜!唉!瞧我这记性,连这孩子什么时候成的亲我竟然都给忘了。”
他这话一出口,直接就给这俩人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当初老太爷毕竟是纳妾,而且郑玉娥还大着肚子,时间赶得急……
且他又不是正经的成婚,所以便没有通知嫡支这边,嫡支的老太爷不是记性不好,实则是没有通知。
而且她被认成是姜雨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郑玉娥今年才十八,姜雨十六,她面相又显得小一些,瞧着跟姜雨年龄确实差不多。
面对此种囧境,郑玉娥羞得低下了头,老太爷虽然也是老脸通红,却也得硬着头皮解释:“这是我新纳的妾室……”
嫡支的太爷目瞪口呆:“啊这……唉!你瞧我……”他这么一解释,就连嫡支这边的老太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支支吾吾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这种‘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事情虽说也不是没有,但明面上讲出来却也是羞死个人,再者说,把妾室堂而皇之的带到亲戚家里也是极少见的。
老太爷哪里是故意把妾室带来,实在是不带着不行啊!毕竟她还怀着孕呢!
老太太走之前把郑玉娥和他两人未婚有孕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口水都能淹死个人。郑玉娥眼瞧着县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便撺掇着老太爷离开,总归县里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如今也是带着妾室来郡里定居。
既然是来郡里,这里又只有他们嫡支这一家亲戚是他所熟识的,所以自然是先来这里拜访。
当提起老太太时,老太爷只管回道说:“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分开了。”
听他这么讲,嫡支的老太爷便没有去说太多,人家都不想说了他还去问,不免显得有些不识相,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不过听说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来了郡里这事儿嫡支这边倒是没听说过便也跟老太爷实话实话,两个孩子确实没来拜访过。
姜海和姜河在给老太爷留的信里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去处,但他并没有想到他这两个儿子都来了一个月了竟没来嫡支这边拜访。
老太爷有些失望,他这两个儿子,不免太护着他娘。
等见了人送了礼,姜老太爷领着妾室也要离开,说要去外头找个客栈顺便也要寻摸寻摸这郡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房子。
他说去住客栈,嫡支这边哪里肯?来了客人还让人家住客栈,这不就表示着他们招待不周吗?说什么都要留他们在这住上几日。
“姜峰贤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虽然咱们嫡支在这儿郡里也只能算不上有头有脸,却也不差你们两人的住处,就当做是自己家安心住下,等你找到房子再说。”
老太爷看了眼妾室,想着他自己倒是能折腾,但玉娥还怀着身孕,不好再着跟着他折腾来折腾去,便也顺坡下驴的应了下来。
而老太太这边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几日她一直照着平安教给她的法子去烧制这炭笔,烧出了一堆的残次货。可她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平安告诉她:“没有一千次的失败,就没有一千零一次的成功,慢慢来。”
老太太闲来无事,如今有了事干,虽说眼下还没什么成果,倒也做得兴致高涨,姜家二位爷见他娘如今的精神头儿甚至比以往还要高,也终于放下了心。
不说别的,平安这孩子在这种正事儿方面还是比较靠谱的。
而赵平安自己,自然还在马不停蹄地学习,有时候作了篇自己觉得不错的文章还拿去给云大人瞧瞧,请他指教。不过,他倒也不是常去,控制在差不多的程度便可以,这个度还是得把握好,这种东西都是凭感觉,靠嘴巴是说不清的。
虽然人家常说学习的事情不在于“临上轿扎耳眼子”,这句话明面儿上指的是新娘子快要上花轿了才想着要把耳洞扎了,但放到如今,也是指平常不用功等到考试前才用功。
赵平安平常也用功,但此时若是什么也不做,他更是定不下心,还不如再复习复习。
至于大太太和赵平悦那边,因为一个是高龄产妇,另一个又临到生产,少不得要时常请大夫过来看看。
大夫摸了脉,捋着胡子叮嘱道:“夫人倒是还好,虽说年纪大些,但这身体还算不错,只是这位少夫人也临到生产,建议少夫人平日里还是应该多走动走动,偶尔出去走走,家里人记得多陪着,多看护着些,注意安全,慢走即可,介时对生产也有好处,总之还是需要保持心情舒畅,安心等待待产。”
“多谢大夫”
姜鱼墨付了银子以后扶着他媳妇儿,还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
赵平悦想了想,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道:“我想给咱们屋里几个人做身衣服,用一样的料子来做。”
姜鱼墨想着一家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也是有趣,也赞同道:“这想法挺好,媳妇儿,你想做那就做。”
“只不过一下子做出几身儿出来要耗两匹布,咱家里同样花色的料子只买一匹,我怕你出去挑又挑不到好看的……”
姜鱼墨有些为难,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如出去买两匹同样的布回来,总归大夫说让你多走动走动,我陪你过去吧!”说完他又对着他娘问道:“娘也一起去吧!”
大太太一口答应:“行”
姜大爷见儿子要带他娘和他媳妇出门儿,有大夫叮嘱他也不好说什么,只一再让他小心,别摔了。
姜鱼墨一手扶着媳妇儿一手扶着他娘,回道:“放心吧!爹,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还带了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
姜大爷还想再说,大太太见丈夫一直嘟嘟囔囔说了半天,就也呛了他一句:“行了,不放心你自己儿子,你还不放心我吗?”
姜大爷见媳妇儿都这么说,也只能无奈地应道:“行吧!”
他们是直接去的布庄,不是去的成衣店,进门儿自然有小厮招待,他们这店里的料子分贵的和贱的,贱的在外间,贵的在里间儿,当然,也会在外头展示些成品衣物。
等进了里间以后,三人一眼便瞧见了里头的姜玉娥,她竟也正在挑布料。
赵平悦挽着她婆母的胳膊,附在她婆母耳边小声问道:“娘,他怎么也在?”
姜鱼墨也跟着问:“咱们要不要换一家?”
大太太瞥了儿子一眼:“换什么换?你做贼心虚?”
听他娘这么问,姜鱼墨惊呼道:“怎么可能?要说做贼心虚也是她心虚,明明是她偷了人……”
大太太当机立断:“这不就得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十两银子
郑玉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也并不奇怪,她跟老太爷毕竟是初来乍到,来到嫡支可能还要住上不少时日, 短期还好,时间久了难免惹人生厌。当初来时虽说也送了礼, 但见面礼是见面礼,其他的礼物也得再准备准备, 所以老太爷便想着让她来布庄挑些个布料。
至于在她后脚进来的那几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媳妇儿,三人进门儿时她倒是并未瞧见。
因为出行不便,这里的人平常都不怎么出县城, 郑玉娥是女子, 更是不敢随意走动, 所以这郡里她还是头一回来。
当她听到老太爷让她出门帮忙买些东西时可给她高兴坏了,满口答应一定能办好, 之前在县上她是不敢出门,离开后又在马车上闷了两日, 确实是给她憋坏了, 所以老太爷才把这事交给她做。
郑玉娥身上还怀着孕, 但今日出来还是逛了几家铺子, 她的怀孕时间跟大太太是差不多。老太爷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出门儿, 便安排了两个丫鬟随身侍候,一个搀扶着她,另一个负责给他拎些个常备的东西,就比方说水、吃食什么的。
自打郑玉娥怀了孕以后,便比以往要容易饿、容易渴,所以出门儿她也会让丫鬟带些个吃食和开水。
刚刚逛了不少店铺, 这会儿在布庄正好也有些口渴,她便从丫鬟手里接过水壶,缓缓的喝了一口,结果刚要盖上就被旁边另一个妇人家里的孩子撞了一下,胳膊一甩,这水壶便掉到了那布料上头。
要知道这些料子都是卷好了挨个儿的陈列在台子上由着她们去看,如今她这水壶一甩,接连打湿了好几匹的布料。
店铺的伙计见到这情形连忙拿手去擦,想趁着没浸湿多少赶紧把那水扫下来,结果一碰,给他烫的手一缩,这才发现是热水。
他口中小声嘟囔着:“完了,这批料子可不能碰热水。”说话间郑玉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伙计拿了毛巾过去把这料子上头的水给吸出来,但此时去做也有些晚了,上面的花样都有些晕染,穿是没问题,但想要再当做高端货来卖却是不行了。
郑玉娥瑟缩着小声的道:“不是我,是刚刚有人撞我。”
那伙计瞥了一眼,见她是孕妇,怕出了问题不敢再多与她掰扯,便叫了另一个伙计过来,示意让他看着这主仆三人,自己进去叫了掌柜出来。
等掌柜出来以后,先是了解了一下情况,摸着被热水烫了的料子问了伙计两句话,说是这料子恐怕是卖不了了。
他话还没问完呢郑玉娥就着急的指着离他不远处的那个孩子说:“是被他撞的,该让他赔。”
两个丫鬟也跟着附和:“我家夫人刚刚确实被撞了一下,就是那个孩子。”
她们所指的那孩子的娘也就在旁边,两人都是长得肥肥壮壮,矮矮胖胖,尤其是那妇人,一脸的尖酸刻薄,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见自己儿子被指认,她也出来说了两句,叉着腰指责道:“你说是我儿子撞的就是我儿子撞的了?大伙儿谁看见了?”
她一出口就是撇清责任,看得出,这妇人可没有一丁点儿想负责的意思。
旁人当时都是在看料子,确实是没瞧见这边的动静,就算是看见了,也没人过去替她说话。她们也不认识郑玉娥,但那孩子的娘他们认识,也算是他们郡里泼辣不讲理的那一个,碰上她也算那孕妇倒霉,他们可不想去触这猪婆的眉头。
至于大太太他们那边自然也瞧见了眼下这动静,这开端倒是被姜鱼墨看了个正着,刚刚他娘和他媳妇儿确实是在专心挑布料,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喜欢看这些,闲着没事儿自然要瞅瞅他那位“姨奶奶”的动静儿,没想到就瞧见了如此好戏。
不过,姜鱼墨并不打算帮忙,他只想在旁边默默的看好戏。
而另一边,郑玉娥也没想到这妇人竟是如此护犊子,登时也有些气:“这里就只有你家一个孩子在这布庄里跑来跑去,若不是他撞的,我这水壶如何能够掉到这布料上?”
猪婆不屑的勾起了唇角:“哎呦!你这话说的,你也知道这是布庄,在这布庄喝水撒人家布料上,要赔钱的时候你又怪别人了?别说不是我们家孩子干的,就算是,这也都是你的错。”
郑玉娥去那边把那孩子扯了过来:“不信你自己问问他有没有撞我?”
猪婆一瞪眼,只见那孩子怯懦的摇了摇头:“没有”。
郑玉娥气得跺脚,吼道:“撒谎,你连个孩子都教不好,撒谎成精。”
那肥婆见自家孩子受到如此待遇,又把儿子拽到了自己跟前,白了她一眼,有些得意忘形:“看见了吗?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他还是个孩子,你就能够狠心往他身上赖?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呵!亏你还怀着身孕,做人还是善良些,给孩子多积些德吧!”
她这话给郑玉娥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还想再说,掌柜的见他们俩吵吵也影响店里的生意,怕闹出了事赶紧上去拦着点:“二位姑奶奶消停些吧!我这店里其他客人,别影响了他们。”
猪婆也不嫌丢人,还调侃了那掌柜的一句:“你瞧瞧你这店里还有几个人看料子,怕是都在热闹吧!”
众人被她说的脸红,她们确实都竖着耳朵听呢!
不过猪婆说虽是说,却不敢动手,泼辣归泼辣,无赖归无赖,分寸她还是有的,她体型肥胖,生孩子也艰难,家中就她儿子一个独子,还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生下来的。她也是为人母,生产本就是鬼门关,眼前这妇人又怀有身孕,若是有点儿个啥,搞不好就是个一尸两命的事儿,她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这料子被糟践了不少,猪婆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便假装拽着孩子骂骂咧咧的就要离开,郑玉娥见她要逃,就让丫鬟上去拦着,谁知那婆娘确实有把子力气,孕妇她不敢动这两个小丫鬟还不是小意思?
况且这两个丫鬟都是随了郑玉娥的身量,体格娇娇弱弱的根本拦不住,她们在这儿又人生地不熟,旁人也都不向着她们,孤立无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俩吵归吵,闹归闹掌柜的也不能自己承担了这损失,只见他手里扯着那布料去,一脸难色的看着郑玉娥道:“夫人,您瞧这料子,刚才店里的伙计也与您说过,这都是顶好的料子,您看看,如今这热水一泼花纹也晕染开了,卖却是不行,不如夫人您买回去,不管是做件儿里衣还是赏人,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