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嘶——”
不得不说,赵平安下手实在是狠,这伤口实在太长,足有一尺多,也不知他那刀是什么材质,竟如此锋利,这一刀下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蒋教官就是想捂都捂不住。
但蒋教官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有些残忍,连一旁围观的学子们都觉得有些怕人,不敢上前,那鲜血滴落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摊。
眼下只能够看到这伤口的长度,深度并不清楚,但瞧着这血流不止的样子恐怕也浅不到哪里去,蒋教官尚且不知自己这条小臂能否保得下来,但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士都有一颗杀心。
他亦是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也流过血,所以这血更激起了他的暴怒。
赵平安看着他暴虐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从前的海盗一般,比之更甚,他在赌,赌蒋教官会怕,他今日若是不过去,丧命的恐怕就是时瑞,若是过得去,伤的不过是一个蒋教官,于公于私,他都会从时瑞的出发点去考虑。
有些事情不能用权衡利弊来解释,时瑞今日会出事,不敢说其中没有他的原因,虽然这件事情是李程文闹出来的,但根儿还在他身上,他赵平安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胆气的人。
但很显然,他赌错了。
这是赵平安被打得最狠的一次,尽管蒋教官只剩一只手,但依旧不是没练过武的赵平安能敌不过的。
捂着肋条,赵平安咬紧了牙,蒋教官是真的毒,不往人脸上招呼,打人专挑那又疼又不会真正伤人的地儿,很显然,他是打算把这一次再加上前两次的事情一并清算。
看这力度,蒋教官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他,但他不担心自己,他担心时瑞撑不住,只要蒋教官还在乎他的的名誉就不会把他怎样,顶多是个皮外伤。
赵平安被打的实在是惨,班上的同窗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求了情:“教官这胳膊上的血渗的越来越多了,还是赶紧去包扎,免得再严重了。”
他们这话本意是替赵平安求情,但放到了蒋教官身上反倒是提醒了他这伤是谁送他的,便朝着他们呲着牙道:“都给老子滚,都一边儿站着去,谁来老子揍谁?”
一群人看着这血淋淋的场面也有些害怕,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出身优渥,哪里见过这般惨烈的情形?心里是同情,但身体上却迟迟不敢上前,但这情谊赵平安还是领了。
原本,这事儿跟他们就没有关系,为他出头是情分,不为他出头是本分,这一点,他分的清!
看着蒋教官得暴虐的眼神,赵平安除了疼也只能挂念着薛祁能够早日赶来。
他这心思实在太明显,见惯了人心的蒋教官自然也看得出来,随即也是一脸狰狞的打破他所有的幻想,一边朝赵平安走来,一边骂道:“死小子,落在我手里,今日可没人能护着你!”
不过下一秒他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赵平安看着他那张狰狞的脸上突然被一只猴子所笼罩,一脸惊讶的道:“小金?”
猴子的战斗力怎样赵平安心里是清楚的,听着小金“吱吱”的叫声,两只爪子也不闲着,可劲儿往他脸上刨,压根没打算留手,毕竟小金也是要报酬的。
全场只听得见蒋教官吃痛的怒吼:“天杀的死猴子,老子弄死你!”
不过没等他要出手,小金就从他头上蹦了下来,蹿的比谁都快,赢了一把就收手说的就是它了!
赵平安知道,小金来了就代表李程文也到了,果然再转过头时,他小舅也阴沉着一张脸朝着蒋教官走了过去,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赵平安身上的伤,很是心疼。
显然,这一次两人定会大打一架。
好了,他小舅来了就代表着唯一的阻力也被铲除,他自然也可以放心的去救时瑞,忍着身上的疼,赵平安跌跌撞撞的朝时瑞走过去,又开始了刚才的动作。
一组,两组,三组……
每做完五组赵平安就观察一下时瑞是否有意识波动,等到十几组过去之后才发现时瑞瞳孔开始缩小,紧接着他又继续。
在二十组做完之后,终于,有学子惊呼:“动了,人动了!”
“手指动了……”
“……”
知道他整个人气息恢复,生命特征也开始慢慢正常,赵平安才又松了口气。
等到薛祁带着大夫赶来的时候,赵平安也算是功成身退,把主场都留给了大夫,他只会急救,其他的还得是专业的大夫出马。
大夫观了一眼时瑞的情况,别的没有细问,只是宽慰了一句:“处理的很好,放心,后续交给我!”
“那就麻烦大夫了!”
听大夫这么说,他们才放了心!
不过眼前这场面太过混乱,薛祁自然也问起了刚才的情况,刚才离得老远他就看见蒋教官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不光是他,就连李程文和赵平安也被沾染了上,旁人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赵平安。
事实上,哪怕浑身是血的蒋教官躺在地上他也毫不关心,虽然李程文身上的血也并不少,但他第一个问的仍是赵平安。
直到此时赵平安才发觉自己身上沾了血,这血自然不是他的,也不是他小舅的,都是从被他划伤的蒋教官胳膊上流出。
想到这,他还瞥了一眼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蒋教官,当然,赵平安心里生不起一丝同情,甚至还有些讥讽,蒋教官本就打不过他小舅,如今又被他伤了一条手臂,能在他小舅手上走过三招就算不错的了。
若不是李程文赶来及时,今日时瑞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不过趁着这会儿,赵平安也把他走过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与他说了起来。
而听闻赵平安被打,薛祁瞳孔猛地一扩大,揪起一张俊脸焦急的问他:“那渣滓伤了你哪儿?”
说着,他又朝赵平安身上摸去,这贴心的举动让赵平安还有些别扭,当即歪着头,不好意思的道:“就是肋条伤了,我这都是小伤,蒋教官伤的比我重多了。”
胳膊上那么长一道伤口,若是划着筋,兴许还会残了,他不亏!
不过说到这,薛祁反应比他还大,一脸厌弃:“你与他怎么能一样?他一个武人,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罢了,他死不了。”
赵平安嘴硬道:“我也死不了!”
“你闭嘴,让我瞧瞧……”
赵平安觉得这感觉有些怪异,从前他怕自己对薛祁有兴趣,如今他怎么觉得两人有种双向奔赴的意思……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他可是直的啊!
第两百二十四章 这伤口划的还挺艺术……
今日的训练必定无法再继续, 两名监察人员也开始组织学子们离开,只留着几个当事人在此处,书院那边已经有人去通知了, 相信很快便有主事的人过来。
今日的事情闹得不小,不光是时瑞差点丧命, 蒋教官也受了重伤,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奇迹, 真是奇迹!”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这声惊呼,草场上仅剩的所有人都朝着发出声音的大夫那里望去,只见他捋着胡子一脸激动, 无法掩饰, 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时瑞已经醒了, 不过他这会儿还需要静养,受不得激, 再者说,老在这里搁着受冻也不合适, 老大夫便叫人把他抬进了屋去。
赵平安还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就见大夫朝他走了过来, 大声问道:“人可是你救的?”
直到此时, 他才有时间去问及此。
之前他来的时候就见赵平安做过些什么, 但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顾着去救人,且他来的时候就有听薛祁说起过症状,事实上,心脏病并不算少见,所以他听着心里也有了底儿。
据他所知, 这心脏病发作起来极容易要人的命,不少都是救治不及时才丧的命,但直到仔细诊断之后他才发现,时瑞的这病症比他从前诊治过的那些都轻得多,且因为救治的及时,他并没有耗费什么功夫,只是把随身携带的常用急救的药丸喂他吃了下去。
剩下的也只需静养,按时喝药。
赵平安看着远处的蒋教官,知道自己今日恐有祸端,便打算功过相抵,所以也不谦虚,诚实回道:“是小子救的,时瑞可是醒了?”
也怪他粗心,刚刚就顾着与薛祁说话,竟忘了时瑞那边,不过老大夫却不以为意,摆摆手,一脸和煦:“他没什么事儿,不过老夫倒是想问问你用的是什么法子救的人?”
他祖上便是宫中御医,他自然也是入了此行,也做了御医,后来年纪大了,也算是功成身退,就留在这京都荣养晚年,偶尔也会去外头替百姓们做些个义诊。
但年纪大了,总有些老年病,身体也不大好,家里几个孩子怕他太累,老爷子又闲不住,便来这国子监领了份闲职。
赵平安只当眼前是为寻常大夫,所以也只是面色如常的解释道:“在下用的法子叫心肺复苏,主要是通过口对口呼吸,旨在用人工按压的方法来暂时代替心脏跳动……”
说实话,他不是学医的,关于这心肺复苏是如何救人,原理上面他讲的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好在这位老大夫医理读的很是精,对人体构造也十分清晰,一点就透。
赵平安需要做的不过是把方法教给他罢了,他也没当成什么大事儿,只当是造福于民,另外就是中间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尤其是在人工呼吸时,这一步也是最重要的……
不过说到此处时,薛祁神色还有些莫名,一想到他们二人刚才亲了几十口他心里就有些膈应……不过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疏解开来。
赵平安看着眼前这位老大夫神色变幻,先是激动,再然后就是谨慎,到后来便是一脸佩服。
事实上,老大夫原先只不过是想问问他做了什么,是如何救的人,其实心里并没有指望着赵平安能说的太多,毕竟这医术上有许多都是如数家珍,不为外人道。
不是所有医者都是济世救民,心胸开阔的,尤其在如今这个时代,书即是如此,医术也是如此,都是以家族来进行传承,也算是家中秘辛。
赵平安能够全然告知于他,便更显得难得!
但老大夫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兄弟可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赵平安还当自己是说错了话,但仔细一想,他并未有什么错处,或许是这一世的人一时间并不能接受这种救治的法子,若是这样,那他也不能勉强,时间久了自能分辨。
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也许在老大夫看来,这法子的确是有些异常,但确实是能够救命。”
赵平安说的郑重其事,老大夫听的亦是如此,但他们二人间,所问所答驴头不对马嘴,心思一转他便明白了原因。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用在此处更合时宜,老大夫拱手行礼,以平辈之礼相交,恳切的说道:“老夫知道这法子能够救命,这一点老夫毫不怀疑,小友可是会错意了?老夫只是想问小友可知这法子有多贵重?”
自己用出来的法子说不知道恐怕不合适,赵平安原本想应一句:“知道。”
但不等赵平安说话,老大夫叹息着又接着道:“老夫行医五十载,见过此病症者数不胜数,因为此病罹难者更是奇高,百中有一,不发病则已,只要病发,十不存一。”
说到这,老大夫面上又有些痛惜:“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此法如小友所言那般有如此奇效,那天下百姓都将受小友之福德,小友这法子可否推广出去?嗯……或许老夫没这个资格,但这话还是要说。”
老大夫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审判一般,赵平安还等着他说下文,刚刚这大夫说有个不情之请,有话要说。
到底是什么不情之请他倒是说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老大夫心里打鼓:是不是咱这话说错了?
不过也是,这法子毕竟是人家里祖传的,直接让拿出来的确是有些过了,要不要开口买?
不过这想法很快便被他否决了,他嘴里嘟囔着:“不行不行,能来这国子监读书的,有哪个是差钱的?就凭他们家这点家底儿,何必拿这腌臜之物去羞辱人家?”
赵平安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回应,只好问道:“您不是说有个不情之请吗?请讲!”
老大夫眨眨眼:“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吗?老夫想将此法推广出去,是不是咱这要求有些……”
“好啊!”
老大夫还在继续:“咱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了,咱家底虽然不够厚实,但小友若是出价的话也不是不能商量……”
赵平安挠挠头,他刚刚不是已经答应了吗?怎么还问?所以又多说了一句:“这是好事,可以推广!不收费,小子如今还不缺钱!”
赵平安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但老大夫似乎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脸希冀的又多问了一遍:“真的可以?”
赵平安“……”
到底他还是回了三遍:“可以,好的,行!只不过在下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由着老大夫多去宣传。”
老大夫乐开了花,像是怕他反悔了一般,连忙说道:“那是自然,自然,兴许因为此事,百姓们还会为小友立个长生碑。”
“成!”
长生碑不长生碑的无所谓,人家有这心就够了,原本这法子就不是他研究出来的,但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姑且就当是他家祖传的吧!
嗯!确实是他们“家”,上一辈子的“家”。
世界民族大融合,可不就是一家人吗?分什么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