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王大人和薛祁是一块儿过来的,他今日的这番话,两人都有在听,大多都是他们二人在说,薛祁在旁边默默看着,有其他人在跟前时,他永远是话最少的那一个。
等到王大人离开了之后,薛祁却是留了下来。
刚王大人已经说了他许多,再加上之前姜鱼林也说过他,赵平安原以为薛祁也会说他几句,但没想到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既然这书院你都不去了,那我也不去了。”
他这个说法赵平安说不意外是假的,不说旁的,国子监的确是整个京都学院界的顶级,能在国子监读书的有几个是简单的?
赵平安可算是明白刚才王大人的感受了,他怕薛祁不念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还跟着劝了几句:“别啊!我不念是有原因的,你还要继续。”
“也不差这一两个月了。”
“怎么说?”
薛祁抿了抿唇,面上很是纠结,不过很快他就掩去了一切神色,定定地说道:“我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
赵平安没来由的眉头一皱:“要去哪?”
“北疆!”
北疆是哪?是本朝的最北边,也是薛家军队驻扎之地,因为有他们的守护,守卫在里头的人才能够安享太平,薛祁从前便与他提到过,他早晚是要回到战场的。
赵平安看着他挺立的身躯,心头有些震动,跟薛祁相处的时间不长,短短几个月而已,却像是经历了几年,如今想起来,他今年才十七岁啊!这个年纪放到上一世还是个高中生,但在这一朝却是成年,已经有了去战场的资格。
赵平安忽然想起军训的时候,蒋教官有提过,薛祁最晚会在年前到达军部,没想到会这么快,倒是有些舍不得,但他自知这是他阻止不了的。
因为整个军部都在等待薛祁的回归!
赵平安:“具体时间定了吗?”
薛祁:“不确定,不过很快。”
“走之前我送你个东西,还得准备几天!到时候拿给你。”
“好!”
薛祁走后,赵平安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绞尽脑汁去回想从前在电视上以及课本里战场上能够用得到的知识都给写了下来,很是杂乱,内容也很是磅礴,囊括了从吃食到起居以及医疗还有用兵之法汇总了之后才又拿给了薛祁。
战场凶险,能够防范一些就多防范一些,现在学的多了,大多虽是用不到,但等到用时,那就是保命的良策。
但光是这些还不够,赵平安趁着如今还有时间,又多番走动,弄了些用得到的材料来,这也是他送给薛祁最贵重的一样保命法子。
火药。
火药这种东西原不该现在就出现在这个朝代,现在还太早,提前把冷兵器时代拉进热武器时代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若不是因为薛祁,他绝不可能拿火药这种容易引起大动荡的东西去打破这个时代的进程,当然,赵平安也没有打算把火药的配比交给薛祁,他打算提前把火药配好,届时再给他。
制作火药是个极危险的过程,运输也是,为了搞这东西,赵平安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但等到做好之后,他又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交给他。
若是如今交了,自然要说明其危害,但保不齐薛祁为了自己的士兵拿去做研究,这火药的材料配比也就那么几种,真要研究并不困难。
并非他不信任薛祁,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算了,万事难以两全,等他到了北疆,再叫人给捎过去。”
第两百三十二章 陛下他老人家长什么样……
对于前世学过地质的赵平安来说, 鉴别火药所需要的材料并不难,尽管这些材料在这里已经改了名儿,但理论和实践还是有一定的出入, 各种细节都需要慢慢的去把控。
包括后续的试验,他也不敢弄太大的动静, 只敢在这屋子里头小打小闹,但即使是这样, 姜鱼林这座不大的宅子也是轰鸣渐起,甚至隔壁还有主人家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儿?
赵平安一阵尴尬,到后来又找了处四下无人而又空旷的地儿做实验才把这东西给弄出来。
如今既然不去国子监,再让李程文留在此处也没什么必要, 高壮壮马上就要出月子了, 再加上那两个孩子还嗷嗷待哺, 他老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事儿。
赵平安不止一次的看到李程文把小金抱怀里当儿子哄,似乎是在提前感受一下孩子是怎么抱的。看着猴子那副享受的样子, 赵平安还提醒了一句:“别叫小金离两个孩子过近,免得伤了孩子。”
“嗯!”
这个李程文有分寸, 他准备回去之后就把猴子和孩子隔离开来, 以后再慢慢熟悉, 时间久了就成。
没几日的时间, 到了九月底, 李爷也终于有时间见他了,见这小子果然如钱智所说一般春风得意,丝毫没有因为此事有什么不妥,也就放了心。
“这些日子在家中休息的可好?”李爷问他。
赵平安挠挠头,哂笑道:“挺好!”
“我听钱智说你没有再去国子监,为何?”
这个问题赵平安已经回答了许多遍, 如今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再答一次罢了,不过这次他又多添了几句,毕竟之后离了书院空闲的时间也多了些,对于闲下来的这些时间,他也有自己的安排。
地总是要种的,还有那批棉花,培育了这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即使有他师傅的帮助,他总不好什么都不做。
别的先不说,就这眼力的开阔程度上,他尤为自信。
赵平安还打算着把棉花和蚕丝两相混合,或是将其与苎麻混合起来,这样又会形成一种新的布料。当然,这种法子在现代早有人做了,但可惜的是他从前并未关注过,所以只能够从头再来,多番试验,就像他这几日配比火药一个道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有的只有一颗能发散思维的好脑子。
李爷听了这话之后并没有责备他什么,作为一个师者,李爷擅长引导,他向来是一个信奉因材施教的人。
事实上,若是赵平安想要做官,他自然可以从中安排,对别人来讲,或许很困难,但对他来讲,这不算什么。但有舍就有得,有得就有舍,用这种方法,就算是谋得了官位,也必会遭受一些其它人的另眼看待。
所以这话他从来不说,他也想看看赵平安能够走到哪里,走到什么位置!
他拍拍赵平安的肩膀,宽慰道:“既然你没这个心思,那为师自然要替你安排。”
李爷这么一说,赵平安还有些过意不去,从他来京都以后,种种事情都颇受他师傅的照顾,也添了许多麻烦,就算两人是师徒,也不好一直受他的恩惠。
他原本还想说自己已经找好了地儿,不过听到他师傅接下来的话,这个想法立马熄了,熄的痛痛快快,毫不拖泥带水。
姜还是老的辣,论人脉,李爷能甩他十八条街。
不是他赵平安怂,而是李爷接下来说的这话恐怕就是他干爹也拒绝不了。
只见李爷悠闲的坐着,手指不自觉的扣了扣桌面,随口说道:“我认识个老爷子,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不过学问确实不错,比国子监的那些文人要强,嗯……还教过圣上一段时间,我让他来教你,如何?”
什么叫让他来教如何?赵平安他敢拒绝吗?让教过陛下的人来教他,就跟那杀鸡用牛刀一个道理。
帝师,那可是帝师!
如果换算一下,大概就相当于现代的普通大学本科生直接找了个等级科学院的院士做了老师,这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惊讶之下,赵平安一句“卧槽”差点吐出了口,不过想着从前在他师傅跟前开黄腔受到的惩罚,又赶紧把这脏话憋了回去,只道是:“还有这好事呢?”
李爷不以为意,点了点他的额头,轻笑道:“怎么没有这好事儿?它还就落到了你头上,不过此事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赵平安急道:“哪里不容易?”
趁着他小徒弟惊讶之余,人还乖巧的坐着,等着听后续,李爷也不着急说,就吊着他的胃口,先是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又从桌上拿了盏茶,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他这一番做派,调的赵平安心里痒痒,等到这小子快憋不住时才又接着说道:“你要知道。人家可是帝师,不同于常人,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风骨,就算是我也只能帮你引荐,可你若是去了,没过了考验,人家不愿收你……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赵平安惊喜万分:“自然自然,人家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也不能总依赖着师傅,不过是受一番考验罢了,那有个啥!乖乖,这事要是成了,以后咱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爷眯了眯眼,问他: “你刚刚说什么?”
赵平安微微探头看了他一眼,挠挠头,不确定的回了一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爷给了他一个眼刀,厉声道:“上一句!”
“乖乖……”这两个字刚一说出口,赵平安就觉得哪里不对,这俩字可不是对他师傅能说的,顿时求生欲满满,改口道:“哦,我说我一定乖乖的!”
李爷见这小子脑筋转的倒是挺快,便没说什么,只是那眼神看的赵平安心里一慌,连忙丢开这个话题,转而又道:“我总感觉这种事的概率比天上掉下个馅儿饼还要低的多,怎么就摊上我了呢?”
他说这话自然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师傅往下接,好能赶紧忘了上一个话题。
有时候自贬也是一种不错的聊天方式,果然,下一秒就听李爷一脸自恋的道:“你也不瞧瞧你是谁,你师傅又是谁?”
如此,赵平安也就顺理成章的接了下去。
人家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还不得让他师傅高兴一会儿,所以也是拍着他师傅的马屁道:“师傅说的也是,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儿,关系再好不过,谁不得给您三分薄面?不过一直听说您跟陛下关系好,徒儿还有个问题。”
“说……”
赵平安憋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我就想问问,陛下他老人家到底长啥样?”
这个事儿他从前就问过姜鱼林,只可惜姜鱼林官位不高,也见不着陛下的面,就算是殿试和赐名那日也都不敢抬头,自然也见不到陛下。
在这个朝代,直视陛下,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至于他干爹就更不用说,这话刚问出口便被训了一通,说他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净关心这些不该关心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但王大人没说的是,他就算上朝,离陛下也有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自然是看不清脸,不过这种话说出来总是有些丢面儿,就只能委屈赵平安了。
但李爷的重点显然没有放在陛下长什么样子,而是黑着脸道:“你先把“老人家”仨字儿去掉,你跟你哥哥说话也用老人家来称呼吗?”
赵平安大惊失色:“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圣上与姜鱼林同龄,你用“老人家”这个词怕是不妥当,难道你跟姜鱼林说话时会问他‘您老人家吃过饭了吗?’”
赵平安辩驳:“这三个字算是尊称,而且我鱼林哥长的好看,自然用不上这个词……”
姜鱼林皮相好,这是整个京都公认的,他就不信陛下能比还姜鱼林好看。
可他确是忘记了,他跟姜鱼林关系好,但他师傅跟陛下关系也不错,所以李爷还很是执拗的回了一句:“我觉着陛下面貌也不比姜鱼林差多少?”
他这话说的有些急促,倒是提醒了赵平安这次说话的初中衷,转而又问:“那比起师傅来又如何?像不像?”
李爷思虑半晌,到底还是回了一句:“一个爹生的,怎么不像?”
他说完这话还等着赵平安夸赞一番,但这小子却是心思一转,又说了一句:“薛祁也好看。”
李爷也不知道两人说着说着话,为何又扯上了薛祁,但看他这小徒弟一脸愁绪,忽然福至心灵,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惊呼道:“我之前就觉得你跟薛祁不对劲,你俩果然有问题!”
赵平安面色一变,还以为他师傅又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他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师傅,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爷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在打趣他,但赵平安的这话的确也有些不恭敬,当即拿出师傅的身份来压他:“臭小子,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赵平安偏过头,小声嘟囔:“明明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李爷伸出两根手指,一弯一扣,直接扣到了他脑门上,训斥道:“我就算没大几岁也是你师傅,年龄从来不是理由,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下回说话注意点,在我这也就罢了,日后若是见了帝师可万万不能如此。”
“嘶——师傅你下次打人给个响儿!”
“这一下是让你长长记性!”
赵平安拧起了眉,他又不傻,他师傅和夫子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他分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