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哀蓝
他说着,往外掏,全是些黄金玉器之类的,一看就价值连城,把夏婵吓了一跳,“这、这是哪里来的?!你不会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谢隐不想对她撒谎,却又不能不解释,“你听我解释。”
“……跟我又没关系,我不听。”
夏婵嘴上这么说,其实还是心软了,如果她见到的是年近不惑的陈建业,他可能变丑、变得粗俗、油腻,她肯定不假辞色,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陈建业”,仍然是少年模样,而且是比过去更加出色的少年模样,从长相到仪态都无可挑剔,态度语气又格外真诚,她实在是狠不下心赶他走。
如果,只是如果,有一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真的是当年的陈建业,那么他说的证件不能用、没有钱应该也都是真的,把他赶出去,他要怎么办呢?他本身就父母早逝,孑然一身。
曾经那么多个夜晚,他们就是这样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夏婵说不听,谢隐也就不敢再说,见她要去提水,他一个步子迈上前:“我来。”
她虽然揉了很多年的面,力气也变大不少,但一大桶水还是拎得比较吃力,不像谢隐,简直健步如飞。
他拎着水桶,然后才想起来要问她:“阿姐,这水是要拎到哪里去?”
“放前面桌子上,我要和面。”
谢隐把水桶拎过去,夏婵也把包子铺的门打开了,陆陆续续还有人来买包子,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机械化地卖,然后收钱找钱洗手。
期间有人问她:“老板找人干活了?”
夏婵一愣,这才看向不远处的谢隐,他正在那卖力气揉面,瞧着手法十分娴熟,面团在他手上乖巧的过分。
她心里一酸,又想起曾经感情最好的时候,他说以后一起离开村子,开一家小卖部,他去进货,她在店里收钱——对那个时候还青涩无知的陈建业来说,小卖部就是最厉害的。
将客人敷衍过去,还在揉面的谢隐面前突然放了一盘白胖胖的包子跟一碗粥,夏婵语气冷淡:“先吃点垫肚子吧,别说是我虐待你。”
他不由得笑起来:“嗯。”
夏婵抿了抿唇,转身走开,她精力有限,也就只卖卖早餐,再多的一个人也撑不起来,更何况吱吱小的时候还得带,所以大概十点钟左右便没了客人,夏婵得揉面擀面准备各种包子馅儿,为明天的生意打基础。
谢隐就跟在她身边打下手,话很少,和夏婵记忆中的陈建业真的完全不是同一人,她其实有点相信他的话了,因为她也没什么可被骗的,钱就那么点,还得给吱吱存大学的学费跟生活费,金银珠宝之类的她更是完全没有,难道还想骗感情不成?
这就太离谱了。
中午的时候谢隐在征求过夏婵的首肯后主动去做饭,两人吃了午饭,夏婵才趁着这个空档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谢隐乖巧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看着跟小学生一般:“好。”
回答的也像小学生。
夏婵问:“你说你遇到意外,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是什么事,能跟我说吗?”
谢隐道:“我不想对你说谎。”
夏婵明白了,这是不能说的意思,她没有多么失望,继续问:“你的外表为什么没有改变,人却变了很多?”
谢隐迟疑了下,“我……”
夏婵:“这个也不能说吗?是因为经历了很多事情吗?”
他点点头。
这也就是脾气好的夏婵,换作小辣椒夏栀,可能早抄起板凳把她爹赶出去了。
“那……这些年里,你有跟别的女人结婚,有孩子吗?”
谢隐摇头。
夏婵点了下头:“最后一个问题,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谢隐立刻看向她:“想留在你身边。”
夏婵望着他那双似乎有星辰闪耀的眼睛,有点恍惚:“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没关系的,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可以换钱。”谢隐说着,“户口跟证件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你都不用操心,只要你愿意让我留下来就可以了。”
“你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能信任你。”
谢隐老老实实没有说话,夏婵也不知自己是鬼迷心窍还是别的什么,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实在是狠不下心,半晌,叹了口气:“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家里没有空房间了,你要是留下来,就只能在店里睡。”
“我可以的。”
夏婵没再跟他说话,起身去干活,她还要拌馅、擀面、包包子、打扫卫生清洗厨具……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还有衣服没有洗,吱吱的床单没有换……
“你把那些东西收起来。”
说的是谢隐掏出来的黄金玉器之类的,谢隐说:“都给你。”
“我不要。”夏婵拒绝,“这是你的东西,给我干什么?”
谢隐:“我也没地方装,阿姐,你先帮我收着吧。”
他态度自然,好像压根没有分开那么多年,可看到他年轻俊秀的脸庞,夏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还是十七岁的模样,她却已经三十五岁了啊……脸上有了细纹,女儿都十五了。
这种突然袭来的伤感让夏婵甩了甩头,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老了就老了,那又怎样?谁不会老呢?更何况她也只是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留他下来,并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陈建业,那么知道他不是有意抛弃她,只是造化弄人,夏婵也就释怀了。
可能放到刚发现自己怀孕时那会,夏婵还会生气、会骂他、恨他,可她不是二十岁的天真女孩了,她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骂她的人那样多,她又什么时候回过嘴?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只想过好自己跟女儿的日子,其他人怎么样,夏婵不想管,也管不了。
但不得不说,多出个人帮忙干活,确实是轻松一大截,而且谢隐也会包包子,他包揽了大半的活,要不是夏婵坚持,他甚至能让夏婵坐在边上休息监工,什么都不用干。
“阿姐,对不起。”
正在包包子的夏婵愣了下,然后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要是你说得都是真的,是有难言之隐,不是故意不回来,那我怪你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老了。”
“三十五,一点都不老。”
夏婵有点想笑,三十五还不老呀,有时她甚至希望自己能更老一点,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异样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也许附近的人能再友善一些,吱吱在学校里也能交到朋友。
这些既是陈建业的错,也不是他的错。
归根结底,是人们的思想出了问题,她们母女俩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饭,不偷不抢不违法,只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就要被瞧不起,就要被造谣,这是什么道理?
“真的不老。”
像是怕她不信,谢隐又强调了一次,“这正是人生最好的年龄,三十五才刚刚开始呢,没到人生的一半。”
夏婵忍不住看向他,“你这语气,老气横秋的。”
谢隐冲她笑了笑,这笑容也跟夏婵记忆中的陈建业很不一样,她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个陈建业,确实是能让夏婵跟他好好相处,要还是十六年前那个倔驴般的陈建业,夏婵可不会再做知心大姐姐包容他安慰他了,她可能只会把他赶出去。
两人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多,偶尔接几个字,但却能一直聊下去,谢隐不对夏婵说谎,所以捡着能不吓到她的部分说了,比如自己这些年学了很多东西,也有了新的名字,等他去办理证件,就不打算再用陈建业这个名字了。
他问夏婵怎么样,夏婵说:“谢隐比建业好听,你以前就老是说这个名字很多人都叫,村子里喊一声,一堆建国建军建业。”
这倒是真的,眼下还有不少人家给小孩取类似的名字呢!
谢隐轻轻笑了下,他的笑声很好听,夏婵看他一眼,发觉他其实也就是外表看起来还是十七岁少年的模样,其实谈吐、语气、做事,并没有稚气,而是沉稳且冷静,真的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是得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能把倔驴般的男人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两人一起干活,效率奇高,夏婵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有人帮忙,平时她自己干,累得腰酸背痛,有了谢隐在轻松多了。
包子铺生意不错,寒暑假吱吱会帮忙,平时夏婵也想过要不要再雇个人,可一想到要发工资,她就又犹豫了。
自己咬咬牙忍了,也不是干不来,省下工资钱留给吱吱上大学。
就这样,大概到了晚上八点多,夏婵收拾了下,换了件厚外套准备出门,谢隐连忙跟上:“我和你一起。”
她是要去接吱吱,因为高中要上晚自习,吱吱大概九点十分十五分这样到家,所以夏婵会八点多出门到路口等着,不然不放心。
天这么黑,她一个小姑娘自己骑着车,也没个人跟她一起。
谢隐要一起,夏婵没拒绝,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到了回家必经的路口,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往天上一看,黑漆漆的,一颗星星都没有,明儿应当不是个好天气。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谢隐道:“吱吱回来了。”
夏婵:“我怎么没听到?”
他解释说:“我的听力比较好。”
夏婵歪了歪头,没说话,又过了几分钟,果然,夏栀骑着自行车渐渐靠近,她隔老远就看见妈妈,正想打招呼,又瞧见妈妈身边还有一人。
小姑娘腿长,到了两人跟前直接一只脚踩在地上打量谢隐:“妈,他是谁啊?”
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时间,夏婵也不知该怎么介绍。
看外表,谢隐也就比吱吱大个两三岁,但这身份……他俩是父女,亲生父女,这话说出来吱吱会信吗?
于是夏婵道:“回家再告诉你,走,咱们回去,饿不饿?”
“饿了。”夏栀捂着肚子,“今天晚上学校食堂的饭好难吃,我都没打多少,好饿啊,妈妈,吃面行不?”
主要是煮面方便,这么晚了,夏栀也不舍得妈妈再为了自己操心劳力。
等回了家,谢隐主动下厨,剩下母女俩在店里等着,夏栀又问:“妈妈,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们家?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人,我怎么都不知道?”
夏婵欲言又止,夏栀:“妈?”
她从没看到过妈妈露出这种表情,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成?
最终夏婵也没有勇气跟女儿说实话,主要她自己都还不是特别相信呢!
谢隐端了面从厨房出来,那一瞬间,霸道的香气瞬间席卷了人的嗅觉,夏栀眼睛一亮,夏婵也有点小小的饿了,谢隐又从厨房端来一个小碗,对她说:“晚上了少吃点,免得积食。”
因为姐弟恋的缘故,一直都是夏婵在照顾陈建业、迁就陈建业,他根本不知道体贴两个字怎么写,而眼前这个,却太体贴了。
第277章 第二十四枝红莲(三)
夏栀原本还想再多问两句,可这面实在是太香了,她决定还是先吃再说。
闻着香,吃到嘴里更香,夏栀一开始还想细嚼慢咽,可很快就挺不住了,大口大口嗦起来,看得夏婵一愣一愣的,她家吱吱什么时候吃饭这么积极过?
面条的香味令人坐立难安,谢隐把筷子放到碗上:“阿姐,你也尝尝。”
夏栀满嘴都是面,却还是精准捕捉到了谢隐对夏婵的称呼:“阿姐?你跟我妈是什么关系?你是我舅舅?”
不应该啊,妈妈不是说过舅舅只比她小两岁吗,今年也是三十多了,可这个人跟自己却是同龄人。
谢隐看着小姑娘碗里还有一半的面条,思考片刻,道:“还是等你吃完再说吧。”
夏栀不懂,但她确实是想专心吃面,唏哩呼噜一顿嗦,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整个人满足地瘫在椅子上摸肚皮:“好过瘾!”
夏婵吃得就比较文雅,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面确实是她从小到大吃过最好吃的,他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手艺了?
“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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