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下第一的隐居生活 第75章

作者:薄荷熊童子 标签: 美食 穿越重生

  “不是去定缸,怎地买了这样多的碗碟?”等陆芸花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裳出来时,余氏拿着一个隐隐泛着蓝色光泽、边缘微微翘起的深盘问她。

  陆芸花整理着束起来的袖口,闻言露出一个笑:“缸自然预定好了,整整三十个呢,阿卓的地也已经买到了,趁着这会儿缸还没到我正好把作坊建起来……哎,早知道少定些缸,这回头做起酱来可要累死人。”

  “这酱要是能做成功二十缸我就满足了。”陆芸花说着过来蹲下拿起地上一个同样是蓝色系的陶土小碗,忍不住把它拿着欣赏一番,话锋一转:“这些可都是陶匠阿叔送我的,我挑了好半天才挑出来这些好看的呢!”

  晚上她会与卓仪商量着定租地的契约,不过这些可不用在家里人面前说。

  “好看吗?”余氏不敢苟同,她皱眉看了看这碗,她纵然很是宠爱女儿,还是对这怪里怪气的陶碗陶碟喜欢不起来,有些含蓄说道:“这颜色单单瞧着倒是还可以,只是我一想要拿这个色的碗碟盛菜……哎,总之感觉奇怪,我之前身体好的时候看那些瓷碟子,白白亮亮的,盛着菜看起来也干净舒服,我就觉得那种好看。”

  陆芸花沉默,这种熟悉的、和长辈审美不同产生争论的感觉……要是同龄人还能争论一二,和长辈说起这这个……只能说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阿娘,我到时候去县里给你找着买些白瓷碟子,我之前看那白瓷的价格降下来了呢。”

  白瓷在余氏那时候才兴起,因为当时流行白瓷,他们那一辈人就都觉得白瓷好看。

  但陆芸花从前制瓷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她不知道见过多少花里胡哨的餐盘碗具,各式各样的风格都有,她现在手里这些就是她本人比较喜欢的古朴简约风格,像是纯白色造型普通的碟子她反倒觉得平平无奇。

  她说着又转移了话题,问孩子们:“你们是同我和你们阿爹一起把菜苗种下去还是自己玩?”

  “当然是和阿爹阿娘一起种菜啦!”云晏把小下巴磕在陆芸花胳膊上,歪着头紧紧靠着她的胳膊,看起来比往常还要依赖她。

  榕洋默默点点头算是赞同。

  阿耿也点点头,还伸手把云晏的脑袋拨开,不赞同道:“下巴压着人会痛。”

  “我没有用力,我只是轻轻挨着!”云晏圆呼了不少的小脸蛋被手指推出一个肉窝窝,嘴巴挤着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那阿娘也陪我们去吧?”陆芸花抬头看坐在轮椅上眉眼温柔的余氏,余氏本能想拒绝,却被长生拉了拉手。

  长生比其他大孩子更亲近余氏,他看余氏不想去,嘟着嘴有点失望,拉着她撒娇:“阿婆,去吧、去吧,陪我去好不好?”

  “哎……好好好,陪你们就是了。”余氏觉得坐着轮椅出门还是不方便,平日里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一看小孩们都很想叫她去的样子,还是无奈妥协了。

  “我们走吗?”卓仪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去储藏室拿了菜苗出来,闻言问。

  陆芸花询问的眼神看了看白巡,卓仪微微一笑:“他还有事情忙,我们一家去就好。”

  “行,那我先帮着阿娘收拾收拾。”陆芸花看一眼白巡,她当然没想叫白巡帮她种菜,叫人家客人在家里砌炉子已经很离谱了,她只想问问叫白巡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好不好。

  不过看白巡毫不在意地冲着她举了举茶杯又拿起魔方,就知道他毫不在意独自一人待在家里这件事。

  陆芸花推着余氏进去换了件厚些的外衫、搭了一条更暖和的小毯子还装了一个捂手的汤婆子才算结束。

  余氏其实不冷,但这是孩子一片孝心,也就沉默着顺着她去了。

  孩子们现在穿的不是动物衣裳,陆芸花和卓仪走之前帮着他们换了往常衣服才走,因为陆芸花怕他们不在的时候孩子们穿着那动物衣裳玩耍导致绊倒摔伤,所以他们这会儿都不用重新换衣服。

  “咱们走吧。”陆芸花说,这才算是收拾好可以出门了。

  等他们逐渐走远到看不见影子的时候白巡也后脚跟着出了门,不过他这会儿去的是后山。

  后山有他随时待命可以用来送信的禽鸟,不止是鸽子,只要是能够驯养的禽类白巡都找人驯了不少。他这会儿就是要去找这些小鸟们,叫它们帮他送信给各处手下,让他们留意一番黄娘子的消息和阿耿那事情。

  卓家人才走两步就到了自己家菜园子,毕竟这菜园子是紧挨着宅基地的。其实大多数人家的菜园子就在家里,做饭时候葱不够就顺手去薅几根是常有的事,陆芸花他们这样还要从大门出来走一小段路的才算比较奇怪。

  没办法,卓仪买这宅子的时候它就是这样。

  因为建在山脚,不知是不是为了防野兽下来伤人,房子原主人花钱建了高高的院墙,可能也是心疼钱财或是觉得没有必要,外面大菜园子就漏了没圈围墙,边上扎了些篱笆算是分隔,家里头又开了一个小菜地种常吃的调味蔬菜。

  原先侧面是有个小门的,可以从家里直直通到菜园子,不过长久不用后那门有些卡住了,卓仪他们就在墙角堆了用不完的柴火,现在实在不太好收拾。

  又因为卓家刚搬过来的时间已经不适合种地,所以卓仪也没有想起来种菜,他们家当时吃的菜都是拿着肉和村里人换来的,家里面的小菜地就被卓仪弄平整当做院子练武场的一部分了。

  “前面收拾好了后再没来得及过来看,现在一看这菜园子比我想的大上不少,把手里的苗种完还能种不少东西呢!”

  陆芸花把轮椅停在路边,给余氏整了整帽子,从轮椅边袋子里取出来一个纸袋子:“这些都是阿巡送来的菜种子,我分出来了都是叶子菜的种子,我们每一样都种些罢?”

  “好!”云晏一手拿着小锄头,一手拉着榕洋,闻言把榕洋的手举起来,很是兴奋的样子,连连问了好些问题:“阿娘,要怎么种地啊?我们现在就开始种吧?”

  “好!”陆芸花也跟着放大了些声音,心情有些兴奋起来,说完后还笑着和余氏说了一声:“那阿娘带着长生在这里看我们吧?我们开始啦!”

  陆芸花现在手上的菜苗都算是种起来简单的,那些豆角什么的要做架子,但要等植物再长一长才做,现在不急。

  因为是自己简单地种少量菜蔬,这地肥力又足,所以不用费心思铺肥料。他们这里雨少不怕地里积水蔬菜烂根也不用起垄做畦,只要每种不同的菜中间隔一下、注意不要把不适合种在一起的菜蔬种一起就行了。

  这么一看这次种菜活动就是普通重复体力劳动,没什么经验也不怕种坏,很适合卓家人。

  辣椒被一棵一棵栽进泥土,小小的辣椒苗是陆芸花在不知道能有大箱辣椒到家的时候用无数辣椒籽播种后发芽的珍贵小苗,不过这个品种更似小米辣,陆芸花在新辣椒到家后取出来育苗的小苗们还不到可以种下的时候。

  西红柿小苗也没拿过来,陆芸花准备把家里的小菜地再翻好,回头种上剩余的辣椒和调味料蔬菜还有西红柿,西红柿苗太珍贵了,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豆角、豌豆、南瓜、葫芦、茄子、丝瓜……

  一种种菜蔬的小苗在大家闲谈间被细心种进土里,每个人都在认真干活,孩子们时不时从土里发现各样小虫、形状奇怪的石头……这些小小惊喜每当出现都会引起一片欢声笑语或是尖叫笑骂。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整片菜地终于被种好还浇了水,边边角角的地方全都补上了白巡送来的菜蔬种子。

  陆芸花站起身,感觉脖子连带着肩膀腰部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虽说力气变大体质也好上不少,却还是个没怎么锻炼过的“肉体凡胎”,种这一会儿地腰腿就有些受不了。

  “腰都要断了……”陆芸花手上是泥土,用手背撑着腰小心翼翼往后活动了一会儿腰和脖子,只觉这才算是活过来了。

  “农人真是辛苦……可见每一粒麦子、每一根菜都是汗水浇灌出来的,阿耿云晏还有榕洋,往后可都要记得,就算不喜欢吃的只要到了碗里就不能浪费,知道吗?”

  “嗯,我们记住了。”孩子们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些话。

  不过一直连着干活,就算大孩子们都练武身体不错,大家中间又玩耍打闹算是断断续续休息过,他们还是感觉到疲惫,看着精神都不太好,小花打了蔫儿似的。

  这么一看只能说除了没干活的余氏和长生,只有卓仪干了活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弄完了,我们回去吧……先来喝点水。”陆芸花走过去叫余氏把侧面放着的杯子取出来给小孩们补充一点水分,又说:“晚上大家想吃什么?”

  “饿,吃什么都可以。”榕洋不比哥哥们,现在看着没精打采,好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喝了点水以后就被卓仪抱起来,也没什么反应,甚至把小脑袋靠在卓仪胸前,眼睛都睁不开了,似睡非睡的样子。

  一家人踏着夕阳回家,白巡还在院子里转魔方,不过呼雷今天总算是从山上下来了,现在正趴在门口眼巴巴等他们回来,看起来和白巡井水不犯河水。

  “呼雷回来啦!”陆芸花手上脏,不过一看呼雷身上也没干净到哪里去,下腹的毛上好似沾了泥水,黑毛瞧着都灰了,便也心安理得地用自己的手好好摸了一顿“热情小狗”。

  她搓完狗头,一看自己的手心比之前还脏,有点嫌弃轻轻拍拍它:“你在家待待再去山上吧,最近中午暖和,给你洗个澡!”

  陆芸花说着说着笑起来,可怜呼雷还没到能理解人类“不怀好意”的表情的时候,就听陆芸花说:“正好之前也定了呼雷的衣裳,明日它洗完澡以后叫它换上看看!”

  呼雷歪歪自己灰突突的大脑袋,眼神纯净:“呜呜?”

第92章 卓仪心事

  大家干了活以后都挺累的,练武的阿耿和云晏虽然没说像榕洋一样快要睡着了也看着没什么精神。

  阿耿用两只小手捂着茶杯,表情有点呆,眼神木愣愣地没有焦点。

  云晏趴在冰凉的桌上,脸颊被压平,无处可去的脸颊肉肉只能向四周挤,叫他嘴巴说起话来都变得含含糊糊:“阿良,窝饿惹……”

  “我去煮面,这会儿还是吃中午一样的拌面吧。”陆芸花扭着脖颈,感觉身上没有一个地方舒服:“吃完咱们都洗个澡,热水澡洗完身上就舒服了。”

  她挣了点钱以后就拜托桶匠给她箍了两个大浴桶,余氏身上没力气不能泡澡,两个桶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榕洋的。她当时在家选了一间避风保暖的屋子做浴室,平日里洗澡都在里面,婚后也把两个桶都带过来了,孩子们正好可以在一起洗。

  至于卓仪……嗯……总归是成婚了,连睡都睡在一张床上,自己的浴桶借给他用用倒是也可以。

  卓仪却摇摇头拒绝了,他是知道陆芸花是有些小洁癖的,体贴道:“我用热水舀着冲洗就好,我不大习惯坐浴。”

  说完他先起身,伸手捻去陆芸花衣领上的一根枯草,声音低低的,听着很温柔:“我去做,中午我不是做得很好吗?你放心坐着休息休息罢。”

  陆芸花确实许久都没有这样高强度做体力工作了,累得不想说话,只点点头算是回答。

  一家人吃完这顿饭,孩子们在饭后找回几分活力,围着在灶火前的陆芸花,和她一起等水开,边烤火边听她继续讲那个许久没讲的武侠故事。

  “上次讲到汪大侠莫名身亡,死前曾找过刘三……”

  前阵子每天晚上都有别的事情聊,白天陆芸花又忙得不可开交,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新玩具,正是爱不释手的时候,每天除了学字就是玩新玩具,谁都没顾上继续之前的故事。

  卓仪正在一边洗碗收拾灶台,余氏拥着长生坐在轮椅上,因为轮椅座位做得大,边上挤了一个小小的长生也绰绰有余。

  白巡坐在厨房里的小桌前也跟着静静听,两条长腿委委屈屈蜷缩着,姿势看着不是很舒服,手心里的小鱼声音轻轻的,像是陆芸花故事的伴奏。呼雷在余氏腿边趴着,双眼闭上似乎睡着了,耳朵却每次都在听见什么响动以后轻动几下,显然只是在假寐。

  卓家厨房和它宽阔的院子很相配,看着比陆家的厨房都要大些,不过它里面没有陆家厨房那样的大桌子和边柜,只有一张小桌和几个小板凳,看着微微有些局促,一家人坐到一起不挤也不宽松,是最舒服的状态。

  卓仪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水也开了,浴桶是每次洗完澡都会清洗干净然后白天让太阳晒着杀菌的,现在只要拿水把灰尘洗一洗就好。

  洗澡间里陆芸花给孩子们混好水,旁边还放了大桶纯热水,可以边洗边加,这浴桶是照着孩子的高度做的,但陆芸花不放心,还是叫卓仪跟着进去帮忙。

  屋里升了火盆,洗完澡以后也不冷,等陆芸花坐在梳妆台前拿巾子擦头发的时候天色已全暗下来。

  卓仪正坐在床上看书,只不过看他半天没翻动书页的样子也是在想别的事情。陆芸花见他黑发比往日颜色更深,在灯火下看起来仿佛还带着水汽,轻轻撇过去一眼,给他扔过去一条巾子。

  “擦擦头发,头发湿着睡觉不好。”

  “嗯。”卓仪好似这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后乖乖拿起巾子擦头发,整整齐齐梳起的黑发这会儿全部披散下来,那白巾子遮住一些他过于锋利的眉眼,叫他看起来年纪比往常小了很多。

  陆芸花细心地一点点擦头发,发丝干后逐渐变得蓬松,捧在手里像是拘着一片丝绸,凉凉的。其实陆芸花早发现整个下午卓仪都有些闷闷,洗碗的时候更是如此,别人都在听故事,只他时不时皱皱眉好似在沉思什么。

  但她没问卓仪在想什么,反倒先说起契约的事情:“明日去问问租地要多少钱,立了契约我也好把房子什么的修一修。”

  “嗯。”卓仪知道陆芸花是铁了心这样,也没试图再说什么改变她的想法,声音不变,蒙着巾子的头却更低了些,手上动作也慢下来,像只被雨淋湿以后的失落小狗。

  陆芸花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她一直坐在镜子前背对着他,这会儿又轻轻瞟他几眼,语气好似漫不经心地闲聊般问:“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感觉你有些不开心。”

  不开心?

  卓仪不知道是他隐居后变得不善于隐藏表情还是陆芸花感觉太敏锐,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

  他把头上的巾子拿下来,低着头沉默一会,手指插进发中,把四散开的发丝都捋到后面,他露出眉眼,眼中有些忧虑:“我今天知道一件事,因为不确定所以……没有和你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靠在立起来的枕上,眼睛看着帐子顶,声音淡淡的:“我们之前说过阿耿的母亲,她再嫁以后过得不错,许久都没有找阿耿,但是现在她夫家遇上些麻烦,需要一些人支持……而阿耿的父亲在世时是个乐善好施之人,帮过的人不知凡几。”

  “……”陆芸花听着皱起眉,拿着巾子的手指也攥紧了:“你的意思是……阿耿他阿娘可能叫阿耿过去?”

  “不是可能。”卓仪声音添上几分冷色:“若是这事情属实,他娘必定会来信叫阿耿过去给那些人看,以此争取他们的支持,这事情什么时候不能结束,阿耿什么时候回不了我们这里。”

  卓仪说着蹙起眉,神色也从冷凝转为无奈:“倘若阿耿自己不愿意回去我还能想办法拒绝,但你我都知道他的性子,要是他母亲在信里诉几句苦、说几句软话,那孩子便会心软了,怎么也会回去的。”

  “不是我不愿阿耿与他亲生母亲相处,情理上我也没有资格拒绝。”卓仪今天话变得很多,可见心里对这事情确实烦恼:“她要是对阿耿好、因为思念孩子想把阿耿接过去,这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只是她要借阿耿的势所以把孩子接过去,却像是面对什么仇人般看他哪里都不顺眼,甚至连对客人半分亲热都没有,如何能这样?”

  陆芸花心里也很不舒服,是一种自己当做小宝贝来宠爱的乖小孩被别人欺负、她还没办法说什么的深深的不愉快。但她很明白亲生父母对孩子来说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她和这孩子只相处了这短短时间?

  阿耿是个心软又敏感的孩子,在感情上很犹豫。若是陆芸花或卓仪把自己对他母亲的不喜表露在他面前,想要他接到母亲信件以后回绝,他只会做不了决定。

  不仅如此,后头他们三个人哪个不高兴他都会把他们不高兴这事情怪到自己身上,所以卓仪和陆芸花宁可不给他压力,在他面前都表示支持他的想法。

  “做阿娘的应当不会太过分吧……毕竟这次是她有求于阿耿。”最后,陆芸花只得咽下不愉,勉勉强强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哼。”卓仪却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不是对着陆芸花,是对着她说的这句话。

  陆芸花哑然,这可和卓仪往日性子半点不同,她几乎没见过卓仪这样子,甚至对那位阿耿亲娘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这脾气好到过分、对老弱妇孺更是耐心的男人这种态度而感到一些好奇了。

  除了好奇还有一些不舒服,因为她预感等下自己会因为卓仪所说的内容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