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再想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高悦行心里有数,想必就是那位给信王诞下庶皇子的侍妾吧。
高悦行靠近了马车,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女子轻轻哼唱童谣的声音。
——“见过襄王妃!”
守在信王马车周围的侍卫见到高悦行纷纷见礼。
车里的女人听见了动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剥开竹帘,下车盈盈一拜:“妾身姜齐,请襄王妃福安。”
孩子她哄得很好,礼数也周全。
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到底不差什么。
高悦行随口问了一句:“你在等信王殿下?”
姜齐却摇头,说:“不,我在等我家王妃,今日十五,王妃按例进宫请安。”
王妃进宫请安,妾室带着孩子守在宫门外?
说她们妃妾不和吧,妾室却能与王妃共乘同一辆车。
说她们相处融洽吧,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
信王这位庶长子的出生,就是信王和他的侍妾联起手来甩在正室王妃脸上狠狠的一巴掌。
信王妃如何,外人无从评判。
反正高悦行思量自己如果遇见这样的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弗襄买了酥油丸子过来找她:“我们走吧。”
他瞄了一眼高悦行对面的女人,不认识。
再一见信王府的马车和对方怀里抱着的孩子,心里有谱了,但是他将讨厌小鬼的观点贯彻到底,并不怎么亲近孩子,只一个劲儿的想拉着高悦行走。
高悦行只好向姜齐告辞。
路上还在思量这件事:“姜齐抱着孩子,为什么要在等候在宫外呢。”
李弗襄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皇上亲口说叫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在王府里安稳过日子,闲着没事别往宫里窜,他见着头疼。”
高悦行深感不可思议:“皇上连自己的孙子也不待见了?”
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血脉至亲,身体里留着的是他们李氏的血呢。
李弗襄说:“你见皇上何时嚷嚷急着抱孙子了?”
高悦行仔细一想,确实没有。
皇上的性格不能以常理来推测,他子女本身就少,一腔爱子之心全部倾注到了郑皇贵妃的儿子身上。仿佛只要李弗襄平安顺遂,所有的世俗喜乐都不重要。
还未到散朝的时辰,李弗襄和高悦行到了后宫也无聊,于是先去了趟春和宫给贤妃请安,顺便再探望一下许久未见的公主。
不了,却在春和宫里见到了正在给贤妃请安的信王妃,陆苇绡。
既然是妯娌,便不是外人,于是贤妃并没有分开会见,而是将一家人都招呼在一起喝茶闲聊。
陆苇绡的兄长乃是今朝榜眼,任翰林寺编修一职。陆苇绡虽出身寒门,但在兄长的指教下,是难得才华横溢的女子。
高悦行在此之前只见过她两次。
一次是信王大婚前夕。
一次是襄王大婚当夜。
两次都只是匆匆一见,并没有机会认真聊聊。
但只瞧一眼陆苇绡的容貌和举止,便令人心感舒适。
高悦行坐在她的对面 ,一抬眼,正好与之相视一笑。
李弗襄见了这一屋子的女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好玩,请过贤妃的安之后,略一坐,喝了杯茶就自己跑走了。
高悦行打窗户瞧清楚他离开的方向,并没有跟出去。
她现在不想玩,只想干点正事。
襄王与信王之间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情谊,朝堂上一文一武,也没什么话可讲。
两兄弟的交情至淡,高悦行更难得有机会正经见见陆苇绡。
这位已经成了京城女眷口中笑柄和谈资的信王妃,似乎心情并未受到影响,面上不见烦恼和憔悴,从她手下点茶的动作也能看出其心境的平和。
尽管心知戳人痛处是一种不太友好的行为,但高悦行还是面无愧色地做了,她门一来一往,友好地寒暄了几句,高悦行便直接道:“方才进宫的时候,我正好见了信王府的马车停在外面,车上坐着的那位还抱着孩子下车与我打了招呼。”
贤妃笑盈盈地接上话:“是姜齐又带着孩子来了吧。”
陆苇绡也笑了,一点也不避讳那对母女的存在,道:“是啊,在信王府里拘了快一年,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大家都想到外卖透透气,我出宫容易,她却难着,所以我便失常照顾几分。”
贤妃瞧了高悦行一眼,道:“信王妃之贤,世上还有几人可与其相比。”
高悦行感慨,确实贤惠到了无人能出其右的地步。如果她此番话全出自真心。
抿了口茶,只听贤妃又道:“那个孩子毕竟身上留着咱们家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一直想见见,奈何陛下不肯松口啊。”
高悦行不说话。
陆苇绡便不会冷了贤妃的场,道:“父皇正直春秋鼎盛,正是杀伐果决的时候,想必不会轻易叫儿女情长所牵绊的。”
听了此话。
高悦行笑了。
陆苇绡前面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有待怀疑,但这一句一定是言不由衷的奉承了。
当今皇帝明知道后位空悬不利于国本的稳固,更知道后宫那些年的乱相几乎皆源自于此。但他仍旧顶着前朝后宫压力和谏言,坚持绝不立后。
说皇帝不会轻易被儿女情长所牵绊?
皇陵里郑皇贵妃躺在棺材里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高悦行觉得这话说再接着聊下去怕是要扯到皇帝的头上,于是开口将此事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转向另一个话题,她问陆苇绡:“信王妃今日进宫,可去见过孟昭仪了?”
孟昭仪是信王的生母。
信王妃进宫不见她是说不过去的。
陆苇绡点点头,道:“见过了,母亲近些日子身体欠佳,不能太耗精神,所以我也不好多打扰,只请个安便罢。”
高悦行:“哦?孟昭仪病了?”
她的目光转向了贤妃。
贤妃懂她的意思,说:“孟昭仪说是被信王当年那荒唐事给气着了,这一年里身体都不大好,反反复复,药就没断过,也不肯再见信王了,信王解了禁足后,去了几次,都被挡在了门外。”
高悦行寻思着,问了一句:“孟昭仪难道不想看看信王生下的第一个儿子么?”
陆苇绡叹气,道:“不瞒妹妹说,我也原话问过母妃,母妃回答说,没什么好见的,信王做出那样没脸的事情,她宁可当作没生过这个儿子。”
贤妃道:“话要是这么说,就重了,信王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怒气了,还没说不认这个儿子呢,孟昭仪好歹是个当母亲的,倒是真能狠下心。”
陆苇绡:“是啊,说到底,稚子何辜呢。”
高悦行旁听者她们聊天,多疑的小脑袋又开始嘀哩咕噜转。
她曾经还和李弗襄一起悄悄唠过孟昭仪的闲话。
孟昭仪若是真有这份拎得清的决断,早不至于受皇帝的冷落这么多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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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春和宫里的几位女人闲聊, 表面上亲亲热热,实际上暗中各怀心思。
难怪李弗襄不愿意在这久呆,早早地跑了。
但高悦行喜欢凑这份热闹。
扑朔迷离的阴谋现在已不足以令她觉得心累了, 相反,她还隐隐的感受到一种可称之为兴奋的情绪。
她知道,暗处有人时刻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扑上来给她致命一击, 要她死, 要她永远翻不了身。
同样的, 高悦行早有警惕。
她不想死。
她不仅要活着, 她还要把那藏在阴沟里见不得人东西揪出来,暴露在太阳下看清他们的嘴脸。
鹿死谁手, 尚未可知呢。
李弗襄跑到了乾清宫去。
皇帝一下朝, 便见有小太监上前通报。皇帝本打算去御书房的脚步一停, 转身回了乾清宫。
巧妙的是, 赶在皇上散朝时分,她们春和宫里的茶也冷了。
陆苇绡先起身告辞。
贤妃娘娘高坐尊位。
高悦行将自己的这位妯娌送出门,见她在内侍的引领下,朝宫外走去。
而与陆苇绡正相迎的方向,乾清宫的内侍往这边跑来,高悦行抬眼瞧了瞧日头, 约莫皇帝应散朝了, 果然, 那内侍躬着腰到高悦行跟前, 对着笑脸道:“见过襄王妃, 陛下请您乾清宫说话。”
高悦行点头, 跟着走了。
乾清宫的内侍不比别的宫里, 高悦行自对他高看一眼,别端量着他年轻,宫里多少见不得光的秘辛都憋在他们的肚子里。
高悦行试着和他搭腔:“记得公公似乎是姓安?”
那年轻的内侍并不回头,而是侧了身子,脚下不停,回话道:“襄王妃您记性真好,奴才是在乾清宫外门伺候的,统共没能正经见过您几面呢。”
他这便是客气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