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信王:“我没什么可忙的,闲王一个,在京里也就是沾手一些无关痛痒的杂务,陪你还是有时间的。”
陆苇绡不说话了,微微一笑,点了头。
信王的英俊,贴心和温柔,再加上那高高在云端的权势,时常哄得人找不着北。
陆苇绡是单纯,他们家出身寒门,她自幼在兄长的教导下,读了书,明了事理,但是从未见过像信王这般的男子。
他并不专情,在王妃进府之前,身边就养了女人,还珠胎暗结有了孩子。
可他也并不滥情,风月场所他几乎从不踏足,官场上来往的朋友有时送上门的美人,他连见都不见全部都打发了回去。
信王庶长子降生的那夜,陆苇绡在房中静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她叹了口气,一开门,便见院中信王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当庭向她跪地请罪。
没办法,陆苇绡就是这样绵软的性子,见了别人的难处,便忍不住可怜。
饭后,撤下碗筷。
陆苇绡见没什么事情做,便想回自己房中去,临走时,信王却牵了她一下,问:“苇绡,你今日进宫,我母妃她怎样了?”
孟昭仪说是因当初信王行事荒唐,不肯再见这个儿子,信王听闻母亲在宫里病了一场,几番请见都被拦在了门外,只能通过自己的王妃了解一二。
陆苇绡道:“今日见了母亲,精神不是很好,说两句话便累,但身体说是大好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太医请脉,太医说啊,再过两日就可停药了。”‘
信王放下心:“那就好。”
陆苇绡就像寻常人家的媳妇那样劝道:“亲母子哪有什么深仇大怨,等再缓几天,妾身陪王爷一同进宫,母亲不会不见您的。”
信王斜靠在引枕上,目光是垂着的,眉眼都蹙了起来,他不知在看哪个方向,脑子里却在想很久远之前的往事,他说:“王妃,你也许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有几年是过的不错的,父皇很喜欢我,常来看我,母妃也很会照顾人,对的饮食起居无微不至……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变了,母妃不知为何不再讨父皇的喜欢,父皇不愿意再见到母妃,父皇有时候想我,就让太监把我叫出去见面。”
陆苇绡头一次听信王提他小时候的事情。
信王继续道:“那些年,母妃一日一日的守在宫中,却始终等不来父皇临幸的旨意,渐渐的,性格变得喜怒莫测,苇绡,你尝过藤条的滋味吗?”
陆苇绡大惊失色:“殿下!”
信王淡淡一笑:“两尺来长,半寸宽,只要掌握好力度,打在身上极疼,却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基本晚上挨打,次日清晨便能消退。她总是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打。那几年,父皇总问我小小年纪为什么总是愁眉苦脸,我不敢说实话,因为虐打皇子,母妃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我实在不忍。”
陆苇绡不可置信地听着这些事,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漫上了湿意。
信王倒是一吐为快,舒展开眉头,道:“再后来啊,父皇逢人便夸我少年老成,是个稳重人,将来必有大用。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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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119
李弗襄往清凉山校场去, 难为他还记得自己有兵搁在那儿。
骁骑营的几千大小伙子们被自己的主将当羊放了,乍一见李弗襄,差点没反应过来。
只见一道张狂的人影玄衣红马, 从校场中央奔过去,像卷起了一阵烈风。
詹吉皱眉转头——“谁呀,没规没矩的?”
手底下的兵和他一起满脸不明所以。
蓟维沉默了片刻,抬手重重地往詹吉后脑勺上一扇, 道:“是咱家殿下回京了, 还不快点相迎。”
几个骑兵嗷一嗓子反应过来, 翻身上马便去追。
李弗襄被人撵着, 绕山欢快畅意地跑了一圈,校场上蓟维和詹吉早就命人摆上了酒肉、箭靶, 安排了对小子们的考校, 等着他们的主将过目。
骁骑营是一群听话的羊, 非常省心。
李弗襄下马拉上蓟维, 和军中几个小将一聚头,开口便是:“别玩啦,都准备练起来。”
一句话,让原本笑嘻嘻的诸军都沉下来了脸色。
军里的一句“练起来”可不是简单的含义。
蓟维追上去拉着李弗襄的披风,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您什么意思, 要准备开战了?”
詹吉也带这几个副将追上来, 眼巴巴望着。
李弗襄只道:“先准备着。”
蓟维:“什么时候?”
李弗襄:“随时。”
蓟维还是一头雾水, 倒也没听说哪里又乱了啊。
詹吉也追着问:“西境那边的狐胡不是和须墨尔干起来了吗, 王八捉鱼, 他们那仗少说也得一两年才能拿下, 殿下您是什么意思?”
李弗襄向来不避讳什么, 道:“狐胡没有明年了,但是须墨尔的野心明年一点会越过胡茶海,进犯到我们的土地上。”
他不是口说无凭。
骁骑营的人早几天得到了消息,前段日子,李弗襄信上说在药谷避暑,实际上是悄悄摸摸到西境走了一圈。
指定那边有什么猫腻。
蓟维默默地不出声,心里却想了点别的东西。
詹吉看他心不在焉的,回头给他一拐:“老兄,你想什么呢?!”
蓟维抬眼望着前方李弗襄被众人簇拥的背影,却忧愁地叹气,道:“襄王殿下何等尊贵,入主东宫指日可待,若是西境再起战事,咱们陛下,还能允许他上前线卖命去么?”
詹吉沉默了。
襄王的风头和名望在陛下的刻意推动下,从两年前凯旋归京的那一刻起,便日渐水涨船高,终有一日,是要被捧到那万乘之尊的位置上。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一个王朝,若不是到了撼动社稷的危急之刻,没听说过皇上或太子亲赴险境。
詹吉:“想那么远干啥,都没用,咱殿下是个明白人,他心里岂能不知道这些,既然他已经有打算了,我们跟着干就是了。”
蓟维长呼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是我老了啊——”
高悦行在家等了一天,没等到李弗襄回来。
倒是有骁骑营的小兄弟两次上门报信。
一次是不回家用午膳。
一次是不回家用晚膳。
高悦行瞅天都要暗了,问及李弗襄的动向,说是在清凉山校场忙完,回城便一头钻进郑帅的府上了,高悦行便知他是有正事要干,转身打点了府中上下,记得夜里给王爷留门,让其余人各忙各的,不用理会。
不料,半个时辰过去,郑帅的府上来人送了请柬,指明给高悦行,是郑大夫人下帖,邀请高悦行到府上一同用膳赏灯。
高悦行稍微妆饰了一番,便蹬车去了。
到了郑帅府上,郑家两位夫人开了正门迎她进府,高悦行才踏进门槛,就被前厅明如白昼的灯惊艳到了。
郑大夫人上前携了她的手,亲热道:“我请帖下的晚了,也不知王妃用过膳没有,若是没有,后厨上温着呢,我和弟妹亲自下厨的家常小菜,若是用了,咱们到后院,有酒也有茶。”
高悦行听这意思,郑家人估摸都还空着肚子呢,于是道:“晚膳用了没两口,现下不饿倒是真的。”
郑家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心里想,到底是文臣家养出来的女儿,虽说少了几分直来直往的爽快,但胜在心思细腻,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令人如沐春风。
郑二夫人开口道:“既然不饿,那就先玩点别的,我家后院武场宽敞得很,那群爷们儿在那野一下午了,王妃可有兴趣一起去逛逛?”
这话正中下怀。
高悦行想也不想就点了头。
后院露天武场里的灯更是两眼,绕着武场一周的火把,顶着夜雾燃得正烈,似乎要驱赶一切黑暗。
高悦行远远的就望见了马上的李弗襄。
郑家的两位公子,一人一把红缨枪,打李弗襄的前面冲上来,提枪毫不留情的刺出,一左一右,夹攻李弗襄的两侧空门。
李弗襄借势后仰,并不健壮的腰身像柔韧弓弦,弯至满月,扬手挥刀,他刀锋向下,仅贴在鼻尖前一寸,稳稳地隔开了那两柄重逾千钧的红缨枪。
只听得铿锵作响的兵戈之声。
刀枪相接几乎迸出了火光。
神舞的刀尖轻挑,把郑家两位少将军枪上鲜红的关山缨搅了下来。
李弗襄驭马掉头,自己给自己鼓掌,庆贺这一个回合的险胜。
郑大夫人:“呸呸呸,扬我一脸的土,几个小子玩野了?还不快回来吃饭!”
校场的另一侧,一道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响起:“哈哈,好好好,好孩子们,我们回家吃饭。”
高悦行耳朵一动,这嗓音是印在她骨头里忘不了的。
郑千业老当益壮,只听这嗓门,便知他身体仍旧硬朗,活过百岁不成问题。
待到李弗襄打马靠近。
高悦行的目光完全无法移开。
他脸上沾了几道灰,玉似的容貌在漫天的火光里,像是要兜头撞进高悦行的心里去,此情此景,正试图熔进她的骨血里,叫她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武场用不着了。
郑家的仆从有条不紊的上前打灭火把。
李弗襄的身后,火一盏一盏地灭了。
如同天光一点一点的暗下来。
李弗襄俯身将他的战利品——两条关山缨递到了她面前。
高悦行双手捧住,冲他笑了。
李弗襄从小身体不好,不能像同龄的男孩那样,扔到武场上尽情的摔打。
郑千业实在不忍心自己的亲外孙养成一个废人。
李弗襄的一身筋骨,都是郑千业亲自盯着,万般小心地练出来的。